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天氣都不好,時雨時晴。
天晴的時候,魚薇薇就翻那塊地,天陰的時候就窩在自己屋中做紗花。
江華再沒作妖,該吃吃該睡睡,是個聽話的病人。
魚薇薇以前就是嬌養(yǎng)在溫室里的花朵,從未出過門,如今到了這里,什么都是陌生的……高興了幾日之后,寂寞、不安全部泛上心頭,便總想找人說話。
可她先是被退婚又一戰(zhàn)成名成了悍婦,村里人避著她走,便只能找江華,想跟他聊聊人生,奈何江華十桿子都打不出一個屁,沒聽到一樣,怎么聊?
她小性兒就上來了,幾天做飯不是少鹽沒味兒就是咸的要死,有點故意折騰江華的意思,哪知江華吃的面不改色,就是不吭聲,可把魚薇薇郁悶壞了。
這一日早上,萬里無云。
魚薇薇去做了早飯,自己吃完,才送去江華房間。
早飯是稀粥,江華自己接過去,送到唇邊。
他的右臂本來就只是脫臼,推回去后又是養(yǎng)了這幾天,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至少自己喝粥是沒問題的。
魚薇薇一直偷偷看著,今早她給江華煮粥的水加了一大把的青花椒和一大把鹽,出鍋的時候她嘗了,那滋味,簡直了,她就不信他還能忍!
江華已經(jīng)抿了一口,幾乎是下意識的,眉頭一皺。
魚薇薇樂了,小樣,受不了了吧,終于要說話了吧?
哪知她心里還沒腹誹完,就瞪大了眼。
因為江華只是皺了皺眉頭,就把那碗加了料的粥一口不剩的全喝完了,當(dāng)一聲,把碗放在了一邊的小幾上,照舊不吭聲。
竟然這樣都能忍!
魚薇薇切齒,心里偷偷罵他:忍者神龜啊你,說句話會死嗎?
正要去拿碗,沉默了好幾天的江華卻開口了。
“你還有多少錢?”
魚薇薇著著實實是愣了一下,才臭著臉:“我有多少錢關(guān)你什么事?”
江華清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魚薇薇眼珠子一轉(zhuǎn),啊了一聲:“你你你,你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要幫我賺錢了是不是?!”
江華說:“做一把椅子,就是能推的——”他正要解釋椅子的樣子。
魚薇薇卻說:“沒問題,輪椅嘛,我懂得我懂得!”
江華就又看了她一眼。
魚薇薇心虛,趕忙解釋,“以前爹爹說過……唔,有的人腿腳不方便的話,可以用那種椅子……”
“嗯?!苯A淡淡應(yīng),不打算再開口。
魚薇薇偷偷瞪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半閉著眼根本沒在看她,覺得剛才那一眼力度不夠,索性又大大方方瞪了一眼,拿了碗就要走,卻又止住了腳步。
魚薇薇的手蜷了蜷,深吸口氣,最終拿出自己那天買的手帕,擦向江華的嘴角。
江華睜開眼,握住她手腕,“做什么?!”
魚薇薇說:“有粥漬!”然后飛快換了另一只手,在他嘴角重重一擦,轉(zhuǎn)身走了。
外面很快傳來魚薇薇愉快的哼著小調(diào)的聲音,看來她心情十分不錯。
江華深吸口氣,慢慢閉上了眼。
想他在東京的時候,那也是受人尊敬的國手,如今淪落小山村,竟然要受山野村姑的調(diào)戲……
還有那些她折騰他的手段,誘他說話的法子……她做這些,都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讓他覺得她是特別的吧?這種花樣,他在東京的時候見多了!
偏偏……自己如今受傷不輕,還得靠她。
可完全靠她?
他的傷想恢復(fù),要食補要吃藥,這個女人的本事,就是連肚子都是勉強湊合飽,怎么靠得住,到最后還是得自己出馬才行……看病講究的是望聞問切,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只要能帶去那個王員外那里,什么疑難雜癥能難得到他?銀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是不知道,這女人弄不弄得到輪椅。
*
魚薇薇心情很好,早上收拾完就帶著東西往鎮(zhèn)上趕。
要做輪椅,就得找木匠,花錢,所以現(xiàn)在,賺錢是頭等的大事。
正巧石大林也去鎮(zhèn)上辦事,順路帶了她一起。
魚薇薇想今天真是諸事便利啊。
到了鎮(zhèn)上,她還是去了酒樓門口。
她來得早,占了個好位置,鋪好粗布,把各式各樣的紗花擺了上去。上次她還買了不少彩線,都編成了各式各樣的花繩,一眼看去琳瑯滿目,十分漂亮。
有兩個少女結(jié)伴過來,“表姐,你瞧那五彩繩,樣式好獨特?!蔽逶掠址Q毒月,所以大人們會在端午節(jié)的時候給小孩子戴五彩繩,祈福納吉。
以前每逢端午,她的網(wǎng)店都要賣出上千根,她要提前兩三個月準(zhǔn)備,巧的是,穿來的這里竟然也有這個風(fēng)俗。
今日是四月二十五,魚薇薇也是算著日子專門做了這些花繩。
“咦,真的是哎?!蹦潜斫阋彩茄矍耙涣痢?p> “快要端午節(jié)了,正好買了回去給弟弟們戴……姑娘,多少錢呢?”
魚薇薇笑著說:“一根十文,買兩根的話每一根可以優(yōu)惠兩文錢。”
“那就給我來兩根,給我表姐也包兩根吧?!?p> “好……”魚薇薇眉開眼笑,包好又送了她們每人一朵簡單的紗花,兩個少女高興的走了。
這一開張,后面的生意就順其自然的來了。
她編的五彩繩每一種的繩結(jié)都不一樣,獨特又好看,價格還便宜,過路的只要是停下看到了,基本都是二話不說就買了去。
到了晌午,五彩繩只剩下三兩根,紗花因為原本就做得多,還剩下一半,她腰包里已經(jīng)揣進七八百文錢了。
魚薇薇心里高興,肚子也餓了,便把東西收進籃子里,去了附近的館子里,要了一份羊肉粉。
這里的羊肉粉味道特別好,魚薇薇聞了一個早上,早就饞蟲大作,一上桌就埋頭吃起來。
隔壁桌在議論呂家和趙員外生意的事情。
“據(jù)說做給趙員外家的已經(jīng)交工了,趙員外很喜歡,一筆單子就賺了十幾兩啊。”
“嘖嘖嘖,真是……我怎么沒有那么能干的妹妹,哎……”
“誰說不是呢?”
魚薇薇邊吃邊聽了一耳朵,心里默默打算盤,算著自己這幾年貼去呂家的錢和物。
呂家這幾年在呂紅霞的折騰下,其實不差魚薇薇貼過去的那點錢,可誰會嫌錢少?魚薇薇反正是孤女一個,還是上趕著送過去的,所以呂家一向就是面子上推拒一下,最后還是都收下了。
原主固然笨,但那也是魚家父母的血汗錢,怎么也不能叫呂月西那對兄妹占盡了便宜……她得好好合計一下,找個機會把她的東西都要回來。
“娘親,是那個姐姐——”
就在這時,外面街道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女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