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人輕撫明日香的臉頰，指尖傳來些許濕潤的觸感，那是尚未干去的淚痕。
“明日香....”
綾人再次呼喚道，明日香雙眼依舊沒有焦點(diǎn)，甚至連眨都沒有眨過一下，眼眶周圍的黑眼圈清晰可見。
“我來晚了，對不起....”
綾人將明日香擁入懷中，他輕輕拍打著明日香的后背，就像是哄小孩子睡覺一般。
一滴眼淚落在綾人肩膀上。
“我現(xiàn)在就來救你?！?p> 綾人溫柔地將明日香身體平放在地上，后者怔怔地看著天空，臉上沒有任何生氣。
環(huán)顧四周，在看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尸體后綾人一怔。
他捂住受創(chuàng)的腹部平舉右手，第九使徒瞬間飛到綾人手里。
“你們對明日香做了什么？”綾人掐著女孩脖子平靜地問道。
第九使徒嚇得臉色慘白，從綾人身上她感受到了比【零】還要恐怖的威壓，她恨不得現(xiàn)在兩眼一閉趕緊死掉。
“變啞巴了？”
綾人說著加大了手上的力量，第九使徒頸椎發(fā)出幾聲脆響。
“我....說！”
“咔嚓！”
綾人毫不猶豫地捏碎了第九使徒的頸椎，他將使徒軟綿綿的身體扔在一邊。
“我給過你機(jī)會了?！本c人冷漠地甩去手上的血漬。
“你們摧毀了明日香的深層意識是嗎？”
綾人右手握拳重新凝聚出一道白光。
“嗯！嗯！”
第九使徒趴在地上點(diǎn)頭如搗蒜，她的脖子歪在一邊，身下灑滿鮮血。
“帶我去。”
第九使徒嗚咽一聲慢慢爬向地上的大洞，綾人用腳挑起使徒把她踹下洞去，他隨后對著地面上自己的“尸體”揮出一面AT立場，尸體瞬間化作黑煙散去。
“果然是障眼法嗎？”
綾人縱身跳入洞中。
洞很深，就像是放映機(jī)一般，明日香的所有記憶如同走馬燈一般展現(xiàn)在綾人面前，龐大的意識洪流讓綾人頭部一陣刺痛，他咬牙忍下來自精神層面的反噬。
很快綾人雙腳便踏在堅(jiān)實(shí)的水泥地上，他神情痛苦地吐出一口鮮血，擦擦嘴角后綾人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
滴答，滴答。
綾人伸出手掌，下雨了。
“這里是她的深層意識。”第九使徒在黑暗中幽幽說道。
“我....很好奇你會如何讓她恢復(fù)神智?！?p> “我會補(bǔ)完她的記憶?！本c人說著朝遠(yuǎn)處立在雨中的小女孩走去。
“可是你快死了啊?！钡诰攀雇桨l(fā)出一聲嘆息。
小明日香倔強(qiáng)地站在雨中，她任由雨水模糊自己的視線，周身傳來的涼意讓她下意識抱緊了懷里的洋娃娃。
“從今天開始絕對不能再哭泣一次，明日香?！?p> 小明日香握緊拳頭和自己許下約定。
“你一個人在這里嗎？”
清朗的嗓音傳入耳中，小明日香急忙挺起胸膛擺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勢。
怎么看都很可愛啊。
綾人對著小明日香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后者戒備地盯著他。
“你叫什么名字？”綾人在距離明日香幾米遠(yuǎn)的地方停下腳步。
“式波·明日香·蘭格雷?！毙∶魅障阏苏挥甏驖竦倪B衣裙，雨水模糊了面前少年的身影，小明日香只能依稀看見那一襲奪目的白色制服。
“我叫綾人，初次見面，請多指教?！?p> “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我是孤兒怎么了？”小明日香有些暴躁地吼道，就在剛才還有人說她精神受刺激。
綾人走近幾步蹲下身子，他讓自己的視野和小明日香處在同一高度。
雖然這么做會牽拉到腹部的傷口。
“我是來幫助式波的?！本c人認(rèn)真地回道，他隨即對著小明日香燦爛一笑。
“我也和式波一樣，沒有爸爸媽媽?！?p> 小明日香瞬間瞪大了眼睛，經(jīng)受了那么多諷刺和白眼，眼前這個人居然說要幫助自己。
直覺告訴小明日香眼前的不是壞人，但她還是下意識拉開了和綾人的距離。
“我憑什么相信你？”
綾人摸遍全身，這才想起自己的防衛(wèi)官勛章被留在了家里。
小明日香簡直比長大版的她還難纏。
無奈之下綾人只好把自己制服胸口處的布料拽到小明日香面前，雨水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已經(jīng)沖刷掉了衣服上的血漬。
真是奇怪的雨。
“NERV防....衛(wèi)....官？”
小明日香瞇著眼睛吃力地拼出幾個日語字節(jié)，看起來這時候她的日語還不是很熟練。
“你要怎么幫我，綾人....君？”小明日香語氣軟化了一些，她似乎不想在綾人面前表現(xiàn)得太沒禮貌。
“跟我走?！本c人說著朝前方的建筑物邁開步伐。
猶豫一會后小明日香還是跟上了綾人。
“我都已經(jīng)說過了，小孩子就不要.....”滿臉橫肉的軍官看到小明日香就氣不打一處來。
四歲的小孩子想開EVA，真是荒唐可笑。
“給我閉嘴！”
門口傳來一聲怒喝。
“喲呵！讓我看看是誰？”軍官被氣樂了。
居然還有人為這個小屁孩說話？
“防...防衛(wèi)官大人！”
在看到綾人陰鷙的眼神和他胸前的防衛(wèi)官標(biāo)識后，軍官立刻“啪嗒”一聲立正敬禮。
