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麟·二
皇帝得知了陳林露逃走的消息，他為此大發(fā)雷霆，質疑先前滄海橫流的江姒褕，自己所封的湘洛君是利用了他來除掉琰燁宗，好為她自己鋪路。因為這樣一來，中原江湖群龍無首，而受到皇帝寵信的江姒褕將會使所有人所默認的盟主。
為此他傳下口諭召見江姒褕。
但是江姒褕并沒有奉召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反而是立即離開了京城，連帶著她所組建的“流光”一同消失了。
這在無形之中坐實了她對朝廷懷有二心的傳言。而證明這一切所需要的證據(jù)很快被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滄海橫流中先前就有和不臣者梁輝勾結之人。先前魔女江姒褕借皇帝大壽時獻媚以求得皇帝恩寵，借機利誘朝中官員獲取機密。因為被陛下識破，才逃竄無蹤。”
但是朝中亦有人持相反的觀點，認為江姒褕雖然此時逃離了京城，但是先前說服北狄王恢復兩國貿易功不可沒。
“他們肯定會說，這正是因為江姒褕和北狄王相勾結，所以才會如此輕易就答應了這件事?！?p> 回到蜃樓的江姒褕坐在暗室之中，頗為悠閑地喝著茶。
“正是如此。我猜晚些時候，皇帝的人就會將我傳喚到京城?！?p> 他摟著她的肩，感覺著懷中她的溫暖。
“自然是了。我剛離開京城那會兒，還聽見路上有人在議論你?！彼龑㈩^倚靠在他的肩上，聲音輕緩。她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晁麟的茶泡得很差，甚至不知道燙壺，更別提她現(xiàn)在是想要好好睡一覺，于是就將茶杯放下，閉上了雙眼小憩。
“說我什么？”
“說你娶了我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不知道皇帝會不會遷怒你?！彼穆曇糁袔е钌畹木胍?，似乎隨時都可能會睡過去。晁麟有些心疼了。
“他們胡說。褕兒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彼Z調輕柔，“娶了你是我一生最值得高興的事?！?p> 她睜開雙眼，含笑著在他臉頰上輕啄?！白瞿娉嫉姆蚓?，可是很危險的。”
溫熱的觸感在他的臉頰上散開。在常人的面前他算得上是平易近人的，即使是與陌生人交談也不拘束，但卻總是因為江姒褕的這些小動作而臉紅心跳。
“雖然危險，亦不妨礙我生死相隨。無論前路如何，我都會在你左右?！?p> 耳邊她輕笑了一聲：“你要抓緊我的手?！?p> 她伸出了手。素來體寒的她手是發(fā)冷的。但是很快，溫熱就包裹了寒冷。
“絕不會松開。”
她含笑著安心合上了雙眼，不久呼吸就變得平和低緩。她睡著了。晁麟抱起她，把她帶到了臥房，輕放在床上，脫下了她的鞋，替她蓋上了被子。
就在這等著她醒來吧。
他在她的床邊坐了一會兒，直到察覺到有人來了。他并未出聲，怕驚擾到了江姒褕。此人身上散發(fā)出的力量是他所熟悉的，他知道那人是誰。
是滄靈瓏。
她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預兆。這位前輩的實力深不可測，他望著她，不知要說什么。
她一言不發(fā)，示意他出來。他猶豫了片刻，仍是跟了出去。一等他走出來，滄靈瓏就抬手關上了身后的門。
“滄前輩？”
滄靈瓏對著他笑了，她的臉忽然就變了樣子，從中原女人的樣子變成了西北女人的樣子。晁麟并不認識這張臉，但是江姒褕是認識的。
“或許你應該叫我，賀摩?！?p> 晁麟的瞳孔猛然一縮。賀摩很滿意他的反應，絲毫沒有掩蓋自己的笑意。
“從很久之前，我就選擇了滄靈瓏的身體作為了我的宿主。一天一天，她的意識逐漸消散，最終，她’死了‘?！?p> “江姒褕那孩子被人下了詛咒，為了解開那個詛咒，不禍及你們，她最終接受了我的祝福，允許我進入她的精神域。
但是以我的能力，并不能解開她的詛咒。因為我還不夠強大。而如你所知，我的力量來自于活人祭祀?！?p> “你這是想要我作為你的祭品，以解除她的詛咒嗎？”
賀摩望著他笑：“當然不是。要是你死了，給她知道了，她一定會將我驅逐出她的精神域。而我，并不希望被她趕出她的精神域，畢竟她是難得的術法天才，通過她，我可以得到柯諦的力量——我可舍不得殺死她?！?p> 這就讓晁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既然不要他自己的祭祀，賀摩又為什么要找他——而且是在這個時候。
“她答應了北狄的那個小公主和她的丈夫，說是愿意站在他們那一邊。而她和你們的皇帝商議的結果是，為了阻止戰(zhàn)爭，她將會與阿法芙和慕容非一同扳倒北狄的王妃。想要解開她身上的詛咒，必須需要一場規(guī)模足夠大的祭祀。”
“也就是說，你需要一場戰(zhàn)爭？”
“畢竟，雖然他們叫我生命的女神，但我也是戰(zhàn)爭的神。提供鮮活的生命，和一場戰(zhàn)爭，都一樣?！?p> “你愿意為一個人，而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嗎？”
賀摩并沒有問出這句話，晁麟在心中質問自己，不敢做出回答。
即使是他摯愛的人，也不能就此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
“我不能為了她而讓大昭和北狄的人都遭遇不幸?！?p> 她笑而不語。打量了他一番過后，她終于還是說道：“我知道你的抉擇了……不過，希望你不要后悔?！?p> “如果她不能解開詛咒，會怎么樣？”
賀摩原本已經(jīng)轉身，聽到這句話她又回過了頭：“她自己并不會怎么樣。雖然我不能解開詛咒，但有我的力量在，她可以得到長生?！?p> 晁麟剛才舒了一口氣，但是突然間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如果說這個詛咒將不能傷害江姒褕，那她為什么要答應賀摩，甚至不惜得到她曾不屑一顧的長生的詛咒？
賀摩繼續(xù)說道：“她不會有事，甚至可以說沒什么會傷害到她。這就是那個詛咒的目的。她要活著接受折磨——
她所愛的人，都將先于她而死。
而且，都將是不得好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