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求人
“放屁，老娘就不該生下你這個沒良心的賠錢貨?！?p> 張吳氏坐在那里，猛地站起來，指著張玉娘破口大罵。
“你也曉得回來，當(dāng)初一聲不吭，說嫁人就嫁人了，你眼里哪還有我跟你爹？”
張玉娘低頭不說話了，這事兒是她理虧。
“老娘當(dāng)初生下你，就該將你摁腳盆里淹死算了，還能舍下不少口糧?！?p> 木梨氣極，張玉娘一千不好，一萬不好，但拳拳愛女之心做不得假。
她怒道：“嘿，您老可真會說笑，什么叫后悔生下我娘，不就是恨我娘少給你們賺了幾年錢么，養(yǎng)了一大幫子蛀蟲，還如此不要臉?！?p> “你！”張吳氏氣的快抓狂了，指著木梨大罵道：“張玉娘，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閨女，一點孝心都沒有，誰家的娃會這樣嗆長輩們的，啥都不懂，就在這里亂噴糞?！?p> “行了，娘，您說夠了沒？”張玉娘不耐煩了。
張吳氏哪里肯罷休，站在那里沖她好一通發(fā)火，張玉娘被罵出真火來了，大怒道：“當(dāng)年給了你們多少錢，心里沒點數(shù)，這新泥磚房，可不就是我靠睡男人，賺的銀子蓋的？家中四畝薄田，那也是我靠賣皮相賺來的，你們身上的衣裳，家中的一應(yīng)家具，又有哪樣不是靠賣我后，才新添的？”
她說到這兒，正欲提今兒回娘家的打算。
不曾提防，站在面前偏左一步的張大牛突然動了。
他猛地往張玉娘跟前一跪，說道：“玉娘，快救救家里吧，爹娘今兒是心情不好，家里出了大事呢，我就知道你最孝順，怎么會舍得看著爹娘老無所依，跟著我們?nèi)ネ忸^討飯！”
木梨猛地一驚，心里掀起驚濤駭浪，怎么可能。
她看向張玉娘，不是說外婆家有薄田四畝么？勉強(qiáng)能混個水飽。
張玉娘同樣是先驚慌失措，后又十分惶恐，想都沒想，便道：“你求我做什么，如今，我已嫁人了，當(dāng)年你們可都說了，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p> “玉娘，我們沒想要把你怎樣?！绷_裙兒怕她驚逃走，忙跟著往她面前一跪，說道：“你氣也沒有用，看在你爹娘生你養(yǎng)你一場的份上，求你幫幫家里吧?！?p> 老實的張水牛兩口子，此時正神情呆滯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謝蓮香暗中伸手狠擰張鐵牛胳膊，暗中示意他趕緊跟上。
張鐵牛很聽婆娘的話，連忙起身，噔噔噔地跑過去，跟著跪在張大牛的身后，憋出兩掉鱷魚淚，就是不說話。
“你們這是做什么？”張玉娘氣得渾身直發(fā)抖。
羅裙兒再次看到木梨時，越發(fā)狠下心來，要將木梨賣去青樓。
張水牛剛想說什么，張老爺子將手中的旱煙桿子直接往他身上砸去。
“給老子閉嘴?！?p> 眾人齊齊扭頭看向他。
張老爺子被眾人看的不自在，半晌后，這才輕咳兩聲，說道：“你們這樣叫嚷嚷的，像話嗎？還不給老子全都起來，老婆子，玉娘難得回家一趟，你去灶屋里給煮兩碗落水鬼蛋，多擱點紅糖，沒看見我乖外孫女回來了么？”
不知為何，他這話一出，木梨猛打了個激靈。
張吳氏不愿意，坐在那里小聲罵咧咧，木梨和張玉娘沒聽清，總歸不是什么好話。
“不必了?！?p> 張玉娘見自家娘那不情愿的樣子，忙拒絕。
心中難免覺得傷心。
木梨輕輕捏捏她手心，又沖她甜甜一笑。
張玉娘一瞅見她，又強(qiáng)逼著自己打起精神來應(yīng)付這群人。
另一邊，張老爺子拿腳狠踹張吳氏，又罵道：“還不快給老子去煮?！?p> 張吳氏這才不情不愿的應(yīng)了，眼珠子一轉(zhuǎn)。
老大家到是私藏了點糖，可那是給她家大孫子大狗甜嘴兒用的，張吳氏舍不得，隨后，又看向老三媳婦。
謝蓮香壓根兒就不往這邊瞧，別瞧她最后進(jìn)門，張家的媳婦們，就數(shù)她最精明。
張吳氏若當(dāng)著眾人的面提出要她拿糖出來，回頭，她就能整上七、八個套子讓張吳氏鉆。
雖每回張吳氏能站住理，但她的小兒子對她，卻一日厭煩過一日，最后，她將目光落在嚴(yán)金菊的身上。
“會蠢死啊，沒聽到你爹剛說什么了，還不快去煮兩碗落水鬼蛋?！?p> 她所說的落水鬼蛋是雙拐鎮(zhèn)一帶的土話，就是大家熟知的水煮荷包蛋。
嚴(yán)金菊犯愁了。
木梨見了，忙道：“二舅媽，我走了這么遠(yuǎn)的路，正好口渴得緊，可否給我倒杯涼茶?！?p> 張玉娘忙說，她也要吃冷茶。
張吳氏的臉色這才好看許多，在她眼里，閨女外嫁，那就是木家的人了，算不得自家人。
張老爺子坐在一旁不說話了，他多瞅了木梨幾眼，發(fā)現(xiàn)大兒媳并沒有說謊。
“玉娘啊，留下來吃個午飯?！?p> 張吳氏這個當(dāng)娘的心里憋著一口氣，她氣張玉娘胳膊肘往外拐，先是自行做主嫁人，嫁入木家后，便斷了供給，將錢財全貼了木家那兩個臭不要臉的。
所以，看到張玉娘時，便沒有好臉色。
到底是親閨女，張老爺子開口留她吃飯，張吳氏并沒有反對。
張吳氏掃了兩人一眼，又抱怨：“你也莫怪娘，家里十來張嘴，每日一早起來，打開門就有這么多嘴等吃的，你自嫁入木家后，可有給過家里幾回錢？每年臘月二十八，你家那個只會念死書的，就巴巴的送了兩塊紅紅，再就是幾個黑坨坨一樣的東西，即不能吃，又不能當(dāng)了換錢，有屁用？”
她說的是木久承每年給岳家送對聯(lián)的事。
換著是鄉(xiāng)紳們，必會覺得忒么太有臉，但到了張吳氏這里行不通了。
張玉娘心知同她說不清，便答道：“娘，您不喜歡，那今年年末，不讓久承送這個就是了。”
木久承寫的一手好字，每年過年前，總有不少土財主求他幫忙寫對聯(lián)的。
這也是木久承唯一一次賺“大錢”的機(jī)會。
張老爺子可不比拎不清的張吳氏，揮揮手，道：“別聽你娘胡說，她大字不識一個，懂個啥?！?p> 嚴(yán)金菊倒了兩碗水來，兩人吃完，木梨不愿久坐，在那里如同個小陀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