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狹窄閉塞的小路迎面不遠就是賽馬場的大門,走個上坡進了門后視線也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沙田馬場雖比不上工體和鳥巢那樣大型的體育場,但是整個沙田馬場作為專業(yè)的賽馬場也算是獨具特色,別有一番韻味。
巨大的橢圓形跑道上十幾匹賽馬正在騎師的奮力揚鞭下呼嘯而過,轟隆又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四周充斥著觀眾席中忘情吶喊的聲浪和廣播喇叭中聲嘶力竭的播報,瞬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能量場,可以把賽場中的每一個人瞬間卷進比賽的氛圍中。
人二土相信每種比賽的現(xiàn)場都有自己獨特的魅力,但是感染力卻大都相同:那種群體性的激情可以瞬間感染在場的每個人,點燃他們心中原始的欲望。在那種環(huán)境下單獨的個人很難保持充足的克制和理性,因為下意識中誰都不愿意自己看起來像個傻子似的與周圍的環(huán)境和人群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沙田馬場的看臺稍顯破舊,也沒有對號入座的要求,因為就是一排一排的水泥臺階,很像小時候人二土他們?nèi)ネ鎯旱臒艄馇驁觥H硕梁湍赣H隨便找了一排靠邊的位置坐下,看著一場一場的比賽從開始到結(jié)束,也感受著周邊觀眾一遍又一遍絲毫不見減退的熱情,
“怎么樣?來看賽馬這個決定還是很英明吧?這才是香港獨有的東西,其他什么吃啊喝啊購物啊在內(nèi)地都能找到類似的?!比硕劣X得這馬場算是這幾天的香港之行中最值得銘記的地方。
“嗯嗯,跟你爸一樣,會吃會玩兒?!蹦赣H笑著說。人二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這種賽場氛圍,但是他能感覺出母親那一刻的心情是好的,話語是爽朗的。
“我也想去買一場玩玩兒,要不感覺像是白來一趟似的,就只是看了個熱鬧?!比硕劣X得既然來了又這么開心就更應(yīng)該盡興,雖然之前他沒想過要真正買一場,他覺得能在現(xiàn)場看到真正的賽馬就已經(jīng)是賺了。
“能行嗎?你也不會吧?”母親還是她一貫的保守作風(fēng):凡事不奢望,同時也就不會失望。
“就是買哪匹馬贏唄,有啥會不會的,試試不就知道了。”人二土只要有母親在身邊他從來都還是像個孩子,可以恣意妄為。
“那你去吧,我在這兒等著,咱倆電話都打不通,你別去太長時間讓我擔心?!?p> “知道了!就在那兒買嘛,剛進來的時候咱們路過的。”人二土一指旁邊主席臺下的房子里。
“行,快去快回吧,我就在這兒等你?!闭f完母親轉(zhuǎn)頭又看向馬場,又一場比賽開始了。
人二土從觀眾席順著臺階下來,沿著跑道外邊往主席臺方向走去,投注大廳就在那里。人二土進到大廳里面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細下心來觀察:大廳里一些人聚在墻上的顯示屏下認真的看著投注信息,人二土也跟著看了會兒發(fā)現(xiàn)根本看不懂;另一些人則分散在幾個投注窗口排隊,他們把一張張?zhí)顚懞玫膯巫雍湾X一并交給窗口里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根據(jù)單子打出投注的馬票給到投注者作為將來領(lǐng)獎的憑據(jù)。
“跟買彩票類似嘛,只是需要自己填買的幾號馬而已?!比硕列闹幸贿呧止疽贿叺教幷夷膬耗芤侥莻€填寫投注號碼的單子。
查看了一圈兒人二土終于在大廳中央一個不起眼兒的玻璃柜上看到了一打的投注單,他過去拿起一張,
“我的天?。∵@是啥???”根本不是人二土原本以為的像彩票那的傻瓜投注單,那個單子有小學(xué)生作業(yè)本那么大,上面密密麻麻印著各種投注方式,人二土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一場賽馬不只是買哪匹馬贏那么簡單,還有好多其他的玩兒法:什么獨贏,連贏,位置。。。簡直是眼花繚亂,“這都啥意思???!每個投注方式代表的規(guī)則是啥啊!”人二土心里有點埋怨自己昨晚應(yīng)該提前做做功課的,
“這可咋辦?哪有功夫研究這個啊?手機又沒有網(wǎng),現(xiàn)學(xué)都來不及??!”人二土心里有點打退堂鼓,而且他心里還一直惦記著母親,不愿意母親等他太久著急?!耙痪屠履槅枂柊?,哎,丟人就丟人吧!”人二土在糾結(jié)和羞愧中拿著單子走到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大姐旁邊,
“你好?”
“你好!”穿工作服的大姐回過頭,一個身材瘦小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那是人二土至今都印在腦海里的一張臉:利落的短發(fā),精瘦白皙的皮膚,小小的眼睛架一副金絲邊的眼鏡,真誠的笑容好像瞬間就可以讓人打消陌生人之間的隔膜。
“我是第一次玩兒這個,實在是。。。呵呵,有點看不太懂,你能。。?!比硕翛]有好意思說讓人家教教他,他覺得這么復(fù)雜實在是太麻煩人家了。
“哦!來香港玩兒的吧?沒關(guān)系啊,來!”說著她拿出一張投注單放在那張玻璃柜上,俯下身拿起筆,“看這兒,是選哪一場,現(xiàn)在第七場應(yīng)該已經(jīng)買不了了,你就買第八場,然后下面選一號馬,獨贏。。?!边@個大姐邊說邊幫著人二土在那一欄里打上了勾,“明白了吧?”
“哦,明白了,多謝多謝?。 ?p> “不謝不謝,恭喜發(fā)財!”大姐做了個雙手抱拳的姿勢,笑容更加燦爛。
人二土拿著單子去柜臺排隊,前面的大哥慢慢吞吞的用粵語跟里面的投注人員說著什么,人二土一句也聽不懂,但是他能感覺出大哥是很在乎同時也很享受這個過程的。到了人二土他裝著熟練的把單子往里面一遞,趁著投注員看單子的時候他才敢偷偷抬起眼看向里面,好像生怕填錯了人家讓他重填,
“八場,一號馬獨贏是吧?”投注員說的是港普。
“啊,對?!比硕吝€是盡量克制內(nèi)心的緊張,直到交完錢領(lǐng)到了那張打印出來的馬票才算徹底踏實。
他拿著那張馬票快步往回走,上臺階走到母親旁邊,
“怎么這么長時間?。俊蹦赣H語氣有些焦急。
“別提了,那投注方式可復(fù)雜了,研究了半天也沒整明白,最后還是找人問了下。”
“那。。。買沒買成啊?”
“買了啊,花了二十多。”說著人二土把票給母親看。
“買了就行,買的哪場???”
“就這場,馬上開了,咱們買的一號馬?!闭f著鈴聲響起,柵欄一開十幾匹馬沖入了賽道,“一號,一號,一號!”人二土跟著其他觀眾一起喊著自己買的號碼,母親也是期盼的看著賽場中的賽況,
“哎呀,這都混在一起,又這么快,也看不清楚啊,哪個是一號???”母親自嘲的笑著。
“那個,在前面那個,我一直盯著?!闭f實話人二土其實也不確定到底那是不是一號,反正就是玩兒,樂呵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