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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風和煦時

第109章 最后的戰(zhàn)役·下

當風和煦時 吳海斌的樹洞 9501 2022-09-04 22:17:49

  BJ的郊區(qū)某地,藍莓視頻的錄影棚里,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一百多位通過初步篩選的新銳音樂人聚集在《暖心的歌謠》這檔競演節(jié)目,摩拳擦掌蓄勢待發(fā),籌備著第一次公演。

  瑞琦和管弘毅端坐在擁擠的后臺,正抓緊時間做著妝發(fā),孫遙看著節(jié)目錄制流程表,認真跟他們倆交待著細節(jié):“現(xiàn)在主持人已經(jīng)在開場互動了,等會兒咱們是第七個上,記得點位一定要站好,下午彩排的時候我在地上做了標記了,還有你們的吉他一定不要離開視線,免得弦被誤碰,音會不準。”

  “知道了遙哥?!惫芎胍愣⒅瘖y鏡里的自己,調(diào)整著呼吸,一直給自己心理暗示,克制自己別太緊張,可這種級別的節(jié)目還是很難調(diào)整到輕裝上陣的狀態(tài)。

  “遙哥,趕緊先吃飯吧,不然都涼了?!比痃闷鸸?jié)目組分發(fā)的盒飯,趕緊遞給了孫遙。

  “現(xiàn)場切換的機位太多了,你們按PD剛才的提示來,一定要注意鏡頭感噢!”孫遙拿起筷子,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盒飯,一邊繼續(xù)交代著。

  “放心,都記著呢,好了,走吧老管,咱去后邊練練聲開個嗓?”瑞琦見此時妝發(fā)已經(jīng)完成,示意管弘毅起身。

  “好,走!”管弘毅迅速起身,拿起旁邊的吉他和瑞琦去了后臺沒人的角落。

  直到錄制了將近一小時后,主持人終于拿著手卡報幕道:“穿過浮世的喧囂,觸碰暖心的歌謠!我們的第一次公演繼續(xù)進行,接下來要上場的選手是一對民謠組合,他們就是藍與白,可能你隱約聽說過這個名字,或者還是第一次聽說,現(xiàn)在,他們將用清新的旋律介紹自己,請欣賞藍與白奉獻的原創(chuàng)作品《奔赴》?!?p>  淡藍色的燈光緩緩輪轉(zhuǎn)著,映照在瑞琦的面龐上,他身著一套藍色西裝,端坐在高腳凳上,抱著吉他,投入在前奏的撥動中;另一束追光打在一旁的管弘毅身上,一襲白衣,兩人的服裝搭配和組合名字完美呼應,管弘毅靜靜地坐在箱鼓上,拿著麥克風一臉沉醉。

  兩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溫暖的民謠世界里,沒有去理會臺下的導師和觀眾們的表情,他們演唱著一句又一句戳心的旋律,沒有華麗堆砌的大氣編曲,只有最簡單純粹的娓娓道來。

  此曲唱罷,掌聲此起彼伏,兩人走到臺前鞠躬致謝,前排的幾位專業(yè)導師紛紛點頭議論,最后給他們倆這番亮相打到了比較高的分數(shù),第一次公演如愿晉級?;氐胶笈_氛圍總算輕松了下來,孫遙和他倆擊掌相慶,分享喜悅。

  在演藝圈里每一場絢麗的盛宴背后,都有著資本與名利場格局的變幻,從燈火初上到杯盤狼藉,從觥籌交錯到茫然四顧,從繁華到離散,從飛揚到落幕,映射出一個個藝人的辛酸,一個個時代的背影。

  一首首看似文藝的作品,表達著些許悶騷的情懷。曲調(diào)似乎有些小憂郁,但在細聽之后,能夠聽到一種自由靈魂的激蕩。他們在做音樂的時候,自然會追求適當和當下的時代共鳴所靠攏…

  夜晚,三個人剛走出錄影棚,真準備去吃夜宵,江文這家伙突然從他們身后蹦了出來,還舉著LED燈牌遮住臉,在他們面前一番整蠱,晃來晃去,變換成女歌迷的聲音呼喊著:“藍與白!加油!藍與白!好帥!藍與白!加油......”

