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平親王回來了。
他嫌棄地看了柳榆初一眼,一貫和善的面色陰沉沉的,不過他什么也沒說,沉默地脫了外衫躺床上睡了。
他今日很累了,見了許多人,操心了許多事。母后、大臣、幕僚……每次見面都讓他精疲力盡、郁結(jié)于心。
柳榆初從他進來就一直靜靜看著,等他睡了也躺在了外側(cè)安靜地閉了眼。
這兩三年他們經(jīng)常睡在一起,可惜……還是沒有孩子。
柳榆初在黑暗中輕輕揚了嘴角。
……
“母親,一路小心。”嘉親王妃本來想看著右相夫人上轎的,可右相夫人死活不讓。
“你這身子怎能亂動?好好待著就是,想我了就遞個話來。千萬別讓自己受了委屈,你父親好歹也是個人物?!?p> 嘉親王妃笑著點點頭,“母親回去代我向父親和二弟問好?!?p> “這個自然,你弟弟經(jīng)常念叨你,你父親也是。我經(jīng)??吹剿低得乜茨惝嫷漠嬆?!只不過那家伙嘴犟,每次問他都不肯承認?!庇蚁喾蛉艘桓毕訔壍臉幼樱裳劾镄σ鉂庥?。
小時候嘉親王妃剛開始學(xué)畫的時候是由她父親啟蒙的,最開始畫的畫能好到哪里去,信手涂鴉說得就是如此了。可就是這樣不倫不類的畫卻被右相小心地收起來了,時不時就拿出來看一看。
嘉親王妃忍不住掩嘴笑了一聲,“父親一貫如此。”
“行了,不說了,我該要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p> “母親慢走?!?p> ……
“夫人,你回來了?。俊庇蚁喽俗诖髲d里,拿著一本書認真讀著,只不過那眼睛時不時瞥著右相夫人。
“裝模作樣?!庇蚁喾蛉溯p嗤了一聲,隨后也不逗他,直接說他最關(guān)心的事。
“女兒身體好得很,吃得好喝得好,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那后院的女人我昨晚也瞧了,都是些規(guī)矩本分的人,礙不到咱家瑤瑤的眼。”
右相夫人走到桌邊坐下,呷了一口茶,“不過,你得找機會去提醒一下嘉親王,妻子懷孕期間還是注意一些好。這侍妾不會主動勾人,怕得就是他自己去找膈應(yīng)?!?p> 右相聽了暴怒,雙目圓睜,一把扔了書,“怎么!他欺負我家囡囡了!”
右相夫人撫額,“你冷靜一點。沒有的事呢!我這不是見多了男人在妻子懷孕期間尋花問柳的嘛,那靖康候就在那擺著呢,我就是想讓你委婉提醒一下。嘉親王我瞧著是個有分寸的人,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可事情……總怕一個萬一。而且……作為娘家,總要有個態(tài)度,免得他以為囡囡背后沒人?!?p> “夫人說得有理,我明日便找機會與王爺說去。”右相冷靜下來,彎腰去撿書,拍了拍上面的灰。
“阿彥呢?怎么不見他?”
“一大早便出門去了,神神秘秘的?!?p> ……
這天晚上,右相夫人洗漱好后躺在床上與右相聊天。
“我問你件事?!?p> “嗯?你說。”
右相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再開口時聲音低了不少,略含憂慮。
“你說……如果瑤瑤……生了個女孩兒呢?怎么辦?”
右相夫人不太懂朝堂政治,可她也知道這個孩子關(guān)系重大,如今太子之位空懸,嘉親王原先差的便是兒子,如今女兒懷孕了,想也知道有多人關(guān)注著,生得是兒子那是皆大歡喜,若生得是女兒,那……
右相拍了拍她的背,“瞎操心什么!男孩兒女孩兒都是囡囡的孩子,哪有什么差別。”
“可……”
“夫人,我明白你的意思,別擔(dān)心,一切有我?!?p> 是男孩兒更好,中宮嫡子,直接立為太子。若是女兒,那就再培養(yǎng)一個庶出的,護著囡囡的女兒。不過可以讓囡囡再生一個,自家的總比抱養(yǎng)的親。
右相夫人還是有些憂慮,眼睛慢慢濕潤了,“你說……瑤瑤怎么就嫁進皇家了呢?”
“皇上賜婚的有什么辦法?!庇蚁嗬^續(xù)拍著她的背,安慰她,“只能往上沖了……只有囡囡當(dāng)了天下之母,我才能放心?!?p> “嗯?!?p> 右相夫人其實很清楚,爭這至高位哪有這么容易,指不定哪天他們家就大禍臨頭了,不過他們沒辦法退,自瑤瑤成了嘉親王妃后就沒辦法退了。這從龍之功再危險他們也得要爭上一爭。
不過,幸好,嘉親王贏面很大。
右相夫人總算覺得有些安心。
……
柳榆初安靜地看著在她身上的平親王,他面無表情,動作機械,像只是為了完成任務(wù)。眼里的厭惡情緒不加任何掩飾,柳榆初一眼便能看清。
等一切結(jié)束,平親王躺著睡著了。柳榆初睜開眼望著屋頂,一只手在枕頭下慢慢摸索,良久,她摸了一顆糖出來,拆開,喂進嘴里,又將糖紙輕輕撫平壓在枕頭下,安靜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