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十八樓辦公,和芳芳他們一起,但今兒個劉華在四十二樓的辦公室,我想著自己請了十來天的假,于情于理也跟人家說一聲不是,所以就在開完早會之后,去了四十二樓。
畢竟在四十二樓待過,所以絕大多數(shù)的同事都認識,劉華在自己辦公室里,就是那個辦公桌后面的墻上掛有“日進斗金”牌匾的那個辦公室。
他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也不是很好,吃了藥坐在位置上對著我笑了笑道“回來了?坐……”
“回來了有幾天,一直在住的地方躺著,有些不舒服,那個,請假條的話我晚點找人事補一下……”我面對劉華始終有些補自然,并不是坐的筆直,而是很多話想問,但又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
劉華淡淡哦一聲,隨后我見到他的手機響了,天藍色的手機,還是當年的手機啊,與我的一樣,這個華為手機還是很多很多年一起買的情侶款,我暗暗將腦袋偏到一側(cè),見到他拿起電話道“喂,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還是?”
“是依依吧……”等劉華掛了電話我忍不住問道,因為電話里的聲音跟我的十分相似,除了依依我想不出還有誰能跟我的聲音一樣。
他嗯了一聲,隨后嘆了口氣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也不算全都知道……”我平靜道“回了趟老家,燒了個香,也聽說了些事,但具體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卻還不清楚……”
劉華深深吸氣,從抽屜里拿出一疊本子放在桌面上,隨后又從抽屜出取出一包煙,點燃一支放入嘴巴深吸一口指著本子道“不好意思,她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
本子我很熟悉,因為有一個是我之前在用的,當初就是在四十二樓,依依還曾坐在我的位置上過,還曾在本子上寫下了一連串的我所看不懂的詞……
我本想伸手出拿,但終是沒有去拿,注意力被劉華的香煙所吸引,剛開始還沒在意,但此刻見到卻是心中一陣詫異,那是青島的將軍煙,我一直都知道劉華現(xiàn)在抽煙,但怪就怪在我沒梁溪抽過,可我在自己那個出租房內(nèi)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卻是見到了將軍香煙的煙蒂。
沉默中我忍不住問道“劉華,你之前和梁溪一起回去過?”
劉華沒有震驚,而是自然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是去過一次,開車回去的……”他吐了個煙圈淡淡道“一個人開車很累,所以問了梁溪,正巧趕上他也想著回去祭拜一下他嬸,怎么,老洪跟你說的?”
老洪是村里村委會的那一位,比我大些,跟劉華差不多年級。
“你,你和梁溪很早就認識?”
劉華一陣苦笑,許是煙的緣故竟是又咳嗽了起來,一邊咳嗽一邊回應(yīng)道“怎么不認識啊,雖然小個七八歲,但小時候也在村里待過好不好,他叔叔就賣包子的梁叔嘛……”
也就是說梁溪果真很早很早就和劉華認識,當初在公司里受到排擠并非是因為我,那些只是我自己假象出來的,虧我自己還傻乎乎的以為真的自己有多么重要,我好氣又好笑,再次問道“梁溪也抽煙嗎?”
劉華的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不抽,我沒見他抽過……”
我疑惑了,那家里的那個煙蒂是哪里來的?說巧不巧也是將軍的煙蒂。可劉華在我在的時候只去過一次……
“你,去過我的住處?”
劉華一愣,皺著眉頭似乎實在仔細回想道“我確實是知道你住在哪里,但沒有經(jīng)過你的同意,我是不敢去的……小悠,我對你還……”
“好了……”我迅速起身,斬金截鐵道“沒事了,打擾了……”
我見到劉華的眼神似乎有些曖昧起來,趕緊離開,劉華煙已燒沒,但仍舊夾在手指中,也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我強忍著直接走出公司準備回三十八樓。
等到走出公司才發(fā)現(xiàn)似乎沒有去問他有關(guān)依依的事情,算了,下次吧,下次等自己心情好了些再問。電梯到了三十八樓停下,我卻是沒有出,等到電梯門被關(guān)上我蹲在電梯里,一直蹲著,似乎只有這樣才好受些,那個三樓,依依去的三樓,就去看一眼吧。
三樓寂靜無聲,空蕩蕩的回旋式走道中,兩側(cè)是一間間被隔絕成大小不一的辦公室,房門緊閉,雖然是上班點,但這里就是沒多少開門營業(yè)的人,我邊走邊朝著兩側(cè)望去,有舞蹈學校,有做培訓的,有做金融的,有做美容的,也有閑散空置房門敞開著的,這里的人氣,不足,顯得有些陰氣森森,哪怕是頂廊的聲控燈亦是在嗤嗤拉拉的閃個不?!?p> 忽然間,我聽到了一陣陣的哭聲,似是嬰兒的哭啼,又像是撕心裂肺的苦笑。就在前方些,我快步上千,走道一個敞開著的大門前,先前哭聲持續(xù)沒多久,但就是這里傳出來的,我忽然有些害怕起來,畢竟是女兒家,尤其是打小便聽到我老娘說那些陰司事,這下腦子里滿是那種幻想。
這家公司似乎空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尚未開業(yè)還是經(jīng)營中被廢棄,里面光線很足,入目便是前臺桌,后面是個人工貼的形象墻,白底藍色字體“悠系天下”,吳小悠的“悠”。
前臺桌右側(cè)有綠植,綠蘿、君子蘭、文竹和蘆薈,沒死,還活的好好的……
最右側(cè)的辦公室里有呼吸聲,我壯著膽子悄悄朝著那邊走去,赫然看到里面有人,那是依依,穿著紅色的V領(lǐng)睡衣,坐在一個滿是厚厚灰塵的辦公桌前認真的書寫著一張職位申請表,因為靠著街道,所以這個辦公室的陽光分外足,依依的影子映在地面上,令人不寒而栗,我像是出現(xiàn)了幻覺般,竟是在地面看到了四個人影,不能說是人影,因為這里是辦公室,除了桌子椅子之外,真沒有誰在。影子在地面似乎是昂著頭朝著依依張望……
我的呼吸有些重,頭皮有些發(fā)麻,沒敢打擾依依,又悄悄的退了出來,中午的14:25分,我躲在隔壁一個廢棄的辦公室里,心臟跳個不停,見到依依出來了,手中竟是拖著一個損壞丟失了靠背的旋轉(zhuǎn)椅。
依依的眼角全是淚水,但臉上卻是在笑,拖著椅子在走道中吱吱呀呀的去電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