  孫遙誤以為是某位狂熱的粉絲,一臉欣喜地停下腳步,示意他們倆說:“來來來,給簽個名合個影吧。”

  江文這時候才放下了燈牌,一臉笑嘻嘻地恢復他正常的聲音說:“哎喲,你們可算是出來了,我都在門口等好久了?!?p>  瑞琦立馬翻了個白眼說:“得,咱這唯一蹲守的粉絲,還是個托兒?!?p>  “怎么還沒走啊江總?老吳不是說你回湖北了嗎?”管弘毅熟絡地推搡了一把江文,假裝一臉嫌棄。

  “哎喲!哥們兒可是特地想著先看完你們這節(jié)目再回去??!這么重要的舞臺,我怎么能不來支持一把呢???對不對?”江文收起了燈牌,得瑟地逗貧著。

  “你小子怎么混進來的呀?我問節(jié)目組要媒體票都沒給??!”孫遙一臉疑惑。

  “嗨,就進這么個棚子,能有多費勁???哥們兒畢竟也在這行混了這么久,還沒幾個朋友?。恳繇憥熓俏乙郧暗墓?,讓他給我辦了個工作證就進來了啊!”江文說著把還掛在脖子上的工作證得意洋洋地展示了一番。

  “行,你路子野!”瑞琦接過江文手里的燈牌端詳著。

  “特地自制的燈牌,臺底下蹦蹦跳跳喊半天,你倆愣是都沒聽見,也太投入了吧!”江文指了指燈牌說道。

  “那...唱得怎么樣?說說親臨現(xiàn)場的真實感受?”孫遙一臉期待地詢問道。

  “那還用說?絕了?。?!其他那幫奶油小生,再怎么粉飾遮瑕,也比不上咱藍與白的清新脫俗!”江文照常豎起了大拇指,相當配合地給予了好評。

  “嘿嘿,多謝江總好評!下回公演接著來吆喝噢!”瑞琦一把攥起了江文的脖子,笑呵呵地打鬧著。

  “誒,那可看不了了,我明天下午的航班,正式告別京城,飛回湖北啦!”江文突然臉色暗淡,有點不舍地宣布。

  “喲,這么快?還真要回去了啊?”孫遙一邊說著,一邊招呼不遠處的一輛出租車開過來。

  “就你們倆的唱功,不用看也知道,這比賽繼續(xù)往后走,絕對一騎絕塵吶!”江文還是一臉堅定地繼續(xù)給他們倆鼓勁。

  “哈哈,行!我們正要去吃夜宵,一起吧江總,也當是我們給你餞行了!”孫遙見車子開了過來,就示意江文一起上車。

  “喲,行,謝了遙哥!”江文毫不客套地上了車。

  瑞琦跟在后面坐進去,拿江文開涮:“謝什么呀?既然是你的告別宴,當然你請啦,我們可都是蹭飯的!”

  “哈哈哈,沒錯沒錯??!”管弘毅也跟著附和道。

  “嘿,你小子!哪有偶像這么對粉絲的?。??臨走最后一頓了還誆我!!”江文瞥了瑞琦一眼,回懟了一句。

  “嗨!哪兒能??!大家吃好喝好,我請??!”孫遙微笑著示意司機開車。

  這段時間以來,國內(nèi)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短視頻行業(yè)的發(fā)展趨勢,確實和曹敏的預言完全吻合。羅菈這邊每天的狀態(tài)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在云朵短視頻市場部展現(xiàn)的工作能力,已經(jīng)不單單得到了老領導曹敏和老搭檔李悅的認可,董事會的幾位高管也已經(jīng)在各種場合都對她的表現(xiàn)贊許有加,諸多業(yè)績都持續(xù)飆升,這些辛勤斬獲的職場榮譽光環(huán),以及手機里銀行短信顯示著的相對比闌珊時期已經(jīng)翻三倍的高額薪資,讓羅菈每一天都覺得自己像是收獲頗豐的獵人,成就感滿滿。

  此時的羅菈,正端坐在她的市場部總監(jiān)辦公室里心中暗喜,座機突然間響起,她接起:“喂?”

