“民以食為天……嗎?那我們可能連人民都算不上,我們只是人類而已,上天已死。”
攤主喃喃自語,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追思什么,但只是瞧著,瞧著布上閃著銀光的硬幣,沒有急著收入囊中。
“因為羅……那個新神嗎?這么說來確實,人,已死。”
比起攤主,黑茲爾更為決斷,把赤裸裸的真相給剖了出來,像是個旁觀者,冰涼地敘述著令人恐懼的事實。
該是說現(xiàn)實比小說還荒唐可笑嗎?太過殘忍,以至于令人無法接受。
大多數(shù)人的悟性,都是由他們?nèi)粘5墓ぷ鞅厝恍纬傻摹=K生從事少數(shù)種單純工作的人,沒有使用悟性的機會。他們普通是盡人類之所能,成為最愚鈍最無智的。單調(diào)固定的生活,自然會墮落他的志氣,那還會墮落他的身體的活動力,使他在慣做的部分工作之外,不能活潑持久的運用自己的力量。他在他特殊工作上取得了技巧,但這種技巧的取得,不免把他的理智、社會、斗爭的能力犧牲掉。在每一個改良的文明社會內(nèi),這都是貧窮勞動者不可免的狀態(tài)。
黑茲爾將擺在攤布上的一千克朗又拿了起來,然后把鼓鼓囊囊頗有分量的錢袋放在攤主面前,拉下兜帽。
莫約二十五歲的男性,黑色的雙目如一潭死水,稍長的頭發(fā)在尾部扎了個辮子,仔細一瞧,他帶著個十字架項鏈。
帶著些有趣的話語不像是從這種人口中吐出,黑茲爾像是個僵硬的機器,讓人以為從這薄唇里只會說出極度理性的話語。
矛盾感,違和感,不合時宜,攤主也有些迷信,年輕時學(xué)過看面相手相之類的哄騙小女生,當(dāng)然只是學(xué)了些皮毛、小把戲,但他也瞧得出對方是無情無義,能說會道但也不失刻薄,黑茲爾并沒有給他這些感覺。
除了偶爾的冷漠闡述,其實也是個有趣的人,和他說話總覺得對方在笑,像是討論著有趣的事情,嗯,很惱人,就像被嘲笑了一樣。
具體的感覺攤主也說不出,就是覺得有些毛毛的,或許只是多慮,其實對方也挺符合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
攤主挑著眉有些意外地瞧著那袋錢,有些不明所以,現(xiàn)在的天色有些晚了,他得趕緊回去,晚上可是事故多發(fā)的時刻。世道不太平,每個人都瀕臨崩潰或變得麻木,極端壓力下,總有人想背離法律去干些瘋狂的事情。
“買下你,我要你隨我前往帝都。”
黑茲爾沒有露出笑容,但眼中滿是笑意,微微被擠壓的下眼瞼,表示對方確實在笑,極度的違和感。攤主意識到對方并非常人,他開始收拾起地攤上的東西,打算離開,刻意地繞過了那袋錢。
“我想你搞錯了什么,我并不是奴隸,快到收市的時間了?!?p> 毫不猶豫地逐客令,攤主并非見財眼開之人,雖然這行的人肯定是對錢有些執(zhí)著的,但也不至于走火入魔,有舍才有得。各方面來說,他還是個有尊嚴的人,有時候,真不至于。
“況且——”
于心不忍,出于人道主義,攤主還是想提醒一下對方帝都的兇險,畢竟新神的老窩就在那,估摸著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各個地方說是也被控制,其實是各種獨立成小帝國自產(chǎn)自銷。
不過離帝都近的幾個地方肯定是遭殃了,想想都不會好過,說不定已經(jīng)死光了。說起來好久沒有聽到外界的消息了,這里就像桃花源一樣,安閑自在,卻不知外界音訊。
“你……明天打算吃什么?”
