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顧云深眼中已染上一抹奸詐之意,玩味兒似的盯著鳳芝。
“昨夜公子發(fā)高熱,是伏壽喚我來照料公子的,因公子吩咐此事重大,不得讓旁人知曉,婢子才斗膽來服侍的。”鳳芝垂首低眉,一夜未眠的她看起來略顯憔悴,發(fā)絲亦有些凌亂,鬢邊一道發(fā)絲悠悠然垂了下來,落于瘦削而蒼黃的面頰之上,卻出奇地平添一抹慵懶嫵媚之色,如春日里拂堤的條條嫩柳,輕柔垂順,如濯于清漣中的菡萏,不染亦不妖,又如深谷中才被秋雨浸潤的幽蘭,柔媚內(nèi)斂。
顧云深望著眼前嬌俏的身影,漸漸陷入迷離,眼前的她實在太過美好,他不禁伸手,想要挽上那一抹青絲,卻被耳邊傳來的清寧之聲止于半空之中。
“公子既已轉(zhuǎn)醒,那么婢子就先告退了。”鳳芝忙將手中鐵盆放下,匆匆拂過鬢邊垂發(fā),向顧云深施上一禮后欲要離去。
“我傷還未愈,如何你現(xiàn)在就要走?”
“公子屋中怕是不缺人侍奉,況且婢子并不是公子屋中侍奉之人,在此久留恐遭人非議,且會傷及公子聲譽?!?p> “若你是我屋中侍奉之人,是不是就不會造人非議了?”
此言一出,顧云深明顯瞧見鳳芝面上驟然添了一抹愕然,他不覺感到有些好笑。
“一句玩笑而已,你不必緊張。只是......”顧云深停頓片刻,身形頓然朝前,他慢慢向鳳芝走去,一步一步,漸漸逼近......
眼前的男人,微敞的領(lǐng)口,露出內(nèi)里偉岸健碩的麥色胸膛,一起一伏,如刀劍般,泛著明亮的光澤,雄健且有力。
這樣的場景對于鳳芝來說,太具有魅惑性,眼見一具灼熱的軀體直逼自己而來,她只想逃離,奈何身后冰冷的墻面,阻住了她的退路,她暗叫不好,全身緊繃起來,可是腳步還是掙扎地朝后挪動著,蜷縮著退向墻角。
她的臉像熟透的魅果,似是下一秒就要滴出鮮紅的漿汁,四肢百骸像是被內(nèi)力催著一般,一身一身地冒著汗。這一幕落入顧云深眼中,也同樣極具誘惑力。
她的胸口局促地起伏著。一夜不休的照料,她的衣帶有些束不住衣襟,兩襟交合之處,竟有些松弛,一片雪肌自領(lǐng)口漸漸顯露。
該用什么語言形容呢?
皓頸如月,玉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柔軟?;凭I緞,白若新棉,瑩如蟬翼,透像鉆石,軟同絲絨,嫩肖豆花,亮過晚星,潤及青玉,潔又仿若新采的芡實。載著日的明麗與月的晶瑩,出塵的無暇。似是名窯中最珍貴的瓷,透著微光若許,只一瞥,便可動搖暗夜中無數(shù)明媚星宿的光,艷驚晚風里無數(shù)豆蔻枝頭的夢。
沉醉,飄然,驚艷,此時的顧云深人生中頭一次有近乎于超然的感受,似是沉入了一個虛幻的夢中,再也不愿醒來。
空氣中盡數(shù)彌漫著曖昧的味道。
鳳芝知覺到顧云深凝重的目光,轉(zhuǎn)瞬間,立即伸手掠鬢,阻住他的視線,手于鬢邊拂過之際,衣領(lǐng)已于熨燙過一般,整齊服帖,
只是恍然間,一個黑影自眼前蓋過來,鳳芝只覺自己就快要隱沒在一片如洪水般鋪天蓋地而來的氣浪之中。
低聲絮語于耳畔響起,姿態(tài)旖旎,“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為何你每次見我,都要如此生疏,這可不是關(guān)系匪淺的樣子?。 睙釟夂堑伉P芝脖頸酥麻,瞬間,這酥麻之感又傳至于全身。
等一下!