  “有事跟你聊,來趟我辦公室?!辈苊粼谀穷^言簡意賅地說道。

  “好,這就來!”羅菈掛下電話,踩著高跟鞋,迅速穿過走廊,走了過去,敲了敲門,見曹敏還在對著電腦忙碌著,她坐到了一邊的沙發(fā)上。

  過了一會兒,曹敏忙完走了過來,照例是給她端過來一杯溫熱的咖啡:“來,試試,新買的咖啡豆,摩卡?!?p>  “什么事兒啊敏姐,是又要出差了嗎?”羅菈喝了一口咖啡,好奇地問道。

  曹敏嘴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

  “這回去哪兒啊?又是沈陽?”羅菈放下咖啡杯,猜想道。

  “不,這回不是北方了。”曹敏倚靠在沙發(fā)上,但坐姿依然保持一貫的優(yōu)雅。

  “那是哪兒?”羅菈繼續(xù)問道。

  “這趟可不是短差了,是個持久戰(zhàn)...”曹敏頓了一會兒,喝下一口咖啡,解釋道,“公司考慮,現(xiàn)在我們云朵平臺在北方的市場占有率已經(jīng)很穩(wěn)定了,活躍用戶數(shù)量非常可觀,可在南方,還是一片荒蕪,急需要去搶占新的市場...”

  “然后呢?”羅菈兩眼放光,有些疑惑。

  “董事會今天剛討論決定,出于平臺戰(zhàn)略規(guī)劃的考慮,要在深圳開設南方分公司,由我兼任總經(jīng)理,你擔任副總,一周以后,整裝待發(fā)?!辈苊粽Z出驚人,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真的?????”羅菈一聽到這樣的消息,突然不知道該展現(xiàn)出怎樣的一種情緒,一時之間完全愣住。

  “當然是真的!恭喜啦,再次晉升咯!”曹敏說著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份深圳分公司經(jīng)營規(guī)劃方案,遞到了羅菈的面前,接著說道,“不過...我的工作重心還是要以BJ總部這邊為主,大概只能一個月飛過去一次,所以絕大多數(shù)時候,咱們只能遠程溝通,辛苦你...要在深圳獨自組建南方團隊咯...”

  羅菈一聽這樣突如其來的安排,思緒還是沒緩過來,繼續(xù)又愣了幾秒,才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回應:“明白了!感謝敏姐和公司的信任,我一定會盡力!”

  曹敏坐到了羅菈的身邊,關切地交代:“至于薪資待遇上的提升...HR總監(jiān)下午會跟你細說,南北氣候差別很大,深圳還是很濕熱的,過去之后各方面你要抓緊適應,生活起居上不用擔心,我會讓行政部提前安排好,讓你盡快安頓下來。”

  “嗯!謝了敏姐!我一定好好干!”羅菈的語氣這時候才展現(xiàn)出了一絲激動和興奮。

  “過去可不是度假,這個擔子很重,你現(xiàn)在是我最信賴的特種兵,我相信你扛得起來,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加油??!”曹敏笑嘻嘻地鼓勵著羅菈。

  羅菈微笑著點了點頭回應,她低下頭,注視著手里緊握的這份深圳分公司規(guī)劃方案,但是期待的情緒繼續(xù)了幾秒鐘之后,她突然又轉(zhuǎn)念想到瑞琦不如意的近況,不禁目光閃爍,五味雜陳,目前的形勢,該如何做抉擇呢?她原本亢奮的情緒,突然有些暗淡了下來,心思不由自主地沉重了......

  晚上九點多,瑞琦臉頰泛紅,一身酒氣,回到了天通苑的住所,見房間里燈火通明,羅菈已經(jīng)在門口的洗手間里對著鏡子敷面膜,他一陣詫異地說:“喲,難得啊,今天回來挺早啊?”

