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處為家 到處是家

　　“等等，小禾！”黎起一把抓住正要離開的小禾的衣袖。

　　最起碼讓她知道到底為什么吧——黎起覺得自己若是不從實交代，恐怕就要讓小禾一輩子陷在今天的疑問中了，自己造成的后果，便有責任挽救——相信小禾一定不會出賣我的，告訴她也好叫她對我死心，重新開始。

　　當下黎起只好去把門窗都關嚴實，向小禾耳語了自己逃亡的事。

　　小禾一臉震驚——原來自己愛上的人，竟是個逃……不，他并未犯過錯，只不過被人陷害，他沒錯卻要因此四處逃亡吃苦，真是太可憐了！

　　思索良久，小禾抹掉淚水，眼里有了如同母親看孩子一樣的光芒。

　　她堅定地對黎起說：“我要，（此二字，使人腦海中，不由得響起那首歌的歌詞：我要你在我身旁～）陪你一起流亡，只要能在你身旁，生死又何妨！”

　　“小禾，此事沖動不得的，跟著我是要吃苦，每日擔驚受怕的，”黎起忙勸道——自己告她實情，是希望她能知難而退，怎的還反而堅定了她的信心呢？

　　“我不怕吃苦！”小禾說。

　　“你若跟我走了，你爹娘怎么辦？”黎起問。

　　“哥哥雖是入贅，可住的近，每周都會回家一次，姐姐嫁的遠，半年能回來一次，我家鄰里關系向來處的好，也可以拜托鄰居多照顧一些，”小禾說，“我們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必不會連累到爹娘的。”

　　“還記得我給你講的嗣緣橋的故事嗎？他們就是都為對方著想，都怕自己給對方帶去傷害，所以彼此刻意遠離，可最后呢，思念，愛而不得的折磨，帶來的傷害才是最大的，我們不要像他們一樣，好不好？”小禾眼中星光閃爍，一臉認真地說。

　　“可是……”黎起仍舊顧慮。

　　“別說可是，”小禾語調(diào)溫柔，心懷期待地看著黎起，“我只問你，你可喜歡我？”

　　黎起把頭重重地點了點。

　　小禾頓時喜上眉梢。

　　“你說孤身一人，四海漂泊，無以為家，那么從今往后，我陪你流浪，不論何處，都可以成為我們的家，”小禾笑得迷人——就勇敢一回，只要能與他在一起，哪怕今后永遠流浪在外，也在所不惜。

　　理智告訴黎起，自己不能拖累這個好姑娘，可情感讓他抑制不住內(nèi)心真實的愿望。

　　“我不要相思苦，我也不要讓你相思，”小禾說著突然踮起腳，環(huán)住了黎起的脖子，將櫻唇印上了黎起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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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禾娘在屋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忍住欣喜，去找小禾爹。

　　小禾爹見到小禾娘，忙問：“怎么樣了？”

　　小禾娘這才笑出聲來，雙手一拍，說：“成了！咱們天天盼天盼地的，現(xiàn)在咱們小禾呀，總算是有歸屬了?！?p>　　“那就好，”小禾爹臉上笑起了褶子。

　　“嘿，你聽見小禾哭，就要叫我去瞧，我說不用瞧，這交流之間，一兩句話不投機，哭一哭也是有的，只有在愿意托付的人面前，才這么哭得，感情說不定還能給哭深了，你還不信，非要叫我去，現(xiàn)在看來，得虧我沒去，”小禾娘笑道。

　　“是，”小禾爹舒舒服服地躺下說，“還是你有遠見，我跟于虛聊過很多事，這孩子確實不錯，日后他肯定會好好待咱們小禾?！?p>　　小禾爹撫了撫花白的胡子，說：“唉，不過，于虛是江湖人，估計今后小禾少不得陪著他，到處漂泊了。”