小明日香驚訝地轉(zhuǎn)身看向綾人，后者朝她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
綾人君，不像是壞人。這是小明日香的第一反應(yīng)。
“現(xiàn)在把我說的話記錄在案?！本c人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是！長官?！?p> 軍官急忙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嶄新的檔案袋，他抽出胸前的鋼筆蘸上些許墨水。
綾人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現(xiàn)在特別準(zhǔn)許式波·明日香·蘭格雷成為E計劃的試驗(yàn)駕駛員。授權(quán)人：綾人。職階：NERV特等防衛(wèi)官?！?p> 綾人快步上前簽下自己的名字，小明日香兩眼放光地接過遞來的檔案袋，她立刻對著綾人深鞠一躬。
綾人笑著擺了擺手。
如果是明日香本人的話肯定會別扭一番吧。
“請跟我來，式波小姐。”軍官打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分別的時候到了。
綾人彎腰揉了揉小明日香的腦袋，小明日香順從地閉上眼睛。綾人解開女孩頭上別著的櫻桃發(fā)卡，將濕漉漉的長發(fā)理順后綾人把發(fā)卡端端正正地別在小明日香頭上。
“答應(yīng)我一件事，雖然你和自己約定過不能哭，但我特別準(zhǔn)許你可以在一個人的時候偷偷哭泣。你能做到嗎？”
綾人伸出小拇指，小明日香遲疑片刻后勾上了綾人的手指。
“綾人，你會等我成為最優(yōu)秀的駕駛員嗎？”小明日香仰起頭認(rèn)真地問道。
綾人勉強(qiáng)笑了笑。
“我一直都在，明日香?！?p> 小明日香揉揉眼睛深深地看了綾人一眼后走出辦公室。
“真好啊?！?p> 綾人靠著辦公桌緩緩滑坐在地上，很快身下就滲出一圈血印。
快走吧，明日香。
突然辦公室的門又打開了，綾人掙扎著站起身，然而小明日香卻看到了一切。
“綾人，你怎么受傷了？”
小明日香飛奔到綾人面前，她使勁掰開綾人捂著腹部的手，看到眼前景象后她倒吸一口涼氣。
綾人軀干上有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手邊沒有任何可以止血的東西，小明日香毫不猶豫地取下洋娃娃身上的布料塞進(jìn)綾人傷口中。
“快去吧，我沒事?！?p> 綾人用力推了小明日香一把。
世界重歸于黑暗。
“你篡改了她的記憶嗎？”黑暗中傳來第九使徒的聲音。
綾人吃力地喘息著。
“我只是把明日香內(nèi)心的愿望具象化了而已，她渴望有人能站出來保護(hù)她?！?p> “所以這就是第三使徒的能力？”
綾人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他伸出帶血的手指比出“十”和“三”兩個數(shù)字。
“十...三？莫非你已經(jīng)墮落成了第十三使徒？”黑暗中傳來一聲驚呼。
綾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這是何苦呢？”
“一路過來到現(xiàn)在我總共殺死了五只使徒....”綾人劇烈咳嗽起來。
“我還要再殺掉【獸】，【零】還有你。身為使徒，我已經(jīng)背叛了白之月。身為人類，我已經(jīng)失去了肉體?！玖恪恐罢f過，我是司職自由的使徒，她或許可以決定我是生或是死，但我可以決定自己是哭還是笑。”
綾人喘了一口氣。
“所以現(xiàn)在，我想對著你笑啊，明日香....”綾人溫柔地呢喃道。
第九使徒嘆息一聲，似乎是認(rèn)命了。
“帶我去下一個地方吧?！本c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很快，綾人就來到一處站臺上。
看到真嗣喂綾波飯團(tuán)的畫面后，綾人厭惡地皺起眉頭。
“這是你的杰作？”
綾人伸手朝虛空中抓去，不一會穿著紅色連衣裙的身影便被綾人拎在手里。
“是....是我干的?！?p> “真是惡心?！?p> “我把明日香喂你飯團(tuán)時的記憶投射到了這里。”
綾人往前助跑兩步把第九使徒當(dāng)棒球一樣朝真嗣扔了過去。
“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p> “咵嚓！”
幻境瞬間破碎。
“下一個?！?p> 綾人瞥向路燈下穿著白色西裝的自己。
看來明日香對自己穿西裝的印象很深刻。
自己對明日香的感情依舊有些許不確定，總感覺少了點(diǎn)什么。
綾人右手握拳，正準(zhǔn)備發(fā)動AT立場時他突然踉蹌兩步吐出一大口淤血。
身體快不行了。
“但是，我還有沒做完的事情！”
綾人暴喝出聲，蒼白的皮膚泛起紅光，緊接著從體表冒出了白煙。
白色光幕艱難地積聚在右拳上，綾人一拳砸在空氣上，裂縫沿著拳頭不斷向外擴(kuò)散。
幻境被硬生生震碎！
“沒有了。”黑暗中傳來哀怨的聲音。
“帶我去明日香在十號機(jī)內(nèi)的記憶?！本c人突兀地命令道。
直覺告訴綾人那里有他渴望知道的東西。
眨眼間綾人就來到了一處兒童樂園。
“這是....十號機(jī)核心？”綾人不禁瞪大眼睛。
“我等你很久了?！敝赡鄣穆曇魝魅攵校c人立刻想到了之前的縮小版自己。
“傷的真重啊。”小綾人嘆息一聲。