  羅菈只顧繼續(xù)鋪平自己臉上的面膜,沒有搭理,瑞琦只得脫下鞋子,癱倒在了沙發(fā)里。

  過了一會兒,羅菈走出來,一見到門口的地毯上橫七豎八的景象,就滿臉嫌棄,心生不悅,不耐煩地埋怨:“...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脫了鞋就立馬放進鞋柜里去,真是又臟又味兒!”

  “哦...忘了,晚上喝得有點多,現(xiàn)在頭昏腦脹的...”瑞琦閉著眼,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不以為然地說。

  “這地毯可貴著呢!我上回在哈爾濱出差買的俄羅斯風,今兒剛干洗好拿回來,又被你這球鞋踩得烏漆麻黑的!”羅菈盤起雙腳,坐上沙發(fā),往臉上均勻涂抹著某種精華液,對著瑞琦繼續(xù)埋怨道。

  “哎呀!再貴的地毯也是用來鋪地上踩的呀!哪有不臟的?。磕阋敫筛蓛魞舻?,要么掛墻上裱起來當畫好了啊!”瑞琦還是一臉不以為然,靠在沙發(fā)的抱枕上,按摩著自己錄制一天后酸痛的頸椎。

  “拜托,先去洗洗行嗎?身上又是酒氣又是汗味,襪子還臭醺醺的,趕緊的!”羅菈一邊催促著,一邊換了個離瑞琦更遠的單人位,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找起了節(jié)目。

  “好好好,這就去,行了吧?”瑞琦艱難地起身,晃晃悠悠剛走到廚房門口,看到洗碗盆里杯盤狼藉的景象,又走回來,搖了搖頭質(zhì)問道,“喂!早上吃的東西,碗到現(xiàn)在都還沒洗???”

  “你現(xiàn)在洗了不就行了嗎?我哪有時間操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羅菈沒有搭理,只顧握著遙控器轉(zhuǎn)換著頻道。

  瑞琦瞬間氣不打一處來,他坐到羅菈面前,一番斟酌后,無奈地辯駁道:“是,羅總,你忙,你天天忙得腳打后腦勺,日理萬機的,手底下一大堆人等著你差遣,可我也不閑??!我錄節(jié)目一整天,回來也很累的好嗎?這些家務活難道就規(guī)定非我做不可嗎?這兩年做飯洗碗洗衣服換被子掃地拖地,全是我干,這才幾個盤子幾個碗啊,也非要泡一天等我回來再洗嗎?你搭把手分擔一下不行嗎?”

  羅菈一聽,迅速關掉了電視機,把遙控器啪的一聲扔到了茶幾上,轉(zhuǎn)過頭,有些陰陽怪氣著回應:“你沒看到我每天都加班到幾點才回來???我有功夫操持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兒嗎?雷打不動的固定支出那么多,哪哪兒不要花錢?。∥腋嬖V你老吳,經(jīng)濟基礎決定家庭地位!你要是有能耐,我至于天天這么拼嗎?”

  瑞琦一聽,緩緩起身,踱步到窗臺邊,叉腰嘆息道:“老羅...咱以前可不是這樣一點就著,話不投機半句多的??!這...怎么了這是?這到底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就不能互相體諒體諒嗎?”

  “我可做不了你的保姆,是你硬生生把我推成了一個雷厲風行的職場女強人!如果你夢寐以求的生活是一回家就有個小鳥依人溫柔體貼的賢內(nèi)助,我告訴你,沒可能了!”羅菈帶著怒氣直起身,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處理沒完成的工作。

  瑞琦轉(zhuǎn)過去,走到她的身邊,克制住內(nèi)心焦慮的情緒,試圖靜下心來,安撫她的情緒好好談談:“我知道...這兩年我給你創(chuàng)造的生活,是拮據(jù)了點,讓你覺得有些憋屈...可再給我一些時間好么?等這個節(jié)目播出后,沒準就會有轉(zhuǎn)機的!”

