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怎知皇上安然無恙

　　“將軍，孫公公回來了，叫您過去！”一個衛(wèi)兵跑過來，也不敢看眼前的一眾文官大臣，在那守宮門的衛(wèi)官耳邊輕聲道。

　　大臣們見來人在那竊竊私語，猜想是有了進一步的吩咐，便停止了喧鬧，等待著看那衛(wèi)官有什么反應。

　　那衛(wèi)官聽了這話，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便一轉身朝門內(nèi)跑去。

　　眾大臣立刻又吵嚷起來。

　　那衛(wèi)官跑進宮門，見到了站在一旁的孫進，跑過去直抱怨道：“孫公公啊，您老可交代的好差事。我這次可把朝中大員都得罪盡了！”

　　孫進笑道：“那你就去給他們賣個人情吧！”接著，就在那衛(wèi)官耳邊耳語幾句。

　　那衛(wèi)官臉色大變，道：“公公，我可從來沒有二心啊。您要相信我??！”

　　孫進又笑了，道：“胡將軍多慮了，這也是魏公公吩咐您的任務，快去吧！”

　　那胡衛(wèi)官聽了，遲疑了一下，還是向那百官跑了去。

　　“回來了，回來了！”百官嚷道。

　　楊漣首先邁步上前，質(zhì)問道：“京城剛剛遭遇大禍，皇帝福禍未知，而你一個小小的衛(wèi)官竟敢假傳圣旨，擅自阻攔朝廷命官進宮探望圣上，你是想要謀反嗎？”

　　那衛(wèi)官跑過來，連忙道歉，接著神秘道：“楊大人，小的這就放您過去。不過您得趕緊著了，慢了怕是來不及了。他日，還望大人莫忘了小人！”

　　說著，深深地望了楊漣一眼，卻只見此時的楊漣，聽了衛(wèi)官的話后，竟是滿眼驚訝。

　　那衛(wèi)官又向楊漣重重地點點頭，接著喊道：“大人們進宮面圣，本就是為臣之道，剛剛是末將做錯了。大人們請進去吧！”說著，首先站到了一旁，給百官讓開了路。

　　百官也是吃了一驚，都呆呆地望著那衛(wèi)官，接著又望向楊漣。

　　楊漣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到了什么歷史關頭，接著便邁開大步，向?qū)m內(nèi)走去。

　　信王府離著皇宮并不算太遠，此時的曹永昌已經(jīng)立在了府中的廳堂之上。

　　“你是說，是左大人和楊大人讓你來的？”

　　“是，下官奉命來請王爺您速速進宮。”

　　信王一愣，道：“一向只有皇兄召見，我才能進宮，如何兩位大人要我進宮啊？”

　　曹永昌這時向前邁了一步，直視著信王的眼睛道：“王爺，恐怕此時皇帝已身不由己，不能召見您了！”

　　信王眼睛瞪得更大，低聲但是嚴厲道：“大膽！你這話什么意思？”

　　曹永昌竟是不為所動，直言道：“剛剛那場爆炸，信王想必也見了。百官擔心皇上，欲進宮問安，不想宮內(nèi)宦官和衛(wèi)士，卻說皇帝不想見，把百官硬生生擋在了紫禁城外了！”

　　信王皺眉道：“所以，你們……你們以為……?”

　　“正是，王爺！”曹永昌的語氣更加堅定了，“還請您速速進宮，若稍有遲誤，怕是……”

　　“你！”信王直接打斷了曹永昌，“趕快回去，告訴大人們，不要在宮外鬧了?；实郯埠?，讓他們放心！”

　　這次輪到曹永昌瞪大了雙眼，不自主地問道：“王爺怎么知道皇上……”

　　信王顯然對他這樣的問話很是惱火，瞪了他一眼，道：“該你問的問，不該知道的別知道。你快回去傳話吧，你若稍有遲誤，怕是要出大事了！”

　　曹永昌心下又是一驚，趕忙拱手道：“謝謝王爺，那我去了！”說罷，忙出了信王府，施展出渾身的解數(shù)，朝皇宮的方向趕來。

　　此時，楊漣左光斗等人已經(jīng)率著一眾官員，趕奔乾清宮，一路之上他們看到，這皇宮內(nèi)相較宮外更是裸尸遍地，再加上暮色漸起，讓人不由得心下駭然。

　　不過，此時百官卻似乎是無暇顧及了。他們都知道走在最前面的楊大人當年如何從一個無名小卒一下子權傾朝野，而此時，又一個機會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當然，此時還需楊大人為首，但一會兒到了乾清宮，卻是無論如何不能屈居人后了。

　　百官來到了乾清宮外，卻看見宮門大開，冷冷清清，甚至連燈也未掌上。

　　楊漣心中一沉，立刻想到，怕是皇帝已經(jīng)不在乾清宮了。

　　此時，兩個太監(jiān)走了出來，也不理百官，卻是蹬著一把凳子，在宮門邊的窗欞之上，掛了一條白布。

　　百官見那白布掛起來，立時有人驚呼出來，接著立刻有人哭了出來。

　　還是晚了？還是晚了？所有人都在想。

　　這時，乾清宮值班太監(jiān)走了過來，卻是那司禮監(jiān)秉筆的王體乾。他顯然是認得楊漣，上前悄聲道:”楊大人，皇上在翊坤宮。一切，就看您的了！“

　　楊漣驚詫地看著他，卻見王體乾用期待和崇敬的目光望著自己。

　　對，信王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有信王在，便還有機會。

　　想到此處，楊漣立刻又長吸一口氣，大步走向翊坤宮。

　　百官見楊大人突然又來了勁，便又都不顧一切跟了上來。

　　曹永昌終于再一次趕到了宮門，但卻發(fā)現(xiàn)宮門口已經(jīng)沒有了百官的蹤影。

　　難道已經(jīng)回去了？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便被他拋掉了。因為在趕回來的路上，他越來越感覺，面前有一個巨大的陷阱，而且這個陷阱很可能要了很多人的性命。

