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門,歸事父母。
一早,薛宗平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清點回門禮并指揮奴仆搬上馬車。
等他回房,見沈令玥已醒,便笑著問道:“吵醒你了?可要再睡會?”
她搖頭問道:“你剛才去做什么了?”
聽他說了,她扶額道:“走兩步就到了,何苦這么折騰?直接抬過去就是了?!?p> 薛宗平卻道:“不能那么草率,今日須得沿著迎親的路線再走一遍才行。”說完他又為她掖了掖被子:“何況昨日你也辛苦了,我?guī)阍诮稚瞎湟还洌埠眯研焉?,不然大人們要怪我虐待你了?!?p> 沈令玥不愿理會他那些小心思,又見他穿的還是自己做的那件長袍,又皺眉問道:“你怎么還穿這件衣裳,都穿了兩日了?”
他嗅了嗅衣服,一本正經的回道:“沒有味道,香香的。”又抱怨道:“你只給我做了這一身衣服,我都沒有替換的?!?p> 沈令玥無奈,只能先給他畫餅:“我再給你做一套就是,你先把這身換下來?!?p> 他求道:“我再穿一日,岳母大人還未見我穿過,等她見了,一定夸你賢惠?!?p> “我要你這么捧著?”說著她要起身,又看了看坐在床邊沖她笑的薛宗平,往上拉了拉薄被趕人:“你要不要出去一下?”
薛宗平拿著她的衣服,與她商量:“我可以留下來為你穿衣?!?p> 她想到昨日那出,忙扯過來衣服,嗔道:“休想!”
他尤不死心:“那你穿好叫我,我為你畫眉?”
見她點頭,他這才笑著俯身要親她,卻親到手背上,見她掩唇,眼眸半瞇笑著看他,他自然不甘心,又見她玉腕凝香,便順勢而下輕咬一口,未等她反應過來,迅速撤離現(xiàn)場,起身走到屏風外。
他在外室邊等她邊咂摸著剛才的口感,等著等著,內室傳來輕叩屏風聲,他忙起身去看,剛轉過屏風,便被躲在屏風后的沈令玥一把拉住,他順勢將她壓在屏風上,與她耳鬢廝磨,好一會,他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她的香唇,又笑著用食指輕輕抹去她唇角的涎水,羞的她趴在他肩上不肯再見人。
薛宗平將她抱到鏡臺前,先端來熱水,伺候她洗臉漱口,又小心翼翼的為她通發(fā),自然不能指望他為她挽髻,她便自己梳了個簡單的單螺髻,她那邊還未結束,他已躍躍欲試,等她梳好頭抬頭望向他,他開始認真為她畫眉涂花黃。
柳眉長,梅額黃,水眸汪汪,郎心蕩漾。
她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剛畫成,莫要給我毀了?!?p> 他笑道:“我再給你畫就是,畫個更好的?!?p> 她卻不依:“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去喚侍女擺飯?!?p> 等他一步三回頭的走后,她坐在鏡前隔空摸了摸額頭梅花,笑靨如花。
吃完飯,薛宗平剛扶著沈令玥出門,就聽到沈令譽站在家門口,大聲問道:“姐夫,你們要去哪里?今日不是阿姐歸寧嗎?”
薛宗平連忙將沈令玥扶上馬車,扭頭對他道:“令譽,我和你阿姐去給你買糯棗糕,你先回家?!?p> 沈令譽卻高興的回道:“姐夫,我不要糯棗糕,我要巨勝奴?!?p> 已經上車的薛宗平對他擺手:“好,給你買巨勝奴?!?p> 沈令玥見他進來,難免責怪道:“讓你折騰,去給他買巨勝奴吧?!?p> 薛宗平卻打開窗簾,對騎馬隨行的單樅道:“單樅,你去給我小舅子買巨勝奴,多買些,讓他一次吃個夠。”
等他們大張旗鼓的轉了一圈回來,薛宗平遞給沈令譽一籃巨勝奴,笑道:“小舅子,還是姐夫疼你吧?這些都是你的,放開了吃?!?p> “管飽”二字被沈令玥掐斷,沈令譽雙手拎著竹籃,還頗為感激的道謝。
之后三人分開,沈令玥隨著白眉去內院見母親,薛宗平則搓著手臂隨沈令譽去見岳父。
沈令玥一進內院,便見吳青萍等在中堂外,她急忙上前行禮。吳青萍將她扶起來,好生打量一番,笑道:“今日妝容不錯。這幾日過得可好?薛郎子可有欺負你?”
說著二人走進中堂,沈令玥笑道:“阿娘,我好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瞞,他怎么敢欺負我?”
