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匆匆忙忙從衛(wèi)國侯府回到家中，馬不停蹄的趕到父親書房，一進門就大呼小叫，“父親，父親，李黛回來了！”正在書桌前看書的魏王王通眉頭一皺，嚇得王耀打了一個寒顫。“依然是如此的不沉穩(wěn)，大呼小叫的，你說誰回來了？”“李黛啊，逸陽公主，晉國夫人??！”王耀一連說了幾個名號。王通的眉頭更加深鎖，“千機令沒有得到消息嗎？”“奇怪就奇怪在這里，千機令并沒有得到消息，連我們在宮中的眼線都沒有聞到任何風(fēng)吹草動！”“那你是如何知曉的?！薄靶珠L昨日檢查城門布防，碰到了進城的公主車隊?！薄拌瓋阂呀?jīng)見過李黛了？”王通有些吃驚。“那倒沒有，只是見到了她的車隊，為首的是申澤?！薄敖K于回來了。”“去把你兄長請過來?！薄案赣H，兄長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您不必?fù)?dān)心…”“快去！”王通不耐煩的打斷兒子的話。
王璀進入書房，看到王通站在窗前，拱手行禮，“叔父可有何吩咐？”王通轉(zhuǎn)過身來，并不象剛才王耀在路上形容的那么氣急敗壞，他難得溫和的說話，“前幾日，叔父與你看過的幾家千金的八字，你自己心中可有定奪？”“最近，忙于圣上的上元節(jié)宮宴，因進京人多冗雜，所以布防的事頗為勞心，可否等國宴過后再議此事？”王璀推脫。王通并不意外，他臉上和善的顏色突變，異常嚴(yán)肅的說，“璀兒，你生來手臂既有盤龍紋，就是下一任王氏家主，所以你的喜好也好，生活也好都不是你自己的，你的一切都事關(guān)王氏的興衰。當(dāng)年先皇的兩位公主都中意于你，你們幾個人從小宮中一起學(xué)習(xí)課業(yè)，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但是叔父冒天下之大不韙，在當(dāng)今圣上登基之初拒了公主的婚事，我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你是否怨恨于我，因為這是你作為王氏子嗣的本分。要離李氏的女兒遠(yuǎn)一點，尤其是李黛?！薄爸秲褐溃甯覆槐貟煨?，我自有分寸，侄兒告退?！蓖蹊顺鰰俊４丝烫炀谷幌缕鹆诵∮?，北都的這個時節(jié)并不常見的下雨。王璀并沒有撐傘，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視線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致有些模糊，就如十年前他離京赴北疆軍營的那天。
“王璀，你能不能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黛兒在雨中哭的撕心裂肺，她最喜歡的粉色宮裝被大雨淋濕，皺皺巴巴的貼在身上。站在她對面一身玄鐵鎧甲的王璀面無表情的將白玉寶劍上魚形墨玉佩取了下來，塞在黛兒手中，絕情的說“臣與公主自此一別兩散，就此相忘吧?！闭f罷，轉(zhuǎn)身上馬，頭也不回的疾馳而去，雨水打在他的臉上，竟有一絲溫?zé)?，不知是淚還是雨滴。身后的黛兒握著魚形墨玉佩癱坐在地上，任雨水沖刷。
“兄長！”王耀的聲音打斷了王璀的思緒，“你沒事吧？”王璀旋即恢復(fù)鎮(zhèn)定，“能有何事？耀兒，你即刻托人進宮請申澤明日中午明月樓一敘?！薄吧隄膳c那位的關(guān)系，他會來嗎？”“舊日春曉學(xué)堂的同窗兄弟，宋明喬已逝，當(dāng)今圣上已經(jīng)高位，也只剩你我、申澤和朱平藩，申澤念舊，你這樣說，他會來的。我明日去軍營自會帶平藩過去?！薄笆?，兄長?！?p> 是夜，李黛坐于偏殿堂中端著茶碗吹著碗中的茶，明玉和申澤坐在兩側(cè)?！笆峭跻腥藥г拞?？”“是?！鄙隄珊喍袒卮稹！耙贿€是不去了，王氏的心思太難琢磨，再說他們的司馬昭之心…”“還是去吧，王耀不是說了同窗之誼，也只有王璀能把人逼到這個死角上，我相信申澤可以機變行事?！崩铟齑驍嗝饔褡隽藳Q定。
第二日中午，明月樓臨街最好的包間中，玄衣的王氏兄弟、暗淡紫衣的朱平藩和藏藍(lán)色衣衫的申澤圍坐一桌。氣氛有些冷淡，王耀做為曾經(jīng)春曉學(xué)堂的開心果率先打破平靜，“上次人這么全還是你們幾個人冠禮之后，大家喬裝來明月樓吃飯，人還是那些人，連衣服的顏色都沒變，哈哈哈”“人已經(jīng)不是那些人了，少了圣上，少了青衣的明喬，更少了公主?！鄙隄赊q道?！澳恪敝炱椒行┘?，王璀按住他，給申澤布菜，“申澤，嘗嘗你愛吃的紅燒獅子頭，耀兒愛吃的叫花雞，平藩愛吃的東坡肉，和…”王璀夾到宮保蝦球時突然停住了，“公主愛吃的宮保蝦球?！鄙隄商嫠f了出來?！吧隄?！”朱平藩終于忍不住叫出聲來。申澤站起身來，“王璀，一切皆已是物是人非，從我削爵位，從公主去南都起，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你十年鐵血沙場，公主在南都也并不容易。若你還記得當(dāng)年的同窗之誼，他日請手下留情。”說完頭也不回的下樓去了。
申澤回到宮中已經(jīng)過了晚膳時間，他徑直回了他和明玉的房間。明玉正坐在燈下縫衣服，藏藍(lán)色的秋衣，看他進來，趕忙站起身來，關(guān)切的問“怎么樣？”“還能怎么樣，話不投機半句多。”申澤邊喝茶邊回答。明玉沒有說什么，接過她脫下的外衣掛了起來?！笆裁次兜肋@么香？”“差點忘了，知道你趕不上晚飯，估計中午也沒吃好，我借了小廚房給你做了紅燒獅子頭。”明玉輕輕的說。申澤喜出望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明玉依然坐在燈前給他縫新衣。申澤看著燭光中的明玉有些動容，明玉問他“怎么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溫暖?！鄙隄缮钋榈恼f。明玉如同新過門的小媳婦般羞澀的笑了。
王璀獨自坐在荷花池前，想起了今天那道宮保蝦球。那一年，幾個弱冠少年帶著女扮男裝的李黛去明月樓吃飯。十二歲的李黛依然黑黑胖胖的，沒有一點少女的模樣，小嘴里填滿了宮保蝦球，還邊說著“要是天天可以吃到明月樓的宮保蝦球，皇帝也可以不當(dāng)！”王璀想到這忍不住笑了，那時的李黛，最可愛的小黑胖子李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