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二土第一次接觸外國人是大學畢業(yè)后的十一假期,他自己去上海和杭州玩兒,算是給自己的一個畢業(yè)旅行。
接待他的是一位韓國大叔,按照名字的音譯大致應(yīng)該叫金敏鎬,人二土就叫他金大叔。人二土住在金大叔以及他表弟的住所,金大叔是搞教育的,表弟跟著他干。金大叔當時已經(jīng)快40歲,相貌上看真是傳統(tǒng)的韓國人長相,沒整過容的那種,實在不好看,甚至可以說丑,他們在外灘碰面的時候人二土甚至沒控制住自己表情,心里暗想:“曉鷗怎么會找這么難看的男朋友。。?!?p> 曉鷗是人二土的小學同學,父親應(yīng)該是上海來東北的知青,母親是本地人,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曉鷗隨父母回了上海。曉鷗在班里人緣兒很好,走的時候大家還給她辦了歡送會,她說會給大家來信,但是后來據(jù)她自己說信好像只寫給了付迪,那個在顏值排行榜上唯一排在人二土前面長得像韓庚的小帥哥,直到人二土上大四那年的夏天,曉鷗來BJ辦出國手續(xù),找到了人二土。
說實話人二土對曉鷗的到來還是有點期待的,他沒來BJ之前一直對上海有一種虛幻的想象,他覺得上海才是真正的“世界級”大都市,繁華又洋氣。。。其實主要是洋氣。
但是當人二土在故宮北門附近看到曉鷗的時候真是大失所望: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大大的腦袋,卷卷且有點稀疏的短頭發(fā),圓圓的蒜頭鼻,典型的上海人長相。小時候看特別可愛,但是長大了怎么看都覺得想轉(zhuǎn)身就跑。不過曉鷗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熱情開朗:
“啊哈哈哈哈哈,人二土!”只見一個肉球向他飛奔過來!
“曉鷗啊,好久不見啦?!?p> “這是我的大學同學,你們BJ人,漂亮吧?”
“你好你好?!比硕烈廊惶岵黄鹋d趣。
很快上海女孩兒的“軟性子”和曉鷗搞笑開朗的談吐讓人二土開始享受這段導游時光,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就是能很快的讓別人建立起對她的好感,人二土是個不善于打破尷尬氣氛的人,但是跟曉鷗的見面和相處讓他滔滔不絕,曉鷗也是,他們一塊逛了恭王府后又去了前門的老舍茶館,高超的倒茶技藝讓他倆不自覺的鼓掌叫好,曉鷗挺逗:“這茶能續(xù)杯吧!嘿嘿嘿”,人二土被她逗笑的肚子疼。
記得當時手機還沒流行,曉鷗找個公用電話給在上海的母親打電話,曉鷗的母親還讓人二土接電話:
“阿姨好?。 ?p> “哎呀,二土啊!還記得阿姨吧?咋樣看我們曉鷗跟小時候比漂亮點沒有?啊哈哈哈。”這東北老阿姨在上海這么多年依舊快言快語,讓人二土感覺親切。
曉鷗一把搶過電話,知母莫若女。他家里是不同意他跟金大叔的戀情的,在他們的觀念里:偶們上海女孩就算再不濟也不能找個曾經(jīng)的中國從屬國的男人當女婿,況且還比曉鷗大十歲。。。
臨走時曉鷗跟二土說去上海她要請二土吃飯的,順便讓他見見金大叔。
人二土和金大叔交流靠簡單的英語和手勢比劃,還算比較順暢,當然他跟比自己老的相處一般都比較融洽。他覺得金大叔雖然沉默寡言,沒有一點幽默感,但是一點不讓人覺得高冷,反而讓人二土覺得既自在又有安全感。只是在跟他表弟的一場實況足球游戲?qū)?zhàn)的時候才感覺到韓國人的那種“勁兒”,在領(lǐng)先時人二土遭到了“粗野”的犯規(guī)。。。
人二土回BJ后跟曉鷗在msn上一直保持聯(lián)系,當時剛畢業(yè)的人二土覺得曉鷗去美國讀書,后來又能在聯(lián)合國做兼職,她和金大叔可能就只是一段插曲而已。直到幾年后他跟曉鷗在msn上聊天得知,曉鷗已經(jīng)辭職離開美國跟金大叔回了韓國,而且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女。曉鷗還說他爸媽基本和她斷絕了來往。記得人二土當時把msn的簽名檔都改成了“勇敢的曉鷗!”他覺得她真的挺酷的。
韓國的基督教很盛行,曉鷗好像也入了教,整天在facebook上發(fā)些人二土看不太懂的圣經(jīng)故事和類似雞湯的文章,當時人二土還挺羨慕她的,因為當時人二土沒出過國,覺得國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曉鷗的newsfeed越來越不對,仔細一看原來是金大叔得了重病,從她發(fā)的內(nèi)容能看出她從傷心到絕望再到崩潰甚至失去理智的過程。她甚至把金大叔臨死前的照片發(fā)出并配文:“I will love you forever, Kim!”
看著那張恐怖到令人不適的照片和她發(fā)的文字,人二土覺得命運有時候真是捉弄人,不公平,一點也不公平。
去年過年的時候人二土又在facebook上看到了曉鷗在線,她現(xiàn)在獨自帶著孩子在韓國生活,跟父母的關(guān)系也有所緩解,因為能看到外公外婆笑著抱起孩子的照片。只是曉鷗對金大叔一家頗有微詞,因為金大叔是長子,在韓國長子幾乎繼承了全部家族財產(chǎn),可想而知在金大叔去世后曉鷗面臨了多么大的壓力。據(jù)她說小叔子三天兩頭來鬧,婆媳關(guān)系也幾乎名存實亡。
但她在facebook上的newsfeed更新卻看起來正常了好多,跟人二土聊天的時候也恢復(fù)了開朗搞笑的一面,只是照片上看起來老的厲害,也胖的厲害,像一個標準的中年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