  “離我遠點兒,一股子酒氣!”羅菈抗拒著推了一把瑞琦的肩膀,眼睛依然直視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話中帶刺,幾句暗諷,“老吳啊,你這兩年最大的變化,就是一直沒有變化!還是這么天真!晚上是去陪哪個編導喝酒?還是陪哪個主辦方應酬???這些裝模作樣的飯局有用嗎?去維持這些你其實并不想維持卻又不得不去維持的人際關系,你不累嗎?全是一幫自我吹噓給你畫餅的人精!騙吃騙喝騙錢!一到關鍵時刻照樣沒影!??!”

  “咱能別總是把人都想得這么差勁嗎?照你這么說,這圈子里的人全都是酒馕飯蛋?沒好人了?”瑞琦一臉的不認同,反駁道,“晚上是送別江總,所以喝得多了點兒,他明天要飛回去了,以后跟鋒一起在湖北開婚慶公司?!?p>  “嗯,挺好,你看看人家江總,比你先想明白了。”羅菈一臉淡然地點點頭。

  “大家各有各的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晉級到下一輪公演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廢?”瑞琦指著貼在墻上的海報,那是他和管弘毅拍攝的藍與白專輯封面。

  但是羅菈的心境依然堅定,她處理完手頭的工作,緩緩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抿了抿嘴,抬高嗓門:“這些都是泡沫,虛無縹緲,一捅就破!還不明白嗎?你是活在一個透明的氣泡里,呼吸著自身有限的氧氣,該把周圍的一切看清楚了!把這層隔閡捅破好嗎?不要再在三十而立青春尚好的年紀里迷失自己啊老吳!”

  瑞琦雙眼無神,坐回到了沙發(fā)上,低頭沉默不語......

  羅菈頓了一會兒,繼續(xù)表態(tài):“咱們在一起已經(jīng)八年多了,我現(xiàn)在覺得...在愛情里,互補兩個字是很關鍵的,認清現(xiàn)實,彼此激勵,共同奮斗,理性面對未來,是很重要的...只有一個人在成長的愛情,很可能是走不長遠的...”

  瑞琦聽到這兒,抬起頭一臉疑惑地質(zhì)問:“什么意思???你想說什么?現(xiàn)在跟我說話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綿里藏針的???就不能像剛才你回復工作郵件一樣,直接提重點嗎?”

  羅菈點了點頭,從她的包里拿出了那份深圳分公司規(guī)劃方案,遞到了瑞琦的手里說:“好!當然可以!看看吧!這就是重點??!”

  瑞琦接了過去,仔細翻看完了這份深圳分公司規(guī)劃方案里的職務任命部分,表情逐漸驚詫到雙目瞪圓,坐在書桌上無言以對...

  “我回想了一下,從去年到今年,屬于我們二人世界的時間越來越少,我們的感情走到今天,其實并不存在什么原則性的矛盾,我的內(nèi)心里依然對這份初戀保留著余溫,也幻想著咱們是不是能恢復到各種曖昧的狀態(tài),我一直在苦口婆心地奉勸你,可你一直繪聲繪色描述著逃離現(xiàn)實世界的烏托邦,追求看似美好的理想主義,顫顫巍巍地堅守著你的民謠音樂,但是我...可能真的等不下去了。”羅菈走到陽臺上,說出了這番發(fā)自肺腑的感嘆,俯瞰著眼前這華燈初上的昌平城區(qū)。

  “...你已經(jīng)決定要過去了嗎?”瑞琦目光呆滯,手里這份規(guī)劃方案突然滑落。

  “我以前挺驕傲,因為陪伴在我身邊的你,一直是這么質(zhì)樸純真的文藝青年,可這么多年過去,我不得不說,質(zhì)樸和純真,其實不是絕對意義上的褒義詞,而是中性詞,如果一直停留在這樣的個性里,其實是不應該的,我們需要脫離出來,很多人可能礙于情面,對你看破不說破,可我必須說出真實的看法!”羅菈轉(zhuǎn)過身,背靠在陽臺的欄桿上,對著瑞琦繼續(xù)一番規(guī)勸。

