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生手頓住,臉以極快的速度黑下去,咬牙切齒憤憤道:“是你給我們幾個強行剃度的。”
凜生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孟若蘇,他很有可能現(xiàn)在還在土匪寨子里逍遙快活呢,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樣整日里吃齋念佛,心中只有慈悲為懷四個字。
孟若蘇咧嘴一笑道:“我又沒說你不適合當和尚?!?p> 凜生冷哼一聲,下逐客令道:“你快走吧,別又待會和我小徒弟打起來,把我這個藥房掀了?!?p> 孟若蘇抿嘴笑笑,從桌子上跳下來拍拍衣衫,朝阿五勾勾手,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走,我們?nèi)ズ笊胶染迫?,我之前在相國寺后面的桂花樹下埋了一壇酒,好多年了,?yīng)該可以喝了?!?p> 凜生涼涼道:“寺廟之內(nèi)禁止飲酒,你別又讓梧生追著你?!?p> 梧生從前是個挑夫,除了勁大還有“飛毛腿”一稱,別人三天才能走完的路,而梧生僅僅用了一天,從前孟若蘇覺得梧生性情豪爽頗對她的胃口才教了梧生一些步伐招式,誰能想到梧生將孟若蘇教的東西都又用又了孟若蘇本人身上。
孟若蘇每每念及便是痛心疾首后悔不已。
孟若蘇眨眨眼俏皮道:“我每次只是在相國寺后面的桂花林里喝,又沒有踏進寺廟,他非要管我,每次又追不到我,還偏要追?!?p> 凜生悠悠道:“梧生為這個可是苦練一年呢,我這個小徒弟都追不上了?!?p> 孟若蘇一頓,整個相國寺速度能和孟若蘇不相上下的只有凜生這個頗具天分的小徒弟,如此看來今年確實不能再小看梧生了。
孟若蘇手搭在小徒弟肩上,一臉嚴肅托付重任道:“小和尚,你去找到梧生,然后就說凜生大師找他有事?!?p> 小徒弟看向凜生,凜生嘆了一口氣輕輕點點頭,小徒弟隨即合手一禮朝外面走去。
孟若蘇朝凜生拱手一禮客氣道:“多謝凜生大師了?!?p> 江拂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上前一步拉住孟若蘇的衣袖,迫不及待道:“我要和你一起?!?p> 孟若蘇搖頭道:“你有傷,先在這里呆著?!?p> 江拂抿嘴,委屈巴巴道:“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去喝酒?!?p> 孟若蘇失笑,江拂怎么跟個小孩子一樣黏人的緊,便柔下聲音道:“你有傷,又不能喝酒?!?p> 江拂較真道:“我可以聞氣味?!?p> 孟若蘇嘆了一口氣朝凜生看去,凜生點點頭,“別和別人動手就好了?!?p> 孟若蘇帶著江拂來到相國寺后面的桂花林里,沿著樹林間的石板路,孟若蘇抬頭嗅了一會,喃喃道:“桂花的氣味還沒有啊。”
江拂隨手抓起一根樹枝湊到面前,桂花已零星長出幾個花苞,便緩緩道:“現(xiàn)在才七月底,桂花香氣九月才會濃郁。”
孟若蘇“嗯”了一聲,“那我九月再來看,還可以從樹林里撿一些花瓣拿回去讓阿顏做香料?!?p> 江拂咧嘴一笑,“我們可以一起?!?p> 孟若蘇瞅了江拂一眼,“誰要和你一起啊?!?p> 江拂委屈的神情又浮現(xiàn),孟若蘇趕緊道:“好好好,你個男子怎么比女子還容易委屈?!?p> 江拂露出得逞的笑容,八顆牙齒在陽光上微微反光,“我只對安瑾這樣?!?p> 孟若蘇笑著搖搖頭,圍著樹左看右看,指揮道:“找一棵上面有十字的書,許久沒來都忘了具體在哪里了?!?p> 五個人開始分頭找那棵樹,過了不一會,沉衣高聲道:“孟姑娘,在這里?!?p> 孟若蘇轉(zhuǎn)身小跑著過去,從腰間取下方才從凜生那里順過來的小鏟子,扔給樂于一個后率先開始挖,過不一會兒,一塊暗紅色酒壇從土里冒出頭,孟若蘇手放在酒壇身上摸了摸眉開眼笑道:“完好無損。”
孟若蘇將酒壇從土坑里抱出來,頗為豪爽的朝幾個人招手,“來來來,見者有份?!?p> “我也有份嗎?”
