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遙被嚇了一跳。
他本以為窩棚里只有剛剛跑進(jìn)去的小孩,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窩棚的一家之主也應(yīng)該在里面。
透過窩棚不太嚴(yán)密的縫隙,張遙好像看到里面的人拿著一支類似步槍的棍狀物,瞄著屋外的張遙。
天色臨近傍晚,張遙實在是不能分辨對方是不是擁有槍械。不過按常理推算,別說這么凄慘的窩棚群,就算是比這里大上十倍的聚集地,里面的流民也不可能擁有步槍這種制式槍械。
“別害怕,我沒有惡意!”張遙往后倒退了一步,以示自己絕非歹人,也尊重主人的意愿。
可是借著余光,他驚異地發(fā)現(xiàn),周圍幾個窩棚里,也有人。而且手里全都拿著一支棍狀物,卻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張遙當(dāng)然知道,這些人不可能一人一支步槍。不過就算他們每人拿著一根木棍,十幾二十人,這么近的距離,想要圍攻他,也屬實有些危險。
一陣寂靜過后,從窩棚里走出一個人。
這是一位成年流民。身形瘦弱,頭發(fā)凌亂。由于天色昏暗,看不出他的臉色,不過猜也能猜到,恐怕不會太好看。
流民手里拿著的確實不是步槍,只是一個短棍。
張遙松了口氣。
不過對方一直用棍子的一端對著張遙,讓他心里很不舒服,總感覺自己被瞄準(zhǔn)了。
“你好,我是……我來自城堡,沒有惡意,只是正好路過。”
張遙想了想,沒有說明自己是泰格公司的干員。
一是自己的徽章丟了,解釋起來比較麻煩,他也懶得和流民浪費唇舌。
而且在這個片區(qū),報上城堡的名號,有時候比公司好用得多。自己身上也有城堡簽發(fā)的身份證明,如果對方非要查看,也好解釋。
流民對張遙的話并不十分相信。
他偶爾會見到城堡的巡邏車隊疾馳而過,可一般都是以越野車為主,頭一次看到一個人騎著機(jī)車孤身來到荒原的。
看張遙確實好像并無惡意,而且孤零零一個人,并沒有跟著同伴,想必對他們造不成什么傷害。流民放下手中的棍子,朝著其他幾個窩棚招呼幾聲。
漸漸從四周的窩棚里,走出來七八個成年流民。他們大部分是男性,手中都拿著一個棍子,用來防身。
張遙猜測,女人應(yīng)該帶著孩子躲在窩棚里,沒有出來。
“城堡的人,你來這里有什么事么?”流民警惕的詢問道。
“我在礦場周邊進(jìn)行巡邏,正巧路過你們的聚集地?!睆堖b說完,心里覺得有些不妥。
幾個寒酸的窩棚,哪算得上什么聚集地。
張遙原準(zhǔn)備找?guī)讉€稍微有些規(guī)模的聚集地打探消息,運(yùn)氣好的話,還能休息一下,換一些補(bǔ)給。
這面前的局面,是張遙始料未及的。他從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么潦倒的流民群體。
他可不想走進(jìn)如此簡陋的窩棚安歇調(diào)查。
張遙的話,似乎得到了幾位流民的信任。大家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一位流民走到最初出現(xiàn)的流民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溫,看來你多慮了,的確是城堡的人。”
被稱作老溫的流民緩緩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張遙說道:“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么?我們這里可沒有補(bǔ)給品?!?p> 張遙差點樂出了聲。
他當(dāng)然知道,這些悲慘的流民,自己都食不果腹,怎么可能會有多余的物資?要說幫助,怕是也沒什么可以指望的。
“不必多心,我只是路過?!睆堖b想了想,打開機(jī)車儲物倉,從里面拿出一條能量棒。剛要蓋上蓋子,停頓了一下,又取出一條。