  “...必須要過去嗎??”瑞琦雙眼無神,繼續(xù)追問。

  “我拼了五年多,終于拼到了這個高管的位置...你讓我怎么放棄?這個機會可不像那些貴圈人士給你畫的餅!你看看財務預算那部分,給到我的年薪都是承諾到位的真金白銀!這是我應得的成就??!”羅菈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這份分公司規(guī)劃方案,翻到了人員薪資待遇擬定表,展示在了瑞琦的眼前。

  “你既然都決定了,我還能說什么呢?去吧...深圳是屬于你的新戰(zhàn)場?!比痃鹕?,背對著羅菈,往廚房緩步走去。

  “老吳,一起飛過去吧!入職云朵,或者去深圳的其他公司,給自己換一條更現(xiàn)實的路吧......行嗎?”羅菈緊跟在他身后,駐足在廚房門口,再次奉勸道。

  水龍頭在嘩嘩嘩地流竄著,瑞琦只顧套上圍裙,低頭洗著碗,小心翼翼地擺放好,然后擦干自己濕漉漉的雙手,最后思慮再三,輕聲回應道:“你有你的戰(zhàn)場,我理解,我同樣也有,是遙哥和老管讓我的音樂有了存在感,讓我這個異類找到了同類,我們的民謠雖然獨立小眾,但我還是不想放棄....”

  “好吧......你就繼續(xù)把這不切實際的夢追下去吧!老牛亦解韶光貴,不待揚鞭自奮蹄,我看你現(xiàn)在....還沒一頭牛腳踏實地??!”羅菈滿臉的不忿,一把扯下了面膜扔進了垃圾桶,然后鉆進臥室關上了門。

  目睹了羅菈這番氣宇軒昂的高管姿態(tài),瑞琦獨自站在客廳里思索著,他突然明白,或許兩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一個圈層,以前的老羅會義無反顧地陪伴在他身邊,閃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堅定地支持著他的夢想。

  可現(xiàn)在......她卻時常嘲笑這個夢想的不切實際。瑞琦無語凝噎,他感到困惑,如今站在眼前的這位是誰,他已經(jīng)越來越不認識了...任何人都可以嘲笑他,他都不在乎,可如果連老羅都要嘲笑他,這滋味堪稱是心如刀絞......

  幾天之后,《暖心的歌謠》第二輪公演如期進行錄制,開往藍莓視頻錄影棚的路上,瑞琦眺望著窗外的風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羅菈直言不諱的那些話,這幾天時不時沖擊著他的內(nèi)心,一旁的管弘毅攤開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輕輕推了他一把問:“誒,想什么呢?”

  瑞琦回過神來,故作輕松地敷衍道:“哦,沒什么...快到了吧?”

  “馬上到了,咱一會兒去后臺把那段和聲再練練噢!”管弘毅翻著譜子說。

  “行...”瑞琦附和了一聲,這時候,手機短信提示音突然響起,他打開一看,是一條臨海某醫(yī)院的住院預約系統(tǒng)提示,內(nèi)容清晰地顯示著老爸的名字,所屬科室是心血管內(nèi)科。

  這時候車已經(jīng)到了錄影棚門口,孫遙下車提示著:“走吧,東西全都收拾好,別落了噢!”

  管弘毅也似乎還在對瑞琦念念有詞,可對于他在說什么瑞琦暫時已經(jīng)漠不關心,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著,然后指了指手機,示意自己先打個電話,讓他們倆先進去,電話接通后,他立馬追問道:“喂!媽,爸怎么了?”

  “什么...什么怎么了?沒怎么呀...”老媽在那頭含糊其辭地說。

  “我都看到了!你們倆的醫(yī)??ǘ加薪壎ㄎ业氖謾C號,怎么突然住院了?。啃呐K是有什么問題?。俊?p>  “噢...小毛病...不用多想,還是操心你的演出吧,上回那第一次公演我和你爸也看了,確實唱得不錯,你要是真不想放棄,就繼續(xù)走這條路吧!”老媽這時候和躺在病床上的老爸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回應道。

  “小毛病怎么會住院呢?趕緊說啊媽!怎么了?”瑞琦站在墻角,面色憂慮。

  “不用擔心,各種檢查剛做,還沒診斷出來呢,過幾天才能知道結(jié)果,你比賽要緊,先忙你的事兒去吧...”老媽明顯是在克制住情緒,不想擾亂瑞琦的心態(tài)。

  “那一出結(jié)果了就記得馬上打給我噢!”瑞琦關切地說。

  “行,知道了...”老媽那邊欲言又止,掛斷了電話...

