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說書
沈霧點(diǎn)了一份靈茶。
這拿到手的茶葉，她掂量過，三克左右。就這，收她十個中品靈石。
十個中品靈石，買把練習(xí)用的符篆筆還有剩，這茶是搶的嗎？
沈霧心里憤懣，用力拿起茶杯，輕輕放到嘴邊，咕嚕一口。剛?cè)肟?，稍澀，滑過口腔，靈茶升華氤氳著纏繞舌尖，唇齒留香，沈霧愜意地吐出一口氣。
雖然確實(shí)貴了點(diǎn)，但只此一次，不算奢侈……好茶，不虛此行。
天玄宗外的這些去處，她還沒有怎么來過。之前來的時候，這里的修士都一心修行，對他們來說只有每時每刻不停歇地溝通天地感悟靈氣才有活著的意義。萬萬沒想到，現(xiàn)在這里竟然有專門為修士提供服務(wù)的茶樓，而且還有說書這種娛樂產(chǎn)業(yè)，看上去還欣欣向榮，繁盛發(fā)展。
茶過了幾遍，味道不減，依舊濃郁。
底下的故事說到紅衣竹劍，滔滔不絕。分篇章，分人物，娓娓道來，老練自然，可以推測這是說書者的一貫特色了。他的遣詞造句未至高堂之上，但也絕不低下，故事內(nèi)容先不說，單說他的文句運(yùn)用，或者還有敘述技巧，即使一篇流水賬到他嘴里也可圈可點(diǎn)。說書人說話長短錯落，音調(diào)參差，語氣波折，初聽甚是享受，深究連貫豐富。
奇聞奇談，細(xì)致鋪陳，詳盡一些撓人心肺，予人信服。這講書沒有紕漏，故事也有始有終。
沈霧品茶品藝術(shù)，頓然覺得自己高雅極了，那種激昂文字的沖動在心里橫沖直撞。
曾經(jīng)，她也是個文學(xué)少女，一個愛寫秋風(fēng)白月的文青。雖然因?yàn)樘熨x不夠沒法繼承當(dāng)年初中二年級的金色夢想，大學(xué)的時候只能寫點(diǎn)稀爛碎的文章恰些小錢，但真要認(rèn)真說，通過幾年的努力，最終結(jié)果她還是不差的。畢業(yè)出來，她靠著說白是白寫黑是黑的技藝，到哪都能混吃混喝。
不過，她的水平和這位講故事的人，不在一個世界里。這個人講話有一種獨(dú)特的抑揚(yáng)，能把別人拉進(jìn)他描述的景象里。聽他說話，大約像在入他以言語構(gòu)造的幻境。
這，已經(jīng)有種言咒的雛形了。
“各位，這段就先到此為止，欲知后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
說書的理了理衣衫，站起身，前方突然出現(xiàn)道黑影。黑影伸手狠狠拍上擺在說書前的桌，喊道：
“我?guī)熜忠踩チ嗣鼐?，劍氣你倒是說對了！但是，你漏了關(guān)鍵的……嘛，你不知道也正常，這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夠知道的事情。那秘境里封印了東西！”
說書的無奈地?fù)u搖頭，回道：“這位小友，這些你告訴我又有什么用呢？”
喊話的人是個少女，打扮利落，看上去很精神，她瞪大眼睛回道：“你不是在想秘境到底怎么回事嗎？我想告訴你，你怎么說這種話？”
說書：我說說，你就聽聽，當(dāng)真作甚……
少女?dāng)r住說書的去路，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覺得我說的不可信吧。但是你既然都去聽了那么多傳聞密錄，聽我這幾句話又何妨呢？”
說書偷瞄一眼席上的眾人，表情一派溫和地磨了磨牙，問道：“要在這說？”
少女剛想轉(zhuǎn)口答應(yīng)換個地方，愣是忍住了，肯定道：“就在這說。”
說書的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低聲問道：“為何？”
少女盯著說書的眼睛，認(rèn)真地回答：“也沒什么原因，就是感覺我一答應(yīng)你就要跑了?！?p> 說書的怨氣慢慢升起，他心里暗道：我跟茶樓簽契約的時候爭取了多久，讓步了多少，才能夠擁有今天到點(diǎn)就走的機(jī)會，到這個點(diǎn)就走的機(jī)會啊……你說什么說！叫什么說！攔什么攔！別擋我路！
少女很快接著說道：“我就當(dāng)你在聽了，那個秘境里有一處地方，具體不知怎么回事，就在秘境動蕩之前不久，溢出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我?guī)熜直环母蓴_了神志，再睜眼，到了一座石室里去了。石室里有一個藍(lán)頭發(fā)的女人，渾身上下連著石室都是符篆，她有一只腳裸上被鎖上了一圈環(huán)，堅硬不催，還能吸收攻擊它的靈氣。那個女人……不，女妖會吟唱，吟完就能夠治愈傷痛。還有……還有……那個石室地上都是陣法！”
說書的：呵，聽什么聽……嗯……？
符文，符篆，石室，陣法，藍(lán)發(fā)，女妖？這……這……這……素材……
沈霧不禁坐直了身子。
這石室就是小維耶里住的地方喔，她徒弟就是被困在這個地方的喔，這是當(dāng)時還有誰跟徒弟一塊在里面的？
和沈霧同樣的，因?yàn)檫@少女話聲不小，說的話可以清晰傳到整層的茶樓，坐著的人群聽到這些有輕微的騷動。
說書的點(diǎn)點(diǎn)頭，把側(cè)著要跑的身子轉(zhuǎn)過來，正對著少女問道：“還有嗎？”
少女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未把喉嚨里的話吐出，眨眨眼，她遞出一塊石頭。
石頭像是碎裂過的，面上還泛著綠光。光芒爍爍，卻沒有明亮溫暖的感覺，反而陰涼森森。
“符文冒出來的地方塌陷了，我?guī)熜智肆藟K小石子回來。我以我的人品發(fā)誓，我所言句句是師兄的陳述。我?guī)熜质枪饷骼诼?，從來不做不正義的事情，而且平生最討厭說謊的人，他很好，他的話肯定可信！我還有物證，你該信我的話吧？”
說書的搖了搖頭，嘆道：“信也如此，不信也如此，信也罷，不信則矣。你所說我已知曉，待我回去細(xì)細(xì)思量……”邊說，他邊背過身，踏起步就走，走得很快。
少女很急，顧不上什么，立馬撲上前去，把他抱住，拖住他的步伐。
“你走什么…！你干嘛走？你明明說你想知道的，為什么你不聽啊！”
“姑娘，授受不親，我勸你盡快放手。我還有事要辦，不能在這里浪費(fèi)時間。”
少女冷著臉，可見失落地把扒在說書人的手放下，低聲回道：“那……你去吧，我也不能耽誤你……你下次還會來講嗎？”
說書如釋重負(fù)，怨氣收斂，平心氣和地回答道：“是啊，每天我都會來講的——你提供的這些，我回去好好思索一番，你說的確實(shí)對我很有用，但我實(shí)在是有急事，所以沒有辦法細(xì)心聽你說完，下次有時間，我們再敘吧?！?p> 少女笑了，眼眸明晃，欣喜地回了句：
“好！”
說書人心里大叫：
好耶！終于收工了！
今天晚上還有泠縷仙子的演舞呢，現(xiàn)在不跑去搶位置，可能到點(diǎn)就得吊頂上才有位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