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中朝帝國的征討部隊與南郡叛軍戰(zhàn)斗的如火如荼時,南郡中樞城主卻正在他那偽制的皇宮中來回踱步,面鎖愁眉。他已經(jīng)是七十余歲的老人,三十年前跟隨先皇御駕親征,將渡北水,他曾指水為誓,永遠忠于君王。南郡軍破那一天,當(dāng)時的南郡王慌張撥馬回躥,是他當(dāng)先一騎趕上,一槍直摜對方后心,將其挑落馬下。他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南郡王撲倒在地,翻過身來,吐著血沫,顫抖著指著他發(fā)出瘋狂的笑聲,鮮血浸滿了他的華服。曾經(jīng)的指水為誓,背叛者的下場,他并沒有忘記,但是如今的情況不一樣了,大預(yù)言師親自告訴他的帝國命運,他不能不信,他依舊是忠,只是不再是忠君,而是忠國。
他卻有些思慮煩憂,僅僅憑借南郡與鮫人,他真的能夠成功嗎?又如何面對曾經(jīng)的摯友?
很快有戰(zhàn)報傳來,鮫族瀾冰將軍趁夜突襲,擊垮了三座中樞城軍團,活捉兩位中樞城主。聽聞此言,他喜悅之中卻又有幾分悲哀,何以帝國的地方軍隊如此的弱了呀,鮫族畢竟是外族,想當(dāng)初帝國創(chuàng)始武君葉淪紅戰(zhàn)鞭一揮,戰(zhàn)事一起,輕輕松松就將鮫族從帝國雛形的腹地趕到了極南大海上。不一會,又有戰(zhàn)報來傳,列克城軍團在城主阿蒙的帶領(lǐng)下,大破鮫族,使鮫族后撤幾十里相持。聽聞此報,他皺著眉頭緊張的同時心中卻還有幾分喜悅。他已經(jīng)決定,利用鮫人聲東擊西,如此看來鮫人還是可以一用的。
于是他叫人道:“叫諸城軍隊整裝待發(fā),我要親自出征?!?p> 除了阿蒙和那已經(jīng)掛掉的三路,其余諸路按計劃向指定地點集合,如期集合成一軍,接到元帥命令,火速朝南郡境內(nèi)進發(fā),只見南郡中樞城主,蒼顏白發(fā),全裝結(jié)帶,親自領(lǐng)軍來迎戰(zhàn),眾中樞城主見他兵少,甚是輕視,又偏偏連打數(shù)陣,南郡都是敗陣而逃,于是愈加搶功冒進,直闖入南郡腹地。
廷震帶領(lǐng)三萬人馬遠遠跟在眾城主的后面,每前進幾十里便留下一名斥候,四處探查。眾城主皆笑道:“平民出身的貧窮的小城的城主,就是小家子氣,膽子小,到時候讓他眼巴巴看我們立功?!蓖⒄鸬弥?,只是冷笑數(shù)聲,心中想道:“都是將死之人罷了?!币琅f我行我素,甚至又將軍隊與他們拉開了幾十里。若是此仗得勝,元帥知道他如此懈怠,定會懲處他,可惜廷震知道,這些城主是沒有機會逃出去告狀了。
此戰(zhàn)爭,眾城主實在是長驅(qū)直入的太容易了,他們也不想想,先皇深加器重的南郡中樞城主這樣豈不成了無能的飯桶。
一夜,兩個斥候飛馬來報廷震,說南郡邊界上軍馬如云般聚集,殺奔過來,廷震連夜收拾軍馬撤退,第二天已然走了個無影無蹤。原來南郡中樞城主將軍士皆放置于邊界上,內(nèi)虛而實實,他親自誘敵深入,擇機聚殲。南郡中樞城主又領(lǐng)兵來戰(zhàn),此次卻沒有一戰(zhàn)即敗,而使諸路城主陷入了苦戰(zhàn)。戰(zhàn)不多時,只見遠方四面塵頭蔽天遮日,無數(shù)軍馬涌來,許多戰(zhàn)士當(dāng)場戰(zhàn)死,諸路城主皆馬蹄踐踏而死。
此役的昨晚,廷震急速后撤,也見前方塵頭蔽日,只是包圍之陣未成,并不是四面楚歌。他當(dāng)即拔劍在手,喊道:“諸位將士,敵多我少,若不奮力拼殺,你我皆死于此地矣?!闭f罷當(dāng)先一騎絕塵,舞動長劍,似一陣陣匹練,沖入敵陣,將士皆深有感觸,一齊沖陣,一直殺到天明,方突圍出陣。
三萬人陣亡一萬,廷震帶領(lǐng)其他將士回到了北水北岸,他早已經(jīng)在那里準(zhǔn)備下了營帳、船筏。
尸體遍野,鷙鷹飛過、停落、又飛起,盤旋俯視。南郡中樞城主踏在尸體上前行,頓生無限感慨。
當(dāng)?shù)弥绱酥刂匕鼑惯€走脫了一支軍隊,他暗淡的目光頓時發(fā)亮。當(dāng)即發(fā)兵北上,也來到了北水,兩軍隔水相持,南郡中樞城主見對方營壘,估計對方足有四十萬人,當(dāng)下疑惑,莫非又來了援兵,當(dāng)即派五萬人乘舟挑戰(zhàn)。廷震派兩萬人帶著火箭迎敵,火箭如飛蝗一般焚毀對方船只無數(shù),短兵相接,斬殺萬余。將尸體盡皆放于船上歸返。將他們的軍服鎧甲扒了下來。
由于廷震準(zhǔn)備齊備,以兩萬軍隊?wèi){河相抵,足足堅持了三天,但是兩萬軍隊已然傷亡慘重,當(dāng)夜點起火把,剩余軍隊皆換上對方服裝撤退。他們卻并未穿過峽谷,而是沖上山林,見到森林半民便殺。夜騎被驚動,