  《暖心的歌謠》第二輪公演的殘酷競爭全面升級,晉級的幾十位音樂人來自全國各地,都是圈內(nèi)新星中的翹楚,其中BJ本地的音樂人自然占據(jù)最高比例,不單實力強勁,人脈更是廣泛,背后的娛樂公司之間資本逐利、炒作熱度、飯圈應援、投票渠道,更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大家都想讓自家的藝人通過這檔話題節(jié)目作為跳板,嘩眾取寵博眼球,一躍翻紅,后臺看似各自忙碌,實則暗流涌動。

  前面的幾位音樂人已經(jīng)都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展示著各自的十八般武藝,并且有兩三位奪冠大熱門已經(jīng)憑借唱功和人氣如愿斬獲高分,無需比拼第二回合就直接晉級了十六強。

  藍與白在第一回合奉獻的作品依然是來自他們首張專輯里一首抒情民謠《抵達》,盡管全程正常發(fā)揮,毫無失誤,但臺下的評委們似乎更傾向于頻繁飆高音的選秀嗓風格,認為他們的深沉聲線有些過于感性,并不討喜,沒有展現(xiàn)出讓人驚嘆的高難度,因此和其他八位選手一起跌落到了待定區(qū),需要在第二回合繼續(xù)比拼,爭奪最后的三個十六強晉級名額。

  在后臺的休憩時間,孫遙依然做著情緒轉(zhuǎn)移,盡力排解壓力,鼓勵著他們倆:“沒關系,還有一次機會,第二回合的主題是翻唱,致敬經(jīng)典,我們對那首老歌已經(jīng)做了大刀闊斧的改編,肯定能炸翻全場?。。 ?p>  瑞琦和管弘毅沒有作聲,喝著礦泉水,做著深呼吸,盡量讓自己放輕松。

  可就在這個時候,節(jié)目組的一個PD卻突然著急忙慌地走到了他們的化妝臺邊上,面色為難地輕聲對孫遙說:“不好意思孫總,你們現(xiàn)在要趕緊換歌了...”

  孫遙一聽,嗤之以鼻,立馬反問道:“老師,您這玩笑可開不得啊!這首老歌我們都籌備好久了??!光改編曲就熬了三個通宵,為什么要換歌?”

  “我知道...我們也不想這樣,可是孫總,原唱歌手的法務剛才聯(lián)系了我們節(jié)目組,拒絕了對這首改編的授權(quán),實在抱歉?。。 惫?jié)目組這位PD雙手合十,拿著節(jié)目流程表,一臉無奈地解釋。

  “這......有這么辦事兒的嗎?改編這首歌的需求,我們20天以前就已經(jīng)發(fā)給你們節(jié)目組了啊???你們也明明是認可的呀!還說版權(quán)問題由你們?nèi)珯?quán)負責協(xié)調(diào)??!”孫遙翻開了手機上的聊天記錄,叉著腰,怒不可遏地說。

  “是,孫總,本來確實是已經(jīng)對接好了,可我們也沒想到啊,這都臨上場了,原唱他突然聯(lián)系我們說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改編?。〔蝗痪鸵肪课覀児?jié)目組的侵權(quán)責任,人家是資深的老前輩,咱可得罪不起?。 惫?jié)目PD也看似心急如焚。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瑞琦一聽也眉頭緊皺,焦急追問道。

  “我這還有個歌單,是一些備選曲目,都是已經(jīng)確定得到授權(quán)的,并且也沒有和其他歌手撞歌,你們看著挑吧...臨時準備準備吧,實在不好意思...”節(jié)目PD遞過來一份打印好的歌單和曲譜,然后就怯生生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孫遙接過去掃了一眼,搖了搖頭,遞給了管弘毅,管弘毅也從頭看到尾,盡管都是一些缺少改編可塑性和創(chuàng)意性的上世紀作品,但此時他們已經(jīng)別無選擇。

