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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為將君侍側(cè)

第十九章 極樂閣(中)

毒妃為將君侍側(cè) 子一二12 4486 2020-07-25 13:18:54

  座上賓客的關(guān)注點(diǎn)本在環(huán)刀與單劍,突然眼尾掃過這一幕,皆驚嘆不已:那個瘦弱的小孩子雖是第一個活著出現(xiàn)在場內(nèi)的,可一直瑟縮在墻角,不敢動彈,因而“傷”門所押甚少。

  可現(xiàn)在情況扭轉(zhuǎn)了!

  “他”竟將人一擊斃命:那個兇狠的邪怪少年還尚未近身,削鐵如泥的虎爪鉤還尚未施展,不見刀光劍影、沒有血肉相向,卻魂斷于此。一時間,人們喝如潮涌,席間有多人招手,接著就有小廝貌樣的人恭敬上前。周遭太吵雜,座上賓齜牙咧嘴,指著臺下對小廝嘶喊著什么,小廝會意后微笑離去。賓客繼續(xù)飲酒歡叫,多位衣著一致、笑容一致、長得也近乎一致的小廝則像一群群螞蟻匯入或離散進(jìn)偏廳。

  井口不遠(yuǎn)處就是偏廳,偏廳安靜許多。

  室內(nèi)正中有一塊巨大的八卦羅盤,上面寫著八卦八門名。八卦正中央的高處坐著一個小童,小童著普通小廝袍,帶著普通小廝的笑。頭扎雙髻,抱著一跟長長甘蔗。他一邊啃,一邊聽著各方小廝來報,再晃悠著懸空的雙腳,將注有賓客名的籌碼置于甘蔗上,劃入羅盤中。羅盤之上落子無悔,卻可隨意增加投入。一瞬間,投入皆向“傷”門來,此一來,原本“傷”門唯一的籌碼變得不再孤單。

  井口外一片熱鬧,井底秦蒼扶著墻,吐了一地。

  秦蒼幾乎吐出了眼淚,只感覺血液上涌。指腹青苔傳來的沁潤觸感,鼻尖隱隱飄來的腥甜,無休止的震耳欲聾的喊叫,此時都讓人作嘔。自己殺人了。原來“快意恩仇”“殺伐決斷”“執(zhí)掌生殺”是這樣?原來“殺人”是這樣?

  可現(xiàn)在遠(yuǎn)遠(yuǎn)不是犯矯情的時候!秦蒼勉強(qiáng)直起腰,迅速沿著墻壁向“傷”門移動,此刻“傷”“杜”“生”三門是最為安全了。直到后背靠在兩門之間的墻壁上,秦蒼才稍微緩過神。

  極樂閣的“斗獸”有不言而明的默契,那就是先除最強(qiáng)者,以保更大的生還可能。原本如火如荼的“開”“休”二人看見突然倒地暴斃的虎爪鉤,意識到旁側(cè)或許還有一個更大的威脅。

  虎爪鉤的醉花賊是江湖上何等厲害之人?之前兩人竟完全沒有意識到真正兇險所在不在彼此。剛才一心戀戰(zhàn)放任秦蒼安然存活,此刻瞬間感到后怕。于是交換眼神,齊齊面向秦蒼。

  秦蒼知道,再不能沉溺情緒之中,得快些鎮(zhèn)定下來,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干嘔個不停。

  對面二人,不知這嘔吐的動作什么意思,但見小少年衣著不凡,卻出手狠辣異常,以為又要發(fā)出什么殺人無形的招數(shù),竟不敢貿(mào)然上前。

  你死我活。他們猶豫間,秦蒼卻不再猶豫,左手成刃,兩枚銀針頃刻擊出;同時手指微曲,幾聲微不可聞的戒鏈碰撞聲后,引手成巴、推手成比,霎時間,毒氣宛若游龍,升騰直上,疾馳擊殺。

  身前二人,確是看見了秦蒼的動作,卻看不見武器所在。二人也非等閑之輩,常年習(xí)武者不僅能觀可觀,更要能感知周身氣韻游走。一時間,二人雙雙飛身后退。無兵無刃卻引得兩大高手紛紛后撤騰飛,看臺上的賓客不禁覺大飽眼福,大肆叫好。

