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二土工作了幾年后漸漸覺得每到十一或年底都是個坎兒,一般公司干的不好都會在這兩個時間段做出調(diào)整,通俗說就是裁員,人二土他們公司倒是個例外,從他來這公司就聽說他們公司從不裁員,不管干的多爛。
他們部門旁邊有個釘子戶,哪個部門也不屬于,干啥的也不知道,年齡不小了,邋里邋遢的,人二土剛?cè)肼殯]幾天就問過小偉這人是干啥的,小偉說不知道,人二土還挺詫異,覺得可能是小偉嘴嚴,不說而已。漸漸的人二土發(fā)現(xiàn)真有可能是他也不知道,因為周圍的人沒人知道那人干啥的,時間長了居然就習以為常了。
人二土坐在他們部門的邊界線,跟小偉一排,只是小偉是領(lǐng)導,坐在最靠里面的位置,他一個小兵,坐在靠過道的座位,中間空著沒人坐??罩淖粚γ婢褪悄俏淮笊?,單獨的一排,就他一個人,再前一排就是技術(shù)的地盤兒,那場面想起來都覺得震撼,哥們兒獨自把守著產(chǎn)品與技術(shù)的邊界,獨享尊榮,傲然于世的感覺。
尊榮哥每天來的都比人二土早,帶著耳機邊聽歌邊吃著早餐,安靜又美麗的一副畫面,隔板很高,上班時他總是半趴在桌子上隔著他那厚厚的眼鏡片對著電腦屏幕,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也根本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人二土他們平時聊工作聊閑篇兒他就跟另一個世界的人一樣,安靜的要死。
人二土一度以為對面這大神深不可測,處處加著小心,不過一次電話讓這位尊榮哥徹底失去了神秘的光環(huán),人二土覺得他好可憐。
那就是一個推銷的廣告電話,貸款一類的,尊榮哥卻跟那邊足足聊了半個小時,人二土居然聽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哎,我也認識很多像你們這樣做金融的朋友,不過級別可比你們高多了,說白了就是玩兒錢的。。。對啊!哈哈哈,可不是嘛,一般人不懂的,分分鐘就是幾千萬上下的,嗯,行!咱們保持聯(lián)系,有機會一定找你?!?p> 估計對面的推銷員也是很久沒見過這么能聊的爺,拿他當心靈撫慰了,人二土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接到這種推銷電話直接就掛,或者禮貌又快速的回個“不需要謝謝”然后再掛,他不敢想電話那邊的人心里得多強大,要是他一天就崩潰了。
尊榮哥打電話這事兒成功的引起了他們部門全體的注意,大家默契的都不說話假裝忙自己的事兒,但是其實都豎著耳朵聽他說,可能是大家都覺得這位尊榮哥實在是太過低調(diào),而且滴水不露,這個窺探的機會實在是難得。小偉聽到尊榮哥說出那句“說白了就是玩兒錢的”的時候發(fā)出了“切”的一聲,深深的嘆了口氣。
電話打完久久他們那片兒沒有動靜,大家好像都覺得內(nèi)心有些觸動,那是出于做人最基本的憐憫,同時也是一種無奈。尊榮哥可能是憋的太久,打完電話悠然的仰靠在椅子上,臉上泛起一絲溫暖的笑,像是內(nèi)心得到了久違的安撫,沒多久,他又戴上耳機悠然的進入到了他自己的世界,只留下人二土他們這些俗人在風中凌亂。
吃飯時人二土實在忍不住:
“對面那哥們到底干啥的啊,這一天天的我看他都覺得難受,他自己居然。。。能。。。哎!”
“是啊,小偉,我也一直想問,你看那哥們頭發(fā)亂蓬蓬跟好幾天不洗似的,衣服也不見他換,而且看他臉煞白煞白的,話也不說一句,跟喪尸似的,總這么下去這人不就廢了嘛。”李東有點激動,他這個在360出來的人怎么可能接受這種人在公司的存在。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來的時候就見過他,他就坐那,部門調(diào)整了幾次他還是坐那,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可能是公司風格就是這樣,不開人?!?p> “劉宇,你來最久,你應該知道吧?”人二土問到。
“我。。。其實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原來公司的某個SP業(yè)務的人,都撤了,他還在,歲數(shù)大了可能,說是做技術(shù)的,其實根本不行,要不你看咱們這邊的技術(shù)水平這么爛都看不上他,也怪可憐的?!眲⒂钫f的時候感覺有點動容,他其實跟尊榮哥情況差不多,歲數(shù)不小,原來的業(yè)務沒了,他算是找到了組織。不過在人二土看來劉宇至少還有那么個勁兒,那種積極向上樂觀豁達的勁兒。
“技術(shù)啊!怪不得那打扮那么后現(xiàn)代,哈哈哈。”人二土又來勁了?!安贿^看他說話那樣兒技術(shù)也強不到哪去?!?p> “技術(shù)應該啥樣???”老陳發(fā)話了。
人二土想了想:“嚴謹,低調(diào),邏輯性強,話不多但句句千金?!?p> “嗯,差不多,我覺得也應該是這樣,沒見哪個技術(shù)說話特別不靠譜。”李東附和?!安贿^還差一點,悶騷,哈哈哈,是不是二土?”
“對對對,別看他們一個個跟咱們裝的挺正經(jīng)的,動不動還自我調(diào)侃是碼農(nóng),其實心里都驕傲的很,人家是第一生產(chǎn)力,看不起咱們呢!”
人二土這么說是因為他內(nèi)心確實認為技術(shù)是任何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基石,不管這公司是純技術(shù)還是業(yè)務導向,不過他們公司的技術(shù)實在是一言難盡,難聽點說就是一幫混飯吃的騙子,水平不行但是套路學的倒是高水平,知道怎么撇清責任,一致對外,不過他們公司早已千瘡百孔無藥可醫(yī),這點兒問題根本排不上號兒。
“你說那哥們是不是有什么病啊,那臉白的不正常,眼睛看著也不太對,倆眼珠離得特別近,會不會是有啥病,或者之前落下什么殘疾?!比硕涟言掝}又拉回到尊榮哥。
“真有殘疾那就對了呢!好像有這樣的政策,公司聘用殘疾人可以避稅,也別說人家了,給公司省錢不比咱們強啊,哈哈?!比硕敛挥浀眠@句話是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