　　“只要小禾自己覺得幸福，咱們又替她嘆什么氣？”話雖如此，小禾娘情緒還是開始低落了。

　　“小禾娘，小禾要走了，你難不難過？”小禾爹把腦袋扭向里頭，看著墻壁問道。

　　“廢話！小芹，小立，小禾，誰走我都傷心不已，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沒法子的事兒，總不能為了自己，把兒女一輩子拴在身邊吧？”小禾娘暗暗擦了擦眼角，“只要他們過得好，就是咱們這輩子，最心滿意足的事了?！?p>　　小禾娘輕推了小禾爹的背一把，說：“我還是姑娘的時候，就常聽見身邊長輩說，養(yǎng)兒……防老，兒女就應該常待在爹娘身邊，孝順爹娘，可是后來遇見，讀了點兒書的你，你說，兒女不是爹娘的附屬，他們自己的人生路，要自己走，咱們養(yǎng)育了他們一場，他們也應該贍養(yǎng)咱們，可是，你更希望他們，能有屬于自己的人生。”

　　“如今，可不實現(xiàn)了？”小禾娘帶著點兒懊氣說。

　　小禾爹忙看著小禾娘的背影說：“嘿，聽起來你還怪我了。”

　　“哼，不怪你怪誰，”小禾娘說。

　　“可是你也同意我的想法的，”小禾爹說。他用粗糙裂口的棕褐色手掌撫摸小禾娘的背，說：“行了，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呢，今后就咱倆相守相依?！?p>　　小禾娘瞥小禾爹一眼，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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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雞唱曉，東方漸白。

　　黎起與小禾一前一后睜開了朦朦朧朧的雙眼。

　　小禾將腦袋枕在黎起左手臂上，黎起則輕輕拍著小禾緊實的背。

　　“小禾，在我們離開之前，你若是后悔，隨時都可以告訴我，然后留下來，”黎起說。

　　小禾仰頭看著黎起，笑道：“我不后悔，今后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p>　　“好，”黎起微笑道，“那我們‘結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p>　　“嗯，”小禾把頭埋進黎起胳肢窩里，“起，我以后這么叫你可以嗎？”

　　“可以啊，不過得在私下叫，”黎起說。

　　“起，今日是我成為你妻子的第一天，”小禾溫柔地說，“我們早些起去準備一下，給爹娘敬杯茶吧?！?p>　　“好，”黎起春風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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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充滿了煙火氣的生活，因為是他和她，平凡而充實，悠然而快樂。

　　星海浩瀚無垠，閃爍的光芒點綴著月光的皎皎。

　　二人的聲音在繁星下回蕩：

　　“起，你又躲在屋頂上偷喝酒，還不快帶著酒下來！”

　　“我不。”

　　“行，我上去！”

　　“哎，你別動了，這上面危險，等我下來?！?p>　　“知道危險你還上去？”

　　“我是身懷武藝的人，哪里會危險。”

　　“下次再讓我逮到，你在屋頂上喝酒，我就……”

　　“就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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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禾，每次提起你的名字，我總會想起‘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p>　　“此小禾非彼小荷?！?p>　　“我知道，不過念書念得熟了?！?p>　　“看來你念我還沒有念書那么用心啊。”

　　“才不是?！?p>　　“那么，我這個‘小禾’露了尖尖角了，你可愿做那只蜻蜓立在上頭？”

　　“我愿意做那個蜻蜓，一直立至生命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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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你，‘此心安處是故鄉(xiāng)’。”

　　“你做飯，蔬菜瓜果怎么都香?！?p>　　……

　　“人家追求淑女，又是琴瑟友之，又是鐘鼓樂之，你怎的每天只是把一套劍法對著我舞？”

　　“你又不是淑女?！?p>　　“什么！再說一遍?！?p>　　“你是我心里的俠女?！?p>　　……

　　躺在草地上慵懶地看著天上云卷云舒，忘掉去留，忘掉身份，“不知云與我俱東”。

　　“小禾——我打獵回來了?！边€隔得遠遠的，黎起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小禾慢慢從綠茵里爬起，站在原地沒有動。

　　黎起心下奇怪：小禾今日怎么了？若是平時，見我回來，早就飛奔過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