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吳兵心急如焚,不停跺腳,一臉著急的催促司機。
“師父,快點可以嗎……師父,你這去市**醫(yī)院好像不是捷徑……”
只見那位青年卻盡顯老道的出租車司機,口噙香煙,悠然自得的吐著奧運五環(huán)圈,哼著《無所謂》說道,“人生在世,佛系一些,急什么,投胎呢?”
吳兵氣不打一處來,接過話茬,“人都沒了,佛系個屁??!”
“噢,”司機這才饒有興趣轉(zhuǎn)頭的向吳兵瞥了一眼,認真說道,“老婆難產(chǎn)……的確是個大事!你應該坐飛機去!”
說完,司機腳踩油門車子迅速飛馳。
正當吳兵的出租車在飛馳中,車輪在打起巨大的水圈后,隨即在交警的勒令下車,車子這才熄了火。
“正好,兩個車都是闖紅燈,差點撞到了?!币粋€戴著眼鏡的交警頭也不抬的邊寫罰單邊說,“這是罪有應得,沒出什么事就好?!?p> 另一輛車的司機一臉無辜的樣子說道,“同志我是色盲......”
吳兵都要暈了,找什么理由不好,色盲?給你考的駕照的教練壓根就沒長眼睛吧?
不等兩個車的司機多作解釋,交警已經(jīng)將罰單迅速送到了兩位司機的手上,“一人五百!”
待吳兵與司機重新坐進車里時。
“怎么算?”司機帶有玩味的一笑,對吳兵說。
“都是因為我,給你五百……”說著吳兵就去掏自己腰包。
“不不,哥們兒,別把人看太低,平分!”司機非常爽快。
“一人二百五……二百五!”吳兵歪著頭呆呆的看著司機。
剛停在醫(yī)院門口,吳兵迅速鉆出車門,正要向醫(yī)院疾馳。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右手摸著腦袋,轉(zhuǎn)身對司機說,“師父,你的車先別走,我包了……”
司機瞇縫著眼,笑著點頭默認,有錢不賺是傻子。
“我一會兒可能要抱一個尸體……不,我爸……下來?!眳潜a充說道,扭頭就走進醫(yī)院。
只留下司機一人楞在那里,瞠目結(jié)舌。
吳兵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剛剛李嬸說的四樓六號房。
四樓六號……六號三號床……三……
只見三號床上躺著一個面部被被子蓋好的人,醫(yī)護人員正要把他抬出。
醫(yī)護人員看見他怔怔的看著那個床,滿臉怒氣的指責道,“你怎么才來啊,你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趕緊辦手續(xù)吧……”
說著就要推著床往外走走。
吳兵卻一個“撲通”跪倒在地,“爹啊,兒子不孝!”
鬼哭狼嚎,鼻涕淚水流了一地,連隔壁的醫(yī)患家屬都被招引了過來。
“嘖嘖嘖,大孝子?!?p> 突然吳兵旁邊響起,“爹啊,兒子不孝!”
吳兵轉(zhuǎn)頭看到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青年,感到莫名其妙問道,“兄弟,你是誰???”
那人臉上還掛著淚水沒有擦去,問吳兵,“我還想問你是誰呢,你是我什么親戚,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
吳兵腦海里一個激靈,迅速問護士,“腦科治療在哪里?”
“第五單元樓。”
“天?。∵@好像是……第一單元樓!”
不及吳兵多想,立馬幾個深深的道歉,便向第五單元樓前進。
當吳兵氣喘吁吁跑過來,眼看快走到那個房間時,一個人橫在吳兵面前,滿臉殺氣說道,“你怎么才來,別拿堵車這種理由糊弄人,眼里還有沒有你爸!”
那人正是李嬸,吳兵從小早已習慣這種臉色,毫不在意的繞過李嬸龐大的身軀,向房內(nèi)看去。
“還好,父親正在床上津津有味的吃飯?!眳潜L長的松了一口氣。
“你爹傻了!”
這時,李嬸補充的這一句話,顯然無異于晴天霹靂!
吳兵瞪大眼睛看著李嬸,又看了看那個看似正常的吳老爸!
“他摔到腦袋了,現(xiàn)在的智商只停留在幾歲的小娃娃上,以后你要好好照顧他?!?p> 吳兵內(nèi)心深處痛苦不堪,從小到大父親一直都是自己的精神楷模,父親一直以來的硬漢做派,深深影響自己的性格。
父親一直多才多藝,雖然只是一個普通工人,甚至有時做事還挺愚昧,天文地理卻都能略知一二,甚至上學的時候,他還會跟著自己一起學習里面的內(nèi)容。
其實吳兵以前有時也挺自責,自己為什么不能成為父親這樣的人。
李嬸一臉遺憾的用手拍著吳兵的肩膀補充道,“看開點,日子只是麻煩一點……醫(yī)藥費你趕緊去報銷吧……”
說完,也不管吳兵,自己一人悠哉悠哉的便走了。
只留吳兵一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強打起精神,堆起一臉笑容,走進了病房。
“爸,你認識我嗎?”
吳老爸慵懶的抬起頭,簡單的掃了他一眼,眼睛里充滿空洞,面無表情,繼而繼續(xù)埋頭吃飯,讓吳兵感到如此陌生,內(nèi)心心酸。
望著父親花白的頭發(fā),與往日無異的那張不怒自威的面孔,和……吳兵只覺內(nèi)心又是一陣深深的自責。
“唉……”吳兵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都怪自己,不然父親怎么會這樣?!?p> 出租車上。
司機一臉樂觀,向后看了看面如苦瓜的吳兵,“哥們兒,沒什么大不了的,人還在,比什么都強?!?p> 說完,不忘套近乎說道,“咱爸一定會好起來的,給,喝點水,舒舒心!”
說著,遞給了吳兵與吳老爸兩瓶礦泉水。
吳兵陷入沉思,一臉凝重的沒有任何反應,吳老爸更是自顧自的玩手,大家都不在一個世界里!
司機自感略為尷尬,車鏡前自己對著自己擺了個鬼臉,隨后依然一臉灑脫的揚帆前行。
吳兵對司機的樂觀態(tài)度有些觸動,他緩慢手搖下車窗,一股清流伴隨花香撲面而來。
車子此時放慢了腳步。
路邊杏花清晰可見,花瓣上戀戀不舍的幾滴雨珠,粘在上面,好生可愛。
吳兵緩緩抬起頭看了看,還好,微風不燥,陽光正好。
然后轉(zhuǎn)頭一臉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嘴角勾起滿意的一抹弧度。
吳兵將吳老爸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自己用雙手慢慢揉搓小時經(jīng)常撫摸自己額頭的老樹枝。
吳老爸見到別人對自己笑,他呆呆的看著吳兵,也莫名的跟著笑了起來。
司機也點頭會心一笑。
車子加快了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