無數(shù)頭黑色豹子閃著幽綠的眼睛沖出來殺戮。
南岸軍隊見北岸的廷震軍營,星星點點的火光遠離,南郡中樞城主知是中了廷震虛張聲勢之計,如今終于由于人數(shù)過少,要棄營而去,于是急令大軍渡水追擊,一面心中大驚:“竟不想,如今的帝國年輕一代中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必要生擒,為己所用,共扶帝國于傾危。”
此時的廷震遠離了自己的人,獨自一人小心翼翼的緩行于冷月峽谷之內(nèi),忽地幾匹黑豹于月光下直沖而出,不一樣的是,他們并沒有急著攻擊,只是伏在地上,冷冷的看著廷震,在他們背上還坐了幾個赤膊的壯漢,一個腰身極纖細,極富健壯美的長辮子高冷女子遠遠的站在他們背后,眾人似乎都是在等她的命令?!耙辉虑拔以拍銈冞^去,為什么要進攻我們?”月影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聽見極其清冷的聲音?!拔以伦遄用裰幌M茉诖藣{谷中平平靜靜的生活?!?p> 廷震看看身周幾條猛獸幾個大漢,又看看那極高冷的女子,毫無懼色道:“世道將亂,帝國將崩,沒有誰、那個氏族可免?!?p> 女子的胸膛顯然有些不平靜的起伏,聲音有些激動道:“那我就率領(lǐng)無雙夜騎擊殺所有來犯之?dāng)常N以伦遄用衿桨矡o事。”說著,用降到了冰點的語氣道:“殺了他!”
眾獸剛欲前撲,眾人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泛著冷冷白光的月牙形刃。
“慢著!”廷震急忙喊道。
女子冷冷道:“怎么?你還有話說?!?p> 廷震道:“久聞冷月峽谷的森林子民,最通人情事理。于今觀之,亦不過爾爾?!?p> 女子恨恨道:“你帶人屠戮我森林子民,殺你還有悖人情事理嗎?”
廷震道:“我何時說過是我?guī)淼模夷耸堑蹏恢袠谐侵?,奉命剿殺叛賊,如今兵敗,叛賊提兵北上,逐我來此,亦是為了覆滅我中朝帝國,并不只為抓我。卻不想不分青紅皂白,對著無辜的森林子民亂殺一氣?!鳖D頓又接著道:“帝國創(chuàng)始武君早在一千年前就說過,‘帝國與森林野人一體,生死榮辱與共,朕特賦予他們帝國之永居權(quán)’,我的城主生涯,謹記此語,城中居民,城外村民與森林子民的沖突我尚且盡力避免,怎么會無故兵戈相加于他們呢?”
見女子還是將信將疑,他接著道:“我的部隊已經(jīng)在交戰(zhàn)中全軍覆沒,只有在谷口三十里處還駐扎一支軍隊,敵人足有五十萬人,此次來的這些只是追殺我的前隊,后方大部隊馬上就到,方今之計只有你我聯(lián)手,方能保你子民平安,保我帝國太平?!?p> 女子還是不語,廷震急道:“叛軍曾經(jīng)揚言,凡是阻其進攻的一律統(tǒng)統(tǒng)殺掉,他驅(qū)大兵前來,見你夜騎殺他前鋒部隊,安肯與你善罷甘休。必會殺你全族!”
“他敢!”女子冷眉一橫。略一沉思,卻道:“那就聯(lián)手吧!”
廷震心下一笑,面上卻誠懇道:“那就放我過谷去召集軍隊吧!”
女子道:“好!”
冷月如鉤,冷風(fēng)吹拂。在山坡叢間,女子環(huán)繞著幾個夜騎,憑高遠望,只見平原之上,人黑壓壓一片朝這里沖來,女子一皺眉,想不到會來這么多人,但是,無論多少人,要傷害森林子民,她絕對不會答應(yīng)。此刻月光照耀在她身上,她著黑色便裝,露腿露膊,露出健美的曲線,是那種健康的偏黑的膚色,他的兩彎眉毛似柳葉刀刃,臉蛋平滑,美麗之中更添幾分強悍。
南郡中樞城主策馬行在隊列前側(cè),帶領(lǐng)部隊進入峽谷,他看著峽谷中冷月照耀,樹木斜斜,影影憧憧,不禁回憶起三十年前追隨先帝出谷擊賊的場面,金龍御座緩緩前行,也是行于這月光照耀的樹木橫斜之間,金龍御座在月光的照耀下極其耀眼,他策白馬行于一旁,號稱森林子民最強軍團的夜騎當(dāng)時的首領(lǐng)帶領(lǐng)幾萬夜騎向帝國皇帝行臣禮,恭送出谷。若非先帝已死,他又何必起兵行著世上極難之事。他已想好了下一步,先取一串包括孤葉城在內(nèi)的中樞城,之后直搗帝都,殺死當(dāng)今皇帝,扶植當(dāng)今二皇子繼位,所有的罵名都由自己來承擔(dān)吧!都是為了拯救帝國。
周遭一片寂靜靜的,忽地,周圍一陣騷亂。只見山谷兩側(cè),無盡的夜騎閃著綠幽幽的目光直撲而下,在樹木間時隱時現(xiàn),終沖擊到了南郡軍團的兩側(cè),撕扯噬咬,其間夾雜著森林子民,手執(zhí)冷月峽谷特有的月牙彎刃,旋人頭顱,個個矯捷異常,身如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