　　他沒有停下，快步?jīng)_進宮去。由于他一身的好武藝，再加上今日門口的衛(wèi)官好像也并沒有堅守本職，因此他很容易便闖了進來。

　　兵士們立刻慌了，都等著守門的將軍吩咐。那將官很顯然還沒有從剛剛孫進讓自己叛變的納悶和郁悶中緩過來，一臉掃興道：“別管他了，誰知道今天這些人都打得什么主意?！?p>　　不多時，曹永昌也已經(jīng)來到了乾清宮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窗邊的白綾，眼中又露出一絲疑惑和深深的擔憂。

　　他跑到門前，王體乾走了出來：“什么人，膽敢擅闖乾清宮！”

　　“公公莫怪，我想請問，百官可曾來過，又到哪里去了？”

　　王體乾看了他一眼，更加大聲厲呵：“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大膽子，來皇宮四處找人？”

　　曹永昌也不回答他的問話，湊上前低聲道：“信王爺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還請您指路！”

　　王體乾心里一驚，待要更加怒斥于他，卻突然覺得，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他頓了頓，低聲道：“請信王爺速去翊坤宮吧，百官也在！”

　　“還請公公指個路！”曹永昌拱手道。

　　王體乾一愣，但還是給他指明了去翊坤宮的路。

　　曹永昌更不遲疑，轉身飛奔而去。

　　翊坤宮內(nèi)，孫進跑了進來，跪倒在皇帝腳下。

　　“主子，奴才無用，那楊漣和百官搬出了先皇，還拿死要挾，奴才沒擋住，讓他們闖進宮里來了！”孫進帶著哭腔，委屈道。

　　此時的天啟，畢竟是二十幾歲的人，經(jīng)過了一番休息，這一日的驚嚇和悲痛稍稍緩和了。但聽到孫進這幾句話，立時恨得牙咬得吱吱作響。

　　“他們到哪了？”魏忠賢問道。

　　“皇上，他們沖著這后宮來了，眼見著就要到翊坤宮了！”

　　“錦衣衛(wèi)！去，讓錦衣衛(wèi)都給我抓了，打進詔獄里去！”

　　“皇上?！眳s是魏忠賢上來說話了，因為他知道，此時若把大臣們投進大牢，改日皇帝心情稍和，那些人未必會治什么罪，他要的，是讓那些人永遠地消失。

　　“百官既然來了，總得知道他們?yōu)楹味鴣戆?，若是真心擔心主子，進來探望，主子倒也不必生氣?。∪羰撬麄兞碛兴鶊D，錦衣衛(wèi)已然準備好了。咱們就在這里靜靜地等著，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么。等看明白了，再抓他們不遲?。　?p>　　此時的天啟皇帝奇怪地看著這個今日有些奇怪的自己最信任的奴才，也不再說什么，默認了他的建議。

　　文武官員已然來到了通往后宮的門前。夜已經(jīng)降下來了，夜闖后宮，這在歷朝歷代都是死罪！

　　但是，他們心中此時有更重要的事，這件事一旦做成了，便沒有任何罪過，更會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

　　楊漣此時卻有些猶豫了，當年他深夜入宮，也未曾踏進后宮，而是在乾清宮聽了先皇最后的囑托。而且，不知為何，今日他心中總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但是他身后的人已經(jīng)不能再等了，有人搶先一步，走了進去，接著所有人都跟著進了去，包括楊漣。

　　但是沒有楊大人帶路，這些人的腳步明顯慢了很多，突然間所有人似乎都不愿走在最前邊了。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了噔噔噔的腳步聲。眾人心中大駭，都停住了腳步，朝后看去。

　　曹永昌終于趕上了百官。

　　“大人，不能去！”曹永昌只說了這么一句，便緊緊地盯著楊漣和左光斗。

　　楊漣打了一個哆嗦，但很少有人注意。

　　“信王爺呢？”左光斗問。

　　“信王告訴我的，您今天不應該進宮，他也不會來！”

　　左光斗和楊漣明白了，在場的人也早已聽到了曹永昌的話，卻不知明不明白，但都呆立在那里。

　　“大人，回去吧！不能再等了！”曹永昌道。

　　左光斗看著他，眼神中到底是什么，誰也說不清，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許楊漣也知道，他們既然踏進了后宮的門，恐怕再難回去了。

　　“京城遭禍，陛下受驚，我等既為人臣，便是視君如父。雖是擅闖后宮，但我等拳拳忠心，拳拳孝心，陛下當會明鑒。”

　　楊漣說罷，再次走到了隊前，向著翊坤宮大步走去。

　　“若到了亥時，我還未回府，一切還托你照料！”左光斗深深地看了曹永昌一眼，便向翊坤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