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梅 竹馬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p> 是誰,在念著美麗的詩篇,明明字都吐不大清,語調(diào)中卻還能帶著豐富的情感。
尋聲望去,原來是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男孩兒。他手里拿著一朵小黃花兒,就坐在離河幾十尺遠的地方,奶聲奶氣地誦著這動人的歌謠。
身著補丁布衣的小女孩尋聲而來,道路崎嶇,卻擋不住她前進的蹣跚步伐。
“你在念什么呀?”小女孩走近之后問道。
小男孩撇過頭一看,見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便微笑著回答道:“這是我爹娘教我的詩?!?p> “你爹娘呢?”小女孩又問。
“他們在家里,說要給我生小妹妹呢,”小男孩笑容變得燦爛。
小女孩受到感染,也莞爾一笑,問:“你喜歡小妹妹嗎?”
小男孩認真地點頭說:“喜歡!”
“小妹妹很好,”小女孩點點頭,又搖搖頭,“小弟弟不好?!?p> “為什么,是小弟弟調(diào)皮嗎?”小男孩看著小女孩問。
“嗯,我的小弟弟,總是欺負我,我說他,他總不聽。爹娘說,小弟弟是家里面,最最重要的孩子,我要讓著他,”小女孩嘟起了嘴,“爹娘有了小弟弟,就不喜歡我了。”
“我爹娘可好了,他們可喜歡小妹妹了,”小男孩有些驕傲地說,“我也喜歡小妹妹?!?p> “要是我爹娘,可以和你爹娘一樣,就好了,”小女孩低下小腦袋,語調(diào)有些低沉。
小男孩忙站起來,體貼地輕拍小女孩的背,安慰說:“你別傷心了,我可以讓你當我的小妹妹?!?p> “真的嗎?”小女孩問。
“真的,我會喜歡你,和喜歡小妹妹一樣,”小男孩把手里的花遞給小女孩,“送給你。”
“謝謝,”小女孩接過花,臉上立刻陰轉(zhuǎn)晴。
“我們一起坐下來看河里的花吧,”小男孩邀請道。
兩個天真無邪的小孩緊挨著坐了下來。
小女孩瞪大圓溜溜的眼睛,歪頭盯著小男孩的臉說:“哇,你好白??!”
小男孩害羞一笑,說:“我爹也很白?!?p> “真的?”小女孩問。
“嗯,不信我?guī)闳ノ壹铱纯?,”小男孩說。
“好啊,”小女孩說。
……
“白——又去河邊了,快回家吃飯了!”一雖略施粉黛,已明麗動人的婦人,婀娜著身姿走來笑說道。
男孩看見娘親,忙站起來拍拍屁股上沾的泥土,對女孩說:“走吧,請你去我家吃飯。”
小女孩也站起來,高興地說:“好?!?p> 兩個小孩子手牽手,像風一樣跑去。
……
沸騰的水澆得茶味四溢,香醒了蟬兒作著夏夜的詩篇。
黎起擁著妻,抱著幼子,品著茶香,好不愜意。
黎白從黎起的腿上溜下,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好,高聲說道:“爹,明天我要學劍法了?!?p> 黎起尚未答言,小禾已溫柔笑問:“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學劍了?之前你爹教你,你不是說自己不喜歡刀劍嗎?”
“因為我想學劍,長大了,可以保護爹娘,還有小妹妹,”黎白說。
“可是學劍是一件很苦的事情,還可能會不小心傷到自己,你也不怕了嗎?”黎起溫和地看著黎白的小黑眼睛問。
“我不怕,我是……”黎白皺著眉,使勁想了想,方繼續(xù)說:“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怕苦!”
