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二土的叔叔能來參加父親的葬禮讓他有些感動,因為之前好久父親和叔叔兄弟倆都不怎么聯(lián)絡,名義上說是各忙各的,其實就是脾氣不和,而且彼此心存芥蒂。
人二土的大爺在BJ讀了大學后分配到山東工作,姑姑結婚后也沒有太多精力照顧娘家,老家這邊只有人民和人族這倆兄弟在父母身邊,俗話兒說“老兒子,大孫子”,叔叔明顯在家里更受爺爺奶奶的偏愛,每次惹了事都是父親幫他“報仇”,用奶奶的話說,就是一個字兒:“慫”。
人族半大不小的時候借了朋友的挎斗摩托開,結果一腳開到馬路邊上的溝里面,據(jù)說當時從車里拽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癱軟在路邊。從那以后人族的性格變得更加畏畏縮縮,遇到屁大個事兒都要別人幫著拿主意。爺爺看他這樣,只好提前退休讓他頂了自己在百貨站的班兒。
人二土記事起就聽說叔叔得了一種病,生不了孩子,這種事不出意外的成為街坊四鄰的談資,而且樂此不疲:
“據(jù)說小族去檢查了,不是他媳婦的事兒,他的精子成活率才百分之十。。?!?p> “我看小族媳婦好像也不太對,。。?!?p> “哎呀,小族不是都找人算了,說是命里缺個小頑童。。?!?p> 。。。。。。
有好幾年人二土經(jīng)常看見叔叔吃各種藥,要熬好久的那種,但是一直也沒動靜。
叔叔和嬸嬸對人二土不算太親,他們談戀愛的時候有次帶上他一塊去兒童公園,吃烤串兒的時候人很多,拿了邊走邊吃:
“好像沒給錢”,嬸嬸笑著看著叔叔小聲說。
“可不是”,叔叔也小聲笑著說。
倆人一路壞笑著帶著人二土繼續(xù)往前走,似乎覺得挺開心的。
父親和叔叔真正生出芥蒂是在爺爺單位分新樓房的時候,叔叔帶著嬸嬸跟爺爺奶奶一塊去樓上住,原本也是單位分的平房就留給父親,只是如果樓房想要一個三室一廳的,平房就要還回一間,只剩一間給父親;樓房要個兩室一廳的,原來的平房就都能留下,還帶個大院子。最后爺爺奶奶在叔叔和嬸嬸的建議下還是要了三室一廳。
父親心里生氣但是顧著面子沒有太表現(xiàn)出來,但是母親特別生氣,因為在一個院子里過的時候母親幫著爺爺奶奶操持著家里的好多事情,什么冬儲大白菜,托煤批。。。母親都是出錢出力,叔叔嬸嬸一家不掙錢還都是吃現(xiàn)成兒的,這次的事情讓母親特別不平衡。這也刺激了母親決心自己買房,這才有了后來人二土家住的那個樓房。
搬到樓房后叔叔和嬸嬸都先后下崗,沒辦法叔叔自己租了個小賣鋪,干起了個體,但是以他多年來養(yǎng)成的做派,根本沒法維持。嬸嬸經(jīng)人介紹去了當?shù)匾患业螐d打工,一來二去惹上了閑話,爺爺有次跟我們吃飯的時候說起嬸嬸一時漏嘴:
“麗娜現(xiàn)在整天不著家,穿著打扮看著像交際。。。人。。?!?,他本想說“交際花”,但是覺得當孩子面說這個不妥。
外面的閑話讓叔叔氣不過,跟爺爺哭訴,結果爺爺帶著叔叔把來接嬸嬸上班的一個人揍了一頓,嬸嬸也只能辭職了。
最后爺爺奶奶開口讓姑姑借了他倆幾萬塊錢炒股,也算有個事兒做。人二土高三搬到爺爺家去住的時候叔叔沒少說父親的壞話:
“你爸就是瞎得瑟,怎么能。。。。。呢,這不是開玩笑嗎?”
“二哥就是沒那掙錢的命,這事兒居然能辦成這樣,要是我,肯定。。。?!?p> 人二土從來不往心里去,因為叔叔從來就沒有干成過一件事,他連孩子都生不出來。
父親葬禮后人二土送叔叔去火車站,往事似乎漸漸模糊,人二土也跟叔叔說要保重身體,看著他的背影,人二土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很多事情他還不懂。
每年過年人二土都給叔叔打電話拜個年,叔叔每次都很高興,說個沒完。
生了“人五五”后人二土也是第一時間給他報喜,
“哎呀!行啊二土,不愧是是咱老人家的種,咱家這脈就只能生出男孩兒,沒那生女孩兒的可能,嘿嘿嘿嘿嘿嘿”
自從母親跟姑姑撕破臉后,叔叔曾經(jīng)打電話給人二土說和這事,還特意強調他的“中立”,母親知道后非常生氣,告訴他以后別再跟叔叔再聯(lián)系,自那以后人二土再沒給叔叔打過電話,他也沒再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