吳青萍拉著她一起坐在榻上,白眉邊上茶邊笑道:“大娘子不知,前日薛家突然傳來凄慘的琴聲,娘子便憂心是你受了委屈,要去看你,婢子們好不容易才勸住,娘子仍不放心,這才差了三郎君去看你,卻不想是薛郎子受了委屈?!?p> 沈令玥這才知道琴聲可以傳到這里,她想到他們合彈的《鳳求凰》,雙頰微熱,又被吳青萍拉住雙手責備:“你也真是的,新婚第一日,也不知道讓讓薛郎子?”
沈令玥紅著臉回道:“阿娘,你莫要薛郎子薛郎子的叫他,聽得我都覺得別扭,還喚他宗平才算親切?!?p> 吳青萍嘆息道:“唉,你們成親了倒都未變,反倒是我與你父親憂心忡忡,又別扭的很。”
沈令玥不由抱著她的胳膊撒起嬌來:“你還把他當兒子疼愛、指使就是,莫要與他見外,不然不是把我往外推?”
吳青萍想了想,拍著沈令玥的手笑道:“也是,還是你看的通透?!闭f完,她又道:“你這發(fā)髻怎么那么簡單?哪有個新婚的樣子,與面妝也不配,來,我給你梳個飛天髻?!?p> 說著吳青萍將她拉到鏡臺前,親自為她散發(fā)重梳,好說歹說才舍了步搖冠,卻又給她配上各種步搖金釵梳篦,又戴上臂釧。見她每動一下便叮咚翠響,甚是喜人,吳青萍瞧著既滿意又有些遺憾:“唉,怎么你出嫁后,我才知道為你打扮?”
沈令玥勸道:“阿娘,虧得你之前不給我打扮,不然阿瞞還不得天天泡在醋壇中?”
眾人聽了皆笑。
等薛宗平隨沈溪來到中堂,看到沈令玥又兩眼泛光,一直追逐著她,眼瞅著沈溪的臉色越發(fā)難看,沈令玥不得不暗踹他一腳,又用眼神示意他收斂,他卻順著她的眼神看向沈溪,又沖著他岳父大人傻笑,讓沈溪愈發(fā)不待見他。
從沈家回來,薛宗平便纏著要學挽髻,讓沈令玥頗為頭疼。
在家未待幾日,薛宗平又開始嫌家中人多,索性帶著沈令玥前往宣城無名山,說是去拜見佟師傅,他們卻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愜意。
等游玩回來,薛宗平的婚假剛好結束。早晨與他依依惜別后,沈令玥瞬間覺得輕松起來,她放任自己睡去,等她醒來,白眉已跑了三趟,她連忙起身洗漱后跑到沈家。
吳青萍見她眼下浮腫,忙拉著她看,皺眉問道:“怎么去了趟無名山便瘦了那么多?眼下都黑了?是沒睡好嗎?”
沈令玥勉強笑道:“阿娘,沒事,只是沒有休息好,過幾日就好了?!?p> 吳青萍仔細看了看她,輕皺蛾眉,揮退侍女,遲疑的悄聲問道:“可是宗平不知節(jié)制?”
她滿臉通紅,扭捏的辯解道:“不是他,是我,何況以后他一個月才回家一兩日,不礙事的?!?p> 吳青萍卻恨鐵不成鋼,點著她的額頭道:“你呀,就知道縱著他。幸虧你父親今日出門早,不然讓他瞧見,又要心疼了?!?p> 沈令玥笑著便討好道:“阿娘,你莫要跟阿耶說,我下午再補補覺就好了?!?p> 吳青萍道:“何必等下午,現(xiàn)在就去睡?!?p> 沈令玥卻道:“快一個月了,阿瞞的衣服還未做完,我上午陪你說話時再做會兒?!?p> 吳青萍看了看白芷放在她身側的針線筐,嫌棄道:“果然女生外向,你長這么大可曾給爺娘做過什么?”
沈令玥連忙回道:“這不是我的針線活剛能拿出手嘛,要不我給你和父親做身衣服?”
“你都這樣了,還要給我們做衣服?莫來惹我心疼了?!彼肓讼胗值溃骸敖o你父親做雙鞋吧?!?p> 沈令玥連連點頭,又想著阿瞞好像也缺雙鞋。
吃過午飯,沈令玥便被吳青萍催促著睡了一覺,她怕被父親瞧出端倪,醒來后讓白芷用冰塊給她敷眼,果然沈溪回來后,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還覺得她比之前更活潑了。
晚上,從沈家出來,沈令玥扶墻走到后院散步消食。
夜空中明月高懸,草叢里蟲鳴陣陣,她看著空蕩蕩的后院,突然有些想念他了,她拍拍微燙的臉,對著月亮搖頭傻笑。
突然有人從背后抱住她,她嚇了一跳,立馬用腳使勁踩對方的腳,又曲肘搗向身后,薛宗平連忙接住,又出聲道:“阿玥,是我?!?p> 說著他將她轉過來,沈令玥見是他,又踩一腳:“你嚇到我了,以后不許再這樣了!”