  魚骨針直來直去只入了鴛鴦劍一人一眼,瞬間血光四濺,哀鳴響起,就見尊長儀容的獨(dú)臂男人突然捂住眼睛。魚骨在眼球上將入未入,露出半截小小的刺。那人也是狠角色,身上刀口無數(shù),內(nèi)力紊亂,早已殺紅了眼,視死如歸。于是用緊剩下的手,掐住露在外側(cè)地半截銀針,用足心力,向外一掙。只聽“啊——”得一聲大叫,攀滿細(xì)密毒刺的魚骨連著眼球、帶著內(nèi)部經(jīng)脈血管一并扯出。

  滿以為這是魚死網(wǎng)破的前兆,會等來男人更加發(fā)狂的反擊。但不知為何,突然間,男人似乎再也管不了眼睛與顱內(nèi)的疼痛似的,眼孔圓睜,僅剩下的一手死死卡住脖頸,仰頭向上,喉嚨里發(fā)出“撕拉拉”的聲響,接著渾身抽搐,臉孔發(fā)紫,臉上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之后,就見男人嘴角隱隱流出黃褐色的泡沫,轟然倒地!

  “開門出!”

  不斷的暴力上演麻木了人心智,卻增加了面對恐懼的閾值??v是如此,雙劍男人這破釜沉舟的一舉,撕心裂肺一聲喊叫,這未所能遇見過的反轉(zhuǎn),也使得早已看慣獸斗的座上賓客齊齊一驚。

  “休”門老者,更老道一籌。

  滿月環(huán)刀一立,用力擋住朝心脈飛來的奇針,環(huán)刀當(dāng)即一震,發(fā)出“錚——”的一聲,這才知這飄零如絲的武器竟如對面細(xì)弱無骨的少年脾性無二致:看似柔弱實(shí)則強(qiáng)悍無比。老者旋即運(yùn)足內(nèi)力,朝少年雙腿所在,大力擲出環(huán)刀。

  秦蒼大驚,迅速借巖壁用力一蹬,飛身起跳,避過來勢洶洶的環(huán)刀。但這滿月之物好像有生命似的,在將秦蒼之前所倚靠的堅(jiān)硬巖壁劈砍出一尺來深的凹槽后,再次以銳角急轉(zhuǎn),幾乎不減速的朝秦蒼所在的位置追去。環(huán)刀凌空飛來,秦蒼聽到一陣由低到高的嘯鳴,迅速縮緊腰腹一個倒掛金鉤,環(huán)刀割下“少年”一處衣角,穩(wěn)穩(wěn)回到老者手里。

  一次不成再來一次。滿月環(huán)追著秦蒼四下奔波,意在將秦蒼逼出安全圈,逼入井底中部再無依靠。倉皇間,秦蒼左手撥挑,射出魚骨銀針;右手早已握住從廚房順出的小刀??梢话巡蛔阈”鄣呐腼兊度绾文芘c上等的環(huán)刃相比?幾番下來,短兵相接,即使秦蒼全力借力打力,自己的刀柄上也是齒牙橫生。

  但是,真以為,這里只有滿月環(huán)刀有“生命”嗎?

  不,只是秦蒼的武器慢一些。

  若是這洞里的光再強(qiáng)些、集中些,或是石壁顏色再淺些,或許人們就能像觀皮影戲一般,從墻壁上看見一條拇指粗細(xì)、一臂長短的“龍”。

  這“龍”可不如故事里嬌憨可愛或是正義勇敢。此龍丑惡可怖,雖然只是細(xì)細(xì)一尾,卻攜帶大量不可見的毒。毒粉無色無味,在空氣中并不擴(kuò)散,淺淺如游絲,緊緊附于龍體。毒根據(jù)擊殺對象所在方向緩緩延展,直到來到被擊殺者眼前,才如浪蕩子一般,搖曳纏繞其周身。

  秦蒼喚這毒為“雙姝”,顧名思義放出后攻擊路徑兵分兩條:呼吸和心脈。待擊殺對象吸入,“小龍”則部分堵塞其呼吸系統(tǒng),部分游走進(jìn)其心脈。吸入者死狀,正如那雙劍男人,直到最后吐出黃褐色的泡沫,人也就了卻此生。

