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遙這次沒有輕舉妄動,雖然他心中暗生波瀾。
他沒有想到,黑暗中居然還隱藏著別人,而自己居然一直都沒有察覺到。
對方應(yīng)該是點燃了一支香煙,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頭忽明忽暗,標示著對方平緩的氣息。
壯漢那桌沒有動靜,看來他們早就知道另一個角落有人。
想想也該是如此。
客棧內(nèi)還有光源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進來了,應(yīng)該對里面的環(huán)境了如指掌。
如果自己進來以后,能夠率先觀察一番環(huán)境,而不是把目光全都鎖定在老板娘身上,應(yīng)該不至于陷入現(xiàn)在的被動局面。
壯漢和同伴、吸煙的人、老板娘和張遙,五人此時都自顧自默不作聲。不知道屋里還有沒有別的人,不過現(xiàn)在的氣氛已經(jīng)足夠?qū)擂瘟恕?p> 搖曳的燭光和若隱若現(xiàn)的煙頭,勉強證明著這間客棧的時光還在流逝,并沒有被鎖定封印。
香煙燃盡,吸煙的人狠狠將煙頭在墻上碾滅。
客棧里活人的氣息又減少了一分。
正在張遙猶豫著,是不是應(yīng)該率先開口,搭訕一番,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外面一陣狂風大作,緊接著,數(shù)以萬計的黃沙瘋狂席卷而來,無情的沖擊著這座沙海中渺小的客棧。
沙粒肆意撞擊著石墻和門板,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張遙知道,現(xiàn)在天上遮云蔽日而過的,是成噸的黃沙。稍微有個閃失,就可以將所有人深埋在此,不留下任何痕跡。
“這次的沙塵暴,來的還真夠猛的?!甭犅曇?,老板娘先開了口。作為客棧的主人,她也覺得氣氛怪怪的。
如果不是最后一個闖入的人,店里面的氣氛也許要輕松很多。
雖然嘴上說壯漢那桌是??停行┛鋸埩?。
這家小店開業(yè)并不算太久,可是他們確實來光顧過幾次。
而且那位壯漢的同伴,被稱作寶少爺?shù)陌酌嫘』铮愿癞惓9澎`精怪。要是放在平時,早就天南海北的聊起來了。
可這最后一位進店的客人,著實是個生面孔。尤其是剛剛,雖然對方極力掩飾,但是老板娘還是看到那把別在腰間的手槍,已經(jīng)被打開了保險。
末世兇險,隨身攜帶武器的人比比皆是,但這并不意味著每個人都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將槍掏出防身。
想必寶少爺很可能也看出了端倪,所以才立時收了聲,沒有繼續(xù)開玩笑。
“是啊,還真有些嚇人?!笨从腥寺氏却蚱屏藢擂蔚臍夥?,張遙趕忙接上了話。
“刀娘,你這小客棧,能禁得住這風沙摧殘么?不會讓哥兒幾個在這荒煙大漠合葬了吧?”說話的人聲音嘹亮,方向是來自壯漢那桌,應(yīng)該是寶少爺發(fā)的聲。
這小子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說話百無禁忌啊。張遙在心底暗暗想著。
頭頂上狂沙肆虐,眾人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心里想必也是如坐針氈。在這種環(huán)境下說出這樣的話,不會被人懷恨在心么?
“閉上你的烏鴉嘴吧,我的寶少爺!”被喚做刀娘的少婦嗔怪道。
原本是一句埋怨,但是刀娘語氣溫婉魅人,卻顯得是在撒嬌一般。
張遙聽得出,刀娘強忍著脾氣,半開玩笑的說出了這句話。
“讓我閉上嘴?那就得看我的刀娘能用什么東西堵上它了?!睂毶贍斶呎f,邊向前欠了欠身。
借著蠟燭搖曳的微光,張遙看到一張稚嫩的面孔從黑暗中一躍而出。
居然還是一個孩子?
雖然燭光昏暗,看不清他的皮膚,但是依然能分辨出他的五官屬實精致俊俏,眉宇之間透露著天真清秀。
可怎么一張嘴,卻這么不招人待見???
難道是因為童言無忌?
“寶少爺啊,我這小店里,哪有什么值得你看上的東西?。砍四芄?yīng)些茶水,剩下的點心也都是些過期速食品,還全是城堡供應(yīng)的下等貨色。您養(yǎng)尊處優(yōu),怕是難以下咽吧?”刀娘靠在柜臺前,一副無可奈的表情。
原來這間客棧,真的是城堡支持開放的?可是為何從沒聽城堡的人說起過?如果提前和泰格公司報備,那么日后往返行動的路線上,又多了個可以飲茶消歇的落腳點。
此時張遙悉心聆聽著雙方的對話,想要從里面獲取更多的信息。不過他沒有忘記,在柜臺旁邊,還隱藏著一個人沒有出聲。
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這間客棧里,怎么會沒有我看上的東西?刀娘,你就正好可以堵上我這張討人厭的嘴啊?!?p> 寶少爺說完這句話,連置身事外的張遙都感覺有些唐突了。
這孩子怎么能如此口出狂言,大放厥詞?他身邊的搭檔也不管管他么?
剛才刀娘心中已經(jīng)頗有些不悅了,不過開店接客,想必閱人無數(shù),情緒控制力也要強于常人。
可這孩子如此言語調(diào)戲,對方脾氣再好,也忍不了吧?
果不其然,刀娘一步邁到桌旁,伸手沖著寶少爺?shù)姆较蛏攘诉^去,嘴中的話卻還算是客氣:“你這倒霉孩子!敢調(diào)戲老娘?按年齡,你都要管我叫阿姨了!”
看她的動作扭捏,小指微翹,并不是真的要怒打?qū)Ψ健V皇前げ贿^性子,半是撒氣,半是撒嬌,想要討個面子而已。
可是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坐在一旁的壯漢,從一把抄起一支棍子,直接橫在了刀娘手腕前,擋住了這一巴掌。
“哎呦喂!”刀娘一聲哀嚎,快速抽回手,輕揉著手腕,怒目而視。
其實壯漢并沒有用力,他只是用棍子護住了寶少爺。不過刀娘這一巴掌打在硬物上,對于一個弱女子,也夠她受的。
壯漢自知自己反應(yīng)過度,傷了對方,立時面帶愧色,想要上前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倒是有些可愛。
反倒是一旁的寶少爺見狀,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刀娘的胳膊,將她拉到近前,轉(zhuǎn)過頭對壯漢怒言道:“阿坤!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傷了我的刀娘,看你怎么賠!”
接著,他一副憐香惜玉的樣子,溫柔的對刀娘說道:“疼不疼?我來幫你吹吹!”
說完這小子居然對著刀娘的手腕,就要啄了下去。
刀娘見狀,一把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滿面怒色,“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回柜臺,背轉(zhuǎn)過身,不再搭理眾人。
寶少爺回過身,露出一臉獰笑。
對面被稱作阿坤的壯漢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棍子重重摔在桌子上。
棍子的一端正對著張遙。
他張大嘴巴,大驚失色。
這哪里是什么棍子?借著桌上的燭光,他看得清楚,這分明是一把霰彈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