他將她抱在懷里,摟著她的盈盈細腰,忍痛笑道:“好好,以后都不嚇你了?!?p> 她平復了緊張的心情,又想到,他現(xiàn)在不應該在學館嗎?忙推開他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薛宗平笑著看她,一本正經的回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卿卿,我想你了?!?p> 說完便抱起她往正院走,她連忙環(huán)住他的脖子,急道:“阿瞞,君子三戒!”見他疑惑地看她,她未語先耳紅,摳著他的衣襟言道:“少時,戒之在色!我們還年輕,來日方長?!?p> 薛宗平恍然大悟,他倒也聽勸,只是仍笑著揶揄她:“我不過抱抱你,你怎么就想到那事上去了?我今日只想抱著你睡?!彼中χ皖^蹭蹭她的臉頰:“唉,以后哪個再敢說你不通文墨,我就拿這事打他的臉。”
沈令玥的臉被他噴的更熱了,她推開他:“你以后莫要再這樣來回折騰了,明年就要下場了,正是用功讀書時,莫要如此沉迷女色。”
他朗聲大笑,震的她也跟著顫動:“我不沉迷女色,只沉迷于你的溫柔鄉(xiāng)?!?p> “莫要貧嘴,須知溫柔鄉(xiāng),英雄冢。你再如此,我便回家住。”她口中的家自然是沈家。
他連忙討?zhàn)垼骸昂煤?,都聽你的。阿玥,今晚便不要趕我走了?”見她點頭,他心情舒暢的繼續(xù)往前走。
回到內室,他見床頭放著針線筐,知道是給他做的衣裳,他又心疼:“我那長袍要不別做了?”
“為何?”沈令玥聽了卻來精神了,抬頭看他,見他滿是愧疚的看著自己,便笑道:“你若不想要,我給別人了?!?p> 薛宗平馬上沖她瞪眼:“你敢!”
見她趴在他胸前笑,他這才意識到她是開玩笑,卻仍心中不快,將她壓在床上,一通亂親后,威脅道:“你若敢將我珍愛的東西送人,我便讓你天天在床上過!”
沈令玥臉色大變,連連后退:“你答應我的!”
薛宗平單膝跪在床上誘道:“你好好躺著讓我親,我今日便不動你?!?p> 她卻不受他威脅,裹上被子滾到里面,背對著他指使道:“莫鬧,去給我打水來。”
薛宗平無法,灰溜溜的出去打水伺候她洗漱。
五更時,薛宗平醒來,見她仍在熟睡,便悄悄起身,走到屏風外,摸索著點上燈,拿起昨日放在塌上的衣服穿上,抬頭卻看到她站在屏風旁看他,她上前為他系好衣帶,他抱起她蹭蹭她的臉頰:“剛才怕吵醒你,都不敢親你?!闭f完他如愿以償?shù)挠H了她,又道:“天色還早,你回去再睡會,我去外面洗漱?!?p> 沈令玥搖頭:“我要陪著你?!?p> “好。”薛宗平將她放到榻上,自己從外面打來水,在她的注視下洗漱完,又走到她面前,她拉著他微涼的手,囑咐道:“你回學館后好好讀書,莫要一心二用,等來年考中后便好了?!?p> 薛宗平點頭,又問:“科考時,你陪我一起去長安嗎?”
她為他理了理衣襟,笑道:“要看你的表現(xiàn),你若還如此沒有分寸,我才不和你同去呢?!?p> 薛宗平不滿的問道:“你就不怕我被別家女郎看中,綁去做女婿?”
她摟著他的腰,頭貼在他胸前:“你若不愿意,自然無人能勉強你,你若愿意,我跟去也不過多份難堪?!?p> 他將她抱起,邊走邊道:“你連哄一哄我都不肯?”
“那我應該如何說?”
“未免我看上別家女郎,你應該時時將我拴在身上?!?p> “你會看上別家女郎嗎?”
“自然不會!”
沈令玥只笑,他將她放到床上,點著她的額頭,笑道:“你贏了!”說完又給她蓋上被子,卻被她摟住脖子親吻,他一手攬腰,一手護頭,將她壓在床上加深這個吻。薛宗平吻的春心蕩漾,卻知時間不對,在理智崩塌前,他輕咬一下她的唇,倒在她身上喘息,還不忘抱怨:“你對我太壞了!”
沈令玥只抿嘴笑。
等他平復后,起身整理衣冠:“你若在家呆著無趣便回娘家,我不在家時在那里長住也無妨。你跟岳母大人說,咱交房租,伙食要好些?!?p> 沈令玥捂嘴笑道:“我若敢如此說,阿娘非得將我打出家門不可。昨日我跟阿耶說了,今日開始,我繼續(xù)管理薛記?!?p> 薛宗平無奈,只得摸摸她的頭勸道:“莫要太過辛苦?!?p> 她催促他道:“知道了,你快些走吧,不然趕不上早讀了。”
他又俯身親了親她,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