  “離上臺只剩3個小時左右了,我們只能臨時抱佛腳,趕緊挑一首,做不插電風格的改編了....”瑞琦注視著歌單,一番思索。

  對于這樣意想不到的突發(fā)狀況,孫遙顯然已經(jīng)沒有更好的預案可以實施,他心煩氣躁,一拳頭砸到了后臺的墻面上,然后狠狠脫下了他的西裝摔到地上,長嘆一聲說:“動起來吧,時間寶貴,你們趕緊去排練室,我去把樂手老師叫過去!”

  因此,在這《暖心的歌謠》第二輪公演第二回合的翻唱改編致敬經(jīng)典環(huán)節(jié),藍與白展現(xiàn)的是一段完全在計劃之外的倉促演出,后臺火急火燎急匆匆的改編,盡管已經(jīng)拼盡全力,誠意十足,可現(xiàn)實殘酷,只感動了他們自己,卻沒有給到現(xiàn)場評委和觀眾們太多的驚喜,畢竟沒有人會去同情這樣的內(nèi)幕。

  錄影棚的大屏幕上,顯示著冷冰冰的評分,和鮮紅的淘汰兩個字,以及一段刻意煽情的告別VCR,這讓他們的內(nèi)心如刀割一般難受,這場曠日持久的征戰(zhàn),是以他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畫上了虐心的句號。

  回程的車上,瑞琦和管弘毅坐在后排,簡直是欲哭無淚,孫遙呆若木雞地開著車,直視前方,頗為感慨地嘆息著:“在這個行業(yè)里,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即使咱們已經(jīng)無愧于心,竭盡全力,可結(jié)果依然會是事與愿違......”

  “遙哥......辛苦你了,陪伴了我們這么久......”瑞琦把剛剛奪眶而出的淚狠狠地拭去。

  “......風和煦時,還會繼續(xù)嗎?”管弘毅暗自抽泣著問道,他已經(jīng)淚眼婆娑。

  “明天!我就去工商局申請注銷!老子不干了!”孫遙突然降下了車窗,朝窗外大吼了一聲,僅管他盡全力克制著自己內(nèi)心的傷痛和憤慨,但這句話的語氣里,依然聽得出太多的不甘心,可是,負債累累的現(xiàn)狀已經(jīng)讓他不得不選擇放棄。

  “多謝了遙哥,即便是這樣的結(jié)果,還是要謝謝你的賞識和堅持......”瑞琦坐在后排感激地說。

  “我說你們倆別這么慫行嗎?能不能有個大老爺們兒的樣兒!?不是我們失去了演藝圈,是演藝圈失去了我們!對不對!?有什么好哭的!?”孫遙突然猛得一踩油門加速,連續(xù)超過了高架橋上的好幾輛車。

  “行!不玩就不玩了吧!咱們達成共識,藍與白,就此解散!”管弘毅也笑中帶淚地回應,然后降下了車窗,對著窗外燈紅酒綠的京城夜景,他高聲呼喊道,“滾犢子吧!!演藝圈!??!拜拜了您內(nèi)??!”

  在這兩年多以來,孫遙投入了他的大筆積蓄,固執(zhí)地支持著藍與白在這個行業(yè)里漂浮,可他們卡在這道擁擠的圍城門口,無數(shù)人對這座華麗的城池趨之若鶩,他們跟著徘徊了許久,卻依然沒有獲得“走進去”的機會。

  演藝圈或許就是無數(shù)音樂人的幻夢,曾創(chuàng)造了海量的一夕之間改變?nèi)松臋C會。如今幻夢消失,確實到夢醒時分了,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又將重回原本平靜的人生之中,那些憧憬的時代已經(jīng)逝去了,娛樂行業(yè)的資本生意仍在轟隆運轉(zhuǎn)著,可與他們已經(jīng)無關......

  他們終究還是沒能完成From Zero To Hero的蛻變;

  也將面臨Go On Or Go Home這個艱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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