關(guān)系匪淺!
鳳芝自酥麻的異樣感覺中逃離!
這話,怎么這樣耳熟,像是在哪里說過一樣!
“你和公子是什么關(guān)系?”
“那自然是,關(guān)系匪淺??!”
是那一夜,那一夜在梅香房中!
原來,原來,房檐之上的不是那只貓,她記得那日離開時,她分明瞧見房檐上有一只通體雪白的貓。原來,那不過是個幌子。
顧云深已經(jīng)猜透了她心中所想,于是便退開三寸,繼而又道:“別緊張,是伏壽偶然間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偶然!鬼才信!若不是受人指使,誰會在“偶然”之間爬上屋頂偷聽別人講話?
鳳芝又羞又急,她險些以為事情敗露了,卻在目及顧云深眸間深笑時松了口氣。
只是這樣的反轉(zhuǎn)落差實在太大,不過片刻之間,她的心就像是跌落懸崖已無指望之時復又被人挽救一般,浮沉萬分,她憤恨地盯著顧云深。
顧云深起初只是一臉無辜,但卻在目光觸及鳳芝緋紅面頰之時,終是忍不住壞笑起來。
他的笑如清風拂面,他的臉雖有些蒼白,但這樣開懷暢意的笑落在他的面上,卻沒有任何違和之感,只襯得他的精神更顯矍鑠。
鑲著金絲的玄色中衣將他寬大的肩背與修長的體格身材盡顯無疑,配上英武的俊顏,更顯其人金相玉質(zhì),挺拔高貴,其耿耿風姿,逸群卓絕,更是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地淋漓盡致。
“難不成,姑娘是欲對在下使一出欲擒故縱之計?”
鳳芝更加羞憤,伸手便往顧云深胸脯推去,只不過她是逃了出來,而他卻吃痛一聲,捂著胸口,痛苦地直不起身來。
“?。∧阍趺礃??”鳳芝急忙將他扶起,躬身急切問詢著。
“不妨事。”顧云深替鳳芝寬心。
“快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
“你幫我看!”
“我......”
“是得你幫我看,若不然,我自己也看不了啊!”
雖是難為情,但事出緊急,且又是自己的過錯,鳳芝伸手,緩慢向顧云深胸口處挪動,輕輕掀開衣襟,卻見紗布包裹完好,沒有鮮血滲出,她又仔細檢查一番,這才放下心來。
她幫顧云深系好了衣帶,又稍作了番整理。
雙手放下之時,她看到顧云深深沉的目光正落于她身上,仿佛要將她里里外外都搜刮一個遍。
“你在關(guān)心我,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我喜歡你這樣關(guān)心我!”輕柔翩躚如舞蝶,翻飛在鳳芝心間。
“人常說關(guān)心則亂,我原先未有體會,但見你方才那般慌亂的樣子,我才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p> “這說明,你心中......”
“公子傷勢未愈,還是歇息著吧!”鳳芝不敢再往下聽,因為他方才之語,已足夠撼動她了。
他在她即將起身之際,握住了她的腕。
她剛要掙脫,“別動,你愈是掙脫,我的傷口便愈要裂開了?!彼坏米屗罩?,不再動彈。
“這間屋子除了伏壽之外,便沒有其他服侍的人了。你不必感到驚訝,我入人府邸求學,已屬十分叨擾,若再指使他人奴婢侍奉,豈非太過不知禮數(shù)了。況且我是小輩,連感謝叔父收留教誨之禮都還未送出,又哪有叫叔父為我全禮數(shù)之理。只是叔父客氣,唯恐待我不周,曾派幾批人前來服侍,卻都被我婉言謝絕了?!?p> 他言辭懇切真誠,不沾一絲豪門貴胄的虛偽語氣,只是平實穩(wěn)重,娓娓道來。這樣真實的顧云深,讓她覺得更加親切,她從未想過方才那一番話,竟是從一個侯府嫡子的口中講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