  顯然,滿月環(huán)刀老人的呼吸要比之前的壯年男人平穩(wěn)得多,所以毒發(fā)時間慢上一些??稍偃绾危窘K究會到達(dá),現(xiàn)下也覺得隱約有些透不過氣。越是透不過氣,則越是加快呼吸;越是加快呼吸,則血液流速也就更快,相應(yīng)的,毒性擴(kuò)散也更快。待再一次朝秦蒼擲出環(huán)刀,老人竟連接刀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嘭”的一聲單膝跪地,粗壯的兩臂勉強(qiáng)支撐自己,雙目圓睜,眼白處皆變?yōu)檠粝乱稽c(diǎn)黑瞳,著實(shí)詭異。

  他顯然是知道自己今日必定要命喪于此了,卻也沒有如“開”門男子那般掙扎。而是集中氣力,抬起頭,雙眸盯住秦蒼,蠕動雙唇。他已經(jīng)發(fā)不出來聲音了,即使真說出什么也將會被井口瘋了般的歡呼湮滅。但秦蒼還是“聽”見了,她從花白的胡子后、皸裂的嘴唇上讀懂了那句唇語。

  他說:不得好死。

  “休門出!”

  座上賓客自然未聽見兩人最后的交流,他們只看著老者的環(huán)刃追著秦蒼滿場的跑,幾番削下衣物,錦衣少年的身上也已然有幾處劃破,如此一來,勝負(fù)不言自喻。眼見自己剛下的注怕是要賠上幾番,心中叫苦不迭,慌忙急著在“休”門增加籌碼。可忽然情勢有了驚天逆轉(zhuǎn),環(huán)刃老者竟如此前持鴛鴦劍的男人一般,突然倒地——可對方明明不曾出擊??!到底是怎么回事?賓客的狂歡叫鬧變?yōu)楹闷婧腕@嘆,好奇驚嘆又變?yōu)榕d奮,興奮加持瘋狂,持續(xù)不斷的嘶叫聲此起彼伏。

  當(dāng)然,也有幾個華服貴胄隱隱皺起了眉,抬手招來小廝。不知是問了什么,小廝一愣,旋即又恢復(fù)了一成不變的笑容,擺擺手比劃了幾番,打消了客人的不安,這才又笑著離開。原來座上人并非不惜命。

  秦蒼此時已感覺不到懼怕和悲憤了。

  三番五次躲過環(huán)刀的追殺,早已疲憊不堪。雖然再次逃脫升天,可能近身護(hù)佑自己的刀早已殘缺不全。右臂有兩處傷,一處看來并不要緊,可另一處就嚴(yán)重些,該是生生被剜下一塊肉去,汗水一沁,撕心裂肺的疼。

  秦蒼忍著痛,悶哼一聲。想起剛才沖著自己頭部呼嘯而來的飛刃,忍不住害怕,若是反應(yīng)慢些,此時被剜下的就該是腦袋了。

  如此,還有兩扇門依舊未開。此時絕不能掉以輕心。傷口的疼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是讓人保持警醒。趁著敵人未到,秦蒼再次倚靠在青苔巖壁上,調(diào)整呼吸,等待新的敵人。

  不多時,新來者如期而至。

  “死門入!”

  這次出來的并不如秦蒼所“望”,甚至也超出了臺上看客的預(yù)想。

  因?yàn)樗篱T出來的并非是人——是五匹立耳灰狼。

  秦蒼對狼并不陌生,好幾年冬天自己都隨夕詔赴往琮隆北的雪山收集藥材、修煉身心。大雪地里,兩人曾多次遇見立耳灰狼。小時候的自己會害怕,躲在夕詔的大袖子后面不敢出來。也就是那時候,自己隱隱懷疑夕詔擁有一些常人沒有的能力:他仿佛能與這些走獸“對話”。當(dāng)然,他們沒有“說”什么,沒有發(fā)音,但是灰狼與夕詔的對視間仿佛就通曉了僧人的意思,于是并不干擾,更不相殘。秦蒼跟夕詔坦白過自己的猜想。夕詔的反應(yīng)是哈哈大笑,說因?yàn)槲覀兿嗷ゲ辉趯Ψ降摹笆匙V”上,所以只要不主動攻擊就不會血肉相向;再者,放空心神、摒除雜念,誰人都可以做到“通靈”。說完仔細(xì)看看秦蒼被冰面折射的陽光曬傷的雙頰,抹好藥,又“撲哧”一聲,笑說越看越像猴屁股。

  自己讓人去找夕詔了。

  他會來嗎?他會找到自己嗎?