“好,”黎起笑著說,“那我們一言為定,從明日起,每天都要早些起床練劍,不許偷懶?!?p> 黎白說:“我不會偷懶的,每天我都要起得早早的?!?p> “天很晚了,娘帶我們白去睡覺好不好?”小禾問。
“好。”黎白點點小腦袋。小禾握住黎白胖乎乎的小手,牽著他進屋。
黎起笑吟吟地望著妻兒的背影——“塞翁失馬,焉知非?!保舨皇潜槐扑奶幪油?,又怎會遇見小禾,怎會有現(xiàn)在這樣美好的生活。
舉起手中的杯子,心里是甜的,茶里也混入了淡淡的甜味兒。
……
思安茶的香氣還留在唇齒間,小禾已把黎白安頓好,走了出來。
“睡了?”黎起輕聲問道。
“嗯,想是白天玩兒累了,頭一沾枕便睡著了,”小禾也把聲音放低。她望著黎起手里的茶杯欲言又止,半晌方道:“起,這茶你就省著些喝罷,家里沒多少錢了,近日恐都買不起什么好茶了?!?p> “都是我,對錢財不大上心,總往外借,這下要委屈你和孩子了,”黎起有些愧疚。
“沒事,”小禾笑著搖搖頭,“朋友鄰里遇到困難,適當伸出援手,我也是理解的?!?p> “家里的錢,還夠多久?”黎起問。
“呃,”小禾說,“咱倆省著些吃,三四日是沒問題的?!?p> 黎起聽了這話,陷入沉思。
少時,黎起說:“小禾,要不我作些書畫,拿去賣來補貼家用吧?!?p> “不行,”小禾立即否定道,“萬一被人認出來呢?”
“過了好幾年了,都沒什么事,我作的時候注意注意風格,應當不會被別人認出的,”黎起說,“我們新搬的這個地方?jīng)]有獵物可打,黎白人小,還在長身體,沒有肉吃可不行?!?p> “那……好吧,不過你不能親自去賣,我們拜托鄰家的小伙拿去賣吧,”小禾說。
“好,反正他每天都要去賣菜的,也是順路,”黎起說,“如果賺的錢多了,等我們有了女兒,就不會委屈了她了?!?p> 小禾依偎著黎起說:“你就這么喜歡女兒啊?!?p> “當然了,女兒多貼心,”黎起笑道。
“就不怕讓白吃醋嗎?”小禾問。
“他是男孩,又是哥哥,本來就要少寵愛,才能有擔當?shù)?,”黎起說,“恐怕他到時看見妹妹那么可愛,自己寵都來不及,怎會吃醋?”
……
架上的爐子里還在“咕嘟”作響,水底的每一個氣泡,都爭先恐后地向上竄,水面的氣泡被擠得一下炸開,水滴四濺,飛舞著留下一瞬的美,就像時光一去永不回,再如何美麗的,也終將成為過去,明天迎來的,又會是什么呢?
……
雪花紛紛如柳絮。
銀裝素裹的總督府內(nèi)。
心腹向總督稟報了一事,總督的眉頭便皺得可以掛住一個水壺。
“黎大人剛失蹤之時,報了官,我也派人找過,都無消息,如今過了這么久,已算是陳年舊事了,怎的還會鬧得連皇上都知道了?”總督沉聲問道。
心腹忙回道:“當時總督派人暗暗四處訪查,還繪了黎大人的畫像,有有心人就記住了,年初回家鄉(xiāng)時正巧碰見黎大人,在街上賣書畫?!?p> “沒瞧錯?”總督插話道。
“應該沒錯,”心腹說。
總督又問:“那他為何不去跟官府說?”
“聽說那人是個大嘴巴,知道黎大人文才出眾,當街就宣揚起來,鬧得沸沸揚揚的,于是越傳越廣,就傳到皇上耳邊去了,”心腹說,“皇上知道后,便令人去接黎大人進京?!?p>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總督揮一下手,待心腹走后,便攤在椅子上,臉上浮現(xiàn)出深深的笑意。
隨瀟寧
是丈夫,是父親,難道這樣的時候,命運仍舍得給黎大人當頭一棒嗎?是時候展現(xiàn)人緣的力量了,保護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