張遙把兩條能量棒遞給老溫,竟然驚得對方合不攏嘴。
一條能量棒,可以提供城堡一個重體力勞動者一天的能量需求。而對于這些流民來說,加水熬成能量羹,甚至可以當(dāng)做一個家庭兩三天的口糧。
而且絕對是上等口糧。
張遙的能量棒是特質(zhì)的胡蘿卜味的,要比原味的老版能量棒昂貴不少。
大部分幸運(yùn)的流民,也只得到過城堡廉價批發(fā)甚至饋贈的積壓能量棒,根本吃不到口味繁多的高級能量棒。
而老溫他們由于處在片區(qū)邊緣的土坡背面,和城堡接觸甚少,甚至見都沒見過這些。
看著對方如獲至寶般,把能量棒交給同伴,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妥善保管,張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們?yōu)槭裁床话岬絼e的地方去?搬得距離城堡近一些,那邊聚集區(qū)的流民人數(shù)多一點,也好有個照應(yīng)。再說你們住的如此偏僻,城堡想要援助流民,很可能會將你們遺漏?!?p> 張遙靠坐在機(jī)車邊,詢問道。
老溫?fù)u了搖頭,沒有說話。他身邊的流民卻張了口:“你以為我們愿意在這里???還不是那幫……”
“阿秋!”老溫厲聲喝斷對方的話,硬生生擠出一個微笑:“我們幾家,和別人有些不太對付。所以,只好獨自在這邊生活,落得個清凈?!?p> 張遙聽了老溫的話,沒有追問。
他知道,這些末世中的流民,關(guān)系并沒有想象中的團(tuán)結(jié)。
身處末世,資源有限,很多流民會互相搶奪物資,甚至為此大動干戈。
相比之下,穩(wěn)定的聚集地,由于擁有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資源,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相對和諧一些。
看來這一小股流民,在資源爭奪戰(zhàn)中,處于了下風(fēng)。很可能受到了其他流民聚集地的排擠,甚至欺凌,這才躲到這么個荒涼之地,茍延殘喘著。
真不知道這些流民是靠什么生活下去的。
這里距離城堡很遙遠(yuǎn),又處在片區(qū)邊緣,想必不會有組織對他們施以援手。
看窩棚的周圍,也沒有拓荒的耕地。
他們總不會吃土度日吧?
“你們平時靠什么生活?”張遙關(guān)切的問道。
見對方過于關(guān)心自己的生活問題,老溫立時有些警覺。
而阿秋顯然比老溫年輕幾歲,防備之心要差一些,“你是問我們吃啥?藕,只有藕。”
老溫瞪了阿秋一眼,對方不以為然:“老溫,你怕啥???他還能是來搶咱們的藕的?”
“藕?哪來的藕?”張遙詫異的追問道。他沒發(fā)現(xiàn)附近有池塘,這藕難道是城堡援助給流民的?
“還能哪來的?我們可不是偷的!是從濕地里面挖出來的!”阿秋解釋道。
原來濕地里面有一些泥潭,竟然被發(fā)現(xiàn)蘊(yùn)含著大量的蓮藕。
隕臨之初,連城堡的食物供應(yīng)都很吃緊的時期,一些外圍據(jù)點曾經(jīng)也靠著挖藕食用度過了難捱的日子。
阿秋和老溫告訴張遙,他們的存身之所,距離濕地不算遠(yuǎn)。食物和水源,都是濕地提供的。
圍墻的哨兵經(jīng)常見到他們在外圍水洼里取水和挖藕,而且他們也從來不靠近圍墻,哨兵當(dāng)然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還好有濕地,不然我們可真活不下去了?!崩蠝?fù)u搖頭說道。
想到這些流民,有固定的物資來源,也還算是找到了一處安身之地。不過為何自己剛接近的時候,對方會對他如此敵視呢?
“老溫,平時有沒有人來你們的聚集地?我是說,有沒有可疑的人?”
聽了張遙的問題,老溫和阿秋全都有些錯愕。
尤其是老溫,張了半天口,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