“你有我要的東西?！本c人開門見山地說道。
“對?！毙【c人爽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給我。”綾人簡短地命令道，遲疑片刻后小綾人走到綾人面前，他踮起腳尖伸手戳了戳綾人胸口。
“唔....好痛?！本c人不禁呻吟出聲。
小綾人悲憫地注視著綾人腹部的血洞。
“你被封印在十號機(jī)里的東西我已經(jīng)還給你了，要加油哦?！毙【c人笑著揮了揮手便消失了。
回過神來的綾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最上層，明日香背對自己盤腿坐在地上。
看來明日香的深層意識已經(jīng)被自己修復(fù)完畢。
看到明日香的那一刻，綾人終于明白自己缺失了什么，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自己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超級大笨蛋。
綾人輕手輕腳地跪坐到明日香身后，正在猶豫要說些什么的時候，明日香卻率先開口了。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究竟有沒有刪除過我的記憶？”
綾人沉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噗嘰！”
明日香回身一拳打向綾人腹部！
拳頭順著血洞透出體外，之前小明日香用來堵住綾人傷口的布料散落一地。
“你——！”明日香驚呼出聲。
綾人輕輕將頭靠在明日香肩膀上，明日香身體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我知道你恨我?！本c人聲音很輕，似乎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明日香的手拉出體外，然后放在自己胸口上。
“還不解氣的話，這里是我的核心，你只要用和剛才差不多的力氣就可以打碎它?！本c人說著閉上了眼睛。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明日香揪住綾人的胸口，淚水止不住地從臉頰滾落。
“因?yàn)樗氡Ｗo(hù)你啊。”
第九使徒一瘸一拐地從洞里爬出，說來也怪，她一離開洞口，地面就恢復(fù)成了原狀。
使徒嘆息一聲，她動了動手指。
【她是一個自尊心很強(qiáng)的人，我不希望她記起我和你的談話?！?p> 【她就像是一只高傲的不死鳥，哪怕遍體鱗傷，瀕臨死亡。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又會從灰燼中浴火重生，去直面未知的殘酷命運(yùn)。沒有任何依靠的她活得比誰都累，卻也活得比誰都瀟灑?！?p> 綾人的聲音回蕩在明日香耳邊。
這就是....綾人眼中的自己嗎？
“刪去你的記憶，他比誰都痛苦，你還想殺死他....”戲謔的聲音被強(qiáng)行中斷，綾人揮了揮手把第九使徒拍飛出去。
“看來是殺不了你了....?！?p>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明日香絕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泣不成聲。
“來?！?p> 綾人溫柔地捧起明日香滿是淚水的臉龐，他對著明日香櫻桃般鮮艷的雙唇微微一笑。
“唔......”
明日香一個激靈，她先是身體緊繃，到后來她好像認(rèn)命一般將自己的身體靠在綾人身上，臉頰早已羞得一片通紅。
綾人吻的很小心，生怕弄疼明日香。然而明日香卻反被動為主動地擺出一副攻城略地的做派。
許久，唇分。
綾人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明日香感覺有什么咸咸的液體從嘴角流下，以為是口水的她害羞地用手指抹掉，定睛一看她瞳孔驟然縮小。
是血。
“綾人.....你.....”
明日香緊緊抱住綾人快要倒下去的身體。
“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本c人輕撫明日香的后背。
“記得我走之前說過的話嗎？”
明日香嗚咽著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明日香.....”
“我在?！泵魅障阕尵c人靠在自己懷里，湛藍(lán)色眼眸里滿是溫柔的笑意。
“我喜歡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歡你?！?p> “綾人.....嗚.....”
晶瑩的淚水滴在綾人臉上，嘗起來澀澀的。
“我也....無法自拔地喜歡著你啊?！?p>
報曉知更鳥
碼完這章內(nèi)心百感交集，感覺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從指間流逝了。 不管今后結(jié)局如何，還是要在這里恭喜綾人和明日香！你們的感情之路實(shí)在是太艱難太艱難，希望在我的小說里你們可以痛快地活出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