孟若蘇手一頓,這聲音怎么有點耳熟?
“梧生?”孟若蘇轉(zhuǎn)頭不確定的看向從遠處腳不沾地飛過來的和尚。
孟若蘇怔怔的望著面前的黑狀大漢,其身著淡黃色的僧家衣袍,腰間歪歪斜斜的掛著個酒葫蘆,總覺得和這件衣袍有些格格不入,孟若蘇在再三確認面前的人和自己記憶里的人是同一個時,梧生卻早已一屁股坐在孟若蘇面前,將手里的幾個碗放下,毫不客氣道:“說好的見者有份。”
孟若蘇將酒壇護在懷里,瞬間覺得這酒不香了,“你是和尚,不能喝酒?!?p> 梧生“呸”了一聲,“老子是俗家和尚?!?p> 孟若蘇指著梧生,“哈?你以前追著我不放壓根就是為了我的酒吧?!?p> 梧生從孟若蘇懷里將酒壇搶過來,“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強逼著給我剃度,我能一個月只準喝一壇酒嗎?”
孟若蘇戀戀不舍的盯著梧生手里的酒壇,這酒埋在這里將近十年,她可寶貝了,原本念著江拂和沉衣不能喝酒,而阿五和樂于不會喝酒,才一時興起想著來取酒,誰想到還是梧生這個酒鬼撞上了,孟若蘇默默心疼了幾秒,她自己估計也喝不到幾口了。
孟若蘇拿起梧生倒好酒的碗小心翼翼的遞給樂于和阿五,“我逼你剃度,又沒說不準你還俗,只要主持同意,你還俗后我絕不找你麻煩?!?p> 梧生瞥了一眼孟若蘇,仰頭喝下一大碗酒,“嘶啞”一聲,“好酒?!?p> 樂于小酌一口也點頭贊同道:“的確不錯,好像是王爺之前丟了的那壇槐花香?!?p> 孟若蘇“噓”了一聲,“喝了酒就都是共犯,小聲點。”
梧生白了孟若蘇一眼,“你不是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女俠嗎?怎么自己也搞這種小偷小摸?!?p> 孟若蘇一本正經(jīng)道:“我爹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p> 梧生嗤笑一聲,“放屁,讓應(yīng)王爺知道你偷喝酒,看不打斷你的腿?!?p> 孟若蘇長呼一口氣,頓了又頓,用審視的目光盯著梧生,“你這人怎么回事?在寺廟呆這么久還老子長老子短,放屁來放屁去的?!?p> 梧生白了孟若蘇一眼,“老子以前是土匪?!?p> 孟若蘇懶得和梧生再說話,給樂于又倒了一碗酒,梧生手撐著下巴,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悲情道:“我都沒有家了,還俗又能去哪里,雖不通佛家經(jīng)論,但和兄弟們在寺廟里做做灑掃的閑散活也不錯?!?p> 孟若蘇手一頓,遙想當年她年少氣盛,一心只想著行俠仗義,雖然后來替梧生他們出了氣,但還是改了梧生他們原來的生活。
孟若蘇吐出一口氣緩緩給梧生倒了一杯酒滿懷歉意道:“我當年做事欠考慮了?!?p> 梧生苦笑著搖搖頭,將手背在腦袋后面仰面躺下,“你有什么欠考慮的,是我們欺負了云生老頭,古人云一報還一報,我們這是活該,放著那些地主貪官不去搶,偏要欺負個老和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