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蘇慕年瞪大了眼睛,喉嚨里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欲言又止地說道。
他那犀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眼前之物,僅僅只是一眼,他便立刻認出了這正是自己先前親手送給她的金瘡藥。
一旁的花影見狀,輕聲地補充道:“是你給的藥?!甭曇綦m輕,但卻如同春日里的微風(fēng),輕輕地拂過蘇慕年的心弦。
蘇慕年微微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道:“這藥我軍中多的是,你何苦為此跑回來呢?”
花影抬起頭,美麗的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緩緩地說道:“這不一樣,這是你送給我的,是最好的藥。就像阿籬給花影任何東西,無論是什么,都是最好的?!?p> 聽到這里,蘇慕年不禁心頭一震,他躊躇了一下,然后問道:“風(fēng)月籬愿意讓你回來?”
花影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她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阿籬他……”
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像是突然失去了說出口的勇氣,最終還是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花影又給蘇慕年喂了些水,蘇慕年望著她的眼睛,不知為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惋惜。
蘇慕年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其實,在他內(nèi)心深處早就明明白白,花影遲早都會踏上歸程,回到古月國,回到風(fēng)月籬的身旁,想到此處,蘇慕年不禁心中一黯。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閃過,鬼使神差般地,他竟開口問道:“那晚,你和那棵大樹在聊些什么呢?”
話剛出口,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詫異,不曉得為什么會這樣發(fā)問,也許只是純粹出于好奇,又或者是潛意識里想要更多地了解她的世界。
畢竟,那個夜晚看到花影與大樹相對而立、輕聲低語的畫面實在太過奇特,讓他久久難以忘懷。
花影輕啟朱唇,緩聲說道:“那棵大樹名為大椿,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一旁的蘇慕年聽聞此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語,但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卻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花影接著補充道:“大椿告訴花影,既來之,則安之,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活在當(dāng)下。”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p>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p> 花影頓了頓,目光投向遠方,“大椿還說,對于它而言,它選擇的生存方式是靜靜地守候。不管做任何選擇,都應(yīng)該遵循內(nèi)心,世間萬物并無高低貴賤之分,亦不存在優(yōu)劣好壞之別,每一個體都有各自獨特的特性,只為滿足自身所需?!?p> 花影微微瞇起雙眼,沉浸在回想那天大椿對她說話,補充說道,“大椿還告訴花影,要用手去觸摸土壤,獲得與大地,與植物的聯(lián)結(jié),站在植物的角度,思考它的環(huán)境和生活所需,從而也了解自己,找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存模式?!?p> 花影滔滔不絕地敘述著,然而,一旁的蘇慕年卻不知不覺地閉上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wěn)而深沉。
第二天清晨,當(dāng)?shù)谝豢|金色的陽光穿透云層灑向大地時,整個世界都仿佛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芒。
花影如昨日一樣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了練箭場,而與昨日不同的是,她的身后緊跟著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wèi)正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個擔(dān)架。
躺在擔(dān)架上的人正是那名古月國的弓箭手,此刻的他面色蒼白如紙,毫無生氣地緊閉著雙眼。
由于昨天被花影精準(zhǔn)地射中了他的肱動脈,大量鮮血噴涌而出,失血過多,好在花影在緊要關(guān)頭,迅速為他止住了血,給他留了一口氣。
盡管經(jīng)過了一夜的休整,這名弓箭手仍然處于極度虛弱的狀態(tài),只能依靠旁人的照料才能勉強維持一線生機。
軍中將士們在聽聞花影對那被俘的弓箭手所采取的手段之后,一時間,眾說紛紜。
一部分人對此拍手稱快,認為這是為蘇慕年報了血海深仇;然而,更多的人則在叫好聲中暗自咒罵著花影,指責(zé)她敵我不分、恩將仇報且冷血無情。
他們紛紛議論道:“那位弓箭手明明是冒著生命危險前來營救她花影的,可她不僅不領(lǐng)情,反倒親手將其射傷。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地每日折磨于他,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p> 這些話語在軍營中迅速傳播開來,使得原本就緊張的氣氛愈發(fā)凝重。
此時此刻,軍中上下已然炸開了鍋,眾人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地談?wù)撝@件事情。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播開來,沒過多久就傳到了決明子和柏子仁這兩個人的耳中。
而此時,十分湊巧的是,他們二人正身處在蘇慕年的營帳之中,熱烈地討論著這件事情。
只見決明子一臉驚詫地感嘆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先前的小啞巴一直是柔柔弱弱、楚楚可憐的樣子,沒想到再次遇見竟然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仿佛仍然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這時,坐在一旁的柏子仁則不慌不忙地接過話頭,語氣平靜地說道:“所謂花中羅剎,殺人無影。要知道,風(fēng)月籬的人,又豈會是柔弱之輩呢?”他微微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決明子聽了這話,眉頭微皺,接著說道:“不過依我看,這小啞巴對待咱們將軍的時候,卻是完全呈現(xiàn)出另一副模樣來,你說她會不會是別有企圖呀?”
說完,決明子將目光投向了柏子仁,似乎想要從對方那里得到一些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
柏子仁稍稍沉默片刻之后,緩緩開口道:“直覺告訴我,將軍對于她而言,似乎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只是不知道這份重要究竟意味著什么……”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起來,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快!你們快扶我起來!”
只見蘇慕年圓睜著雙眼,滿臉都是急切與不安之色。
此刻的他心中警鈴大作,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直覺告訴他,如果自己不能立刻趕過去,恐怕將會有極為糟糕的事情發(fā)生,而且事態(tài)會迅速惡化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一旁的決明子面露難色地說道:“可是……將軍您身上還有傷啊!這如何使得?”
然而,面對決明子的擔(dān)憂和勸阻,蘇慕年絲毫沒有動搖。
只聽他斬釘截鐵地回應(yīng)道:“無礙!”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讓人無法抗拒。
那堅定而有力的語氣,充分展現(xiàn)出了他果斷決絕的性格以及對當(dāng)前局勢的敏銳判斷。
在這嘈雜的軍營之中,卻有兩個身影顯得格外鬼祟,只見他倆正壓低聲音悄悄地密謀著一個驚人的計劃——今日定要將那花影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