黑茲爾漫不經(jīng)心地用手卷著耳邊留著的碎發(fā),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雖然很不禮貌,但他似乎沒有一點懊悔羞愧的感覺,就像每天要穿衣服上街那樣理所應(yīng)當(dāng)。
啊,如果是暴露狂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或許他會在某些情況下為此羞恥。
“我吃你媽?!?p> 就像被點燃的炸彈,瞬間暴跳如雷,攤主現(xiàn)在就想要把錢砸到對方臉上再揍他一頓,最好是打到對方哭著叫媽媽,但身為人還是有一定耐心的,其實他并非很暴躁,張開就是他媽、你媽的也是傳承國罵。
“好耶!”
???
攤主有無數(shù)個小問號不知從何說起,明明不應(yīng)該說“好耶”這樣愉快話語的時候為什么要這樣啊,究竟是和可憐的母親有什么過節(jié)?而且為什么要用面癱臉去回答啊,閉眼睛才是正確的食用方式嗎?極度違和感真的是太糟糕了,《地球online》卻有這種垃圾擬真度真的好嗎?
差勁,簡直差勁,根本不想聊下去了。
“你要沒事干的話……”
“沒事干的話,不如你給我背個出師表吧?”
……
幾秒的寂靜,但沉默中的攤主怒氣卻在堆積,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
“?!這兒竟真有出師表,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先生,我更下定決心了,你一定得跟著我?!?p> 黑茲爾獻上了熱切的一個吻,被親到臉頰的攤主滿眼驚恐,明明只想平凡度日的他為何遇到男同糾纏,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你、你不要過來?。 ?p> 攤主大叫,顧不得收拾攤位,轉(zhuǎn)身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跑了,然而沒走幾步就被黑茲爾拉住腳,摔了一跤倒在地上。
心如死灰,攤主有些絕望,他不想被**,更不想爆別人菊花,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手無縛雞之力,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能靠上面發(fā)下來的食物勉強度日,雖然吃不飽,但也活得自在。
匍匐在地的黑茲爾抬起頭,還是那個算不上笑的詭異表情,只是那眸底似乎涌現(xiàn)出一汪清泉,順流而下,砸到巖石上發(fā)出叮鈴,甚是清新。
“不要離開我,先生,這兒人太多了,不如……跟著我離開,我們?nèi)ヒ粋€安靜的地方~吧?”
沾著唾液的舌頭舔了舔干渴的嘴皮,黑茲爾有撕嘴皮的習(xí)慣,主要是靠牙齒咬,然后把皮吞入腹中,有種別樣的感覺,就像食用不可名狀之物,那種禁忌的狂人知識。
被抓著腳的攤主只想掙開那看起來枯瘦的手臂,但對方力氣確實很大,難以想象是如何爆發(fā)出來的。
“我,是個俗人?!?p> 驟然,攤主冷靜下來,然后他發(fā)現(xiàn)冷靜并沒有什么用,所以他放棄了思考,念叨著這句話,趁黑茲爾愣神之際,直接兩指戳向?qū)Ψ降难劬?。他打算趁對方捂眼的時候逃脫,不過……他的算盤打錯了。
“真可愛,我想我要愛上你了,如果你這樣激情獻愛的話?!?p> 不帶任何感情變化的話語,令攤主如墜冰窟,對方并沒有防守的意識,甚至沒有后躲,眼皮也沒有合上。雖然他已經(jīng)收收手了,也無法避免沒有控制力度下的損失,對方的眼球并不會好過……可以說是糟糕透頂。
手就這樣懸在半空中,不知是該放下,還是乘勝追擊,攤主哪見過這種仗勢,分明就是不怕死的變態(tài)。愣神之際,黑茲爾已經(jīng)抓住了那只手腕,然后爬上對方的身子,就像某種黏膩的軟體動物。
“嘶——”
溫?zé)岬纳囝^舔舐著對方的臉頰,但攤主呼吸到的空氣從未如此冰冷過,這是那些扭曲蠕動黑暗不可名狀之物的容器,就像恐懼深淵,恐懼鉆井,恐懼死亡那樣……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