  不論如何,此時此刻都要先依仗自己了。

  眼前皆是成年雄性立耳灰狼。身形高大,皮毛厚重油亮,伏地而立時都到秦蒼腹部那么高,若是站起來或有九尺,比一個正常成年男子還要高許多!

  最重要的是,秦蒼看出這幾匹狼的“神色”絕非正常。一般的立耳灰狼黑目,神色收斂,可眼前這幾匹竟是雙目血紅,獠牙外露,嘴里流出的涎水腥臭不已;狼爪不正常地在身前磨蹭,怒視周遭,低低嘶吼,顯然是在上場前被做了手腳,此時憤怒了。

  秦蒼的毒是針對“人”的。人若無外在防備,面對“雙姝”則是必死無疑??娠w禽走獸卻可絲毫不受此毒影響。針呢?自己的針透過布匹軟甲刺入人的皮膚,游走于血脈,破其心肺綽綽有余??纱肆⒍依?,是生長在雪山里的,嚴(yán)酷的環(huán)境讓它們逐漸進(jìn)化出三層皮毛,防寒防水防撕咬,就是普通刀劍也無法輕易使他們受傷,更何況自己柔軟的魚骨銀針?

  唯一的弱點(diǎn)該是眼睛和頭顱正中頭骨凹陷處。可立耳灰狼運(yùn)動速度極快,遠(yuǎn)距離根本無法攻擊。近身嗎?這是自己的薄弱處。秦蒼看看自己手中殘破的小刀,今日可還有命回去?

  一瞬間,頭狼右側(cè)的赤耳一躍而起,迅速朝秦蒼撲來。對雪域霸主來說,這統(tǒng)共才多大點(diǎn)地方?赤耳狼速度極快,非人能及,秦蒼無法躲閃,瞬間被撲倒在地。下一刻,秦蒼左肩被狼爪生生刺穿,釘在泥土里,無法動彈,殷森森的血順著利爪浸入狼體;“少年”右手持刀,死死抵在狼牙上,灰狼血盆大口吃痛不已,卻閉不上嘴,血液和腥臭的涎水流在秦蒼臉上。

  秦蒼左肩極痛,快速縮緊全身,雙腿奮力一蹬。正好踹在狼肚子上,狼“嗚”一個哀鳴卻并未離去,秦蒼借機(jī)左手成拳,不顧肩膀疼痛,猛然用力,魚骨瞬間刺入狼頭正中。

  成了!

  灰狼頭部受了重?fù)簦易挂灿行┪⑽⒙槟敬掏础R粫r恍惚,秦蒼順勢再用力,將右臂往身前收縮,可野狼正暴怒中,力氣又豈容人小覷,拉扯間,生生將左肩撕裂,血肉橫飛。

  秦蒼顧不得念疼,咬牙全力往右側(cè)一翻,徒然逃離赤耳身下。秦蒼從沒試過在動物身上用針、用藥。在如此危機(jī)的境況下,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顯現(xiàn)出一個畫面:曾有一年,一頭剛生產(chǎn)的母狼感激夕詔救其幼子,用濕潤的舌頭舔了舔夕詔和秦蒼。那時雪霽,秦蒼猶豫地伸出手,濡濕的舌頭就輕輕觸在自己的掌心,那是溫?zé)岷桶W癢的感覺。還有,還有那時母狼看自己的眼神。

  混蛋!這種狼是有靈性的,從不主動進(jìn)攻人。眼前的這幾匹,不知經(jīng)受了怎樣殘忍的對待?

  但是,也就是突然涌起的這么一絲菩薩心,讓秦蒼沒有乘勝追擊,也讓她錯過了最好的時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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