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公子,這次還是看見您母親了是嗎?”林兮慕睜著水汪汪地眼睛看向舒千里。
舒千里還是如之前一般松開林兮慕的雙手。
“林姑娘,若舒某能自起香事,就不用再冒犯姑娘,畢竟男女授受不親?!?p> “舒公子,若無兮慕燃香,恐怕你再也看不到心中景象?!?p> “如此,倒是得罪姑娘了?!?p> “無妨,兮慕做的是開門的生意,這點男女之妨早已不算什么,舒公子已經(jīng)很知禮了?!?p> “林姑娘,舒某每次和你說話,總能讓我想起一個人?!?p> “哦?是什么人?這倒是讓兮慕好奇得很,是多么重要的人才能讓舒公子想到?!?p> “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你的說話方式和客氣的感覺和他很像。”
“莫不是她也做生意?”
舒千里笑了笑,本不欲說下去,可見到林兮慕盼望的目光,卻又更改了主意。
“林姑娘你雖身在市井,擺弄商賈之貨,可骨子里其實高傲地很,很多人和事物都難以入你的眼。不知舒某說的可對?”
“尚可。”
林兮慕聽到此評,不禁啞然,如同舒千里的話一下戳中了她的內(nèi)心。被人看透并不是好事,一絲不悅掠過眼底。
“連被人說中后的反應(yīng)都跟他很像?!笔媲Ю锊唤锌馈?p> “兮慕現(xiàn)在更好奇了,那是怎樣一個人?”林兮慕轉(zhuǎn)念繼續(xù)追問舒千里。
“其實,他是一個我不喜歡的兒時之交?!笔媲Ю锎稹?p> “不喜歡?那么舒公子其實也不喜歡兮慕了?”林兮慕佯做嗔怪,試探問著。
“只是覺得林姑娘在舒某面前不夠真實罷了,談不上喜歡與否,林姑娘別往心里去?!笔媲Ю镆琅f溫潤如玉地微笑解釋著。
“好吧,舒公子回答慣會避重就輕,兮慕也不為難你了。那,繼續(xù)說,你為何不喜那個兒時之交?”
“一個連自己都欺騙背叛的人,不值得別人的喜愛?!?p> “他欺騙背叛了什么?”
“他是我熟識的第一個沒有自己本來名字的人,或者說,沒有人知道他還有別的名字?!?p> “自己本來的名字……”林兮慕有些警惕地看向舒千里,見舒千里還是淡然從容,便繼續(xù)問,“你認識的人都有很多名字嗎?”
“不是我認識的人都有很多名字,是有些人因為人生中遇到重要的事情或者轉(zhuǎn)折,他們選擇了放棄從前,從而被改名,開始了新的生活?!?p> “就沒有人會只有一個名字嗎?舒公子也有別的名字嗎?”林兮慕問到此,反而有些緊張舒千里的回答了。
“我沒有,就叫舒千里,只是聽過的人很少罷了。我說的那個人,他是個例外,他本該有自己最初的姓名?!?p> “他叫什么?”林兮慕得到了答案,便順著舒千里所說問下去。
“他叫,路朝顏?!?p> 林兮慕感覺腦海中一個慌神,似被雷擊,卻沒有說話,反而是倒吸了一口氣。
“他從小保護我,可是他卻像父親和師父將我視作提線木偶那根操縱我的線。他明明知道所有、也可以猜測到所有,卻偏偏不會告訴我只字片語?!笔媲Ю锘貞浿告傅纴?,卻沒有注意身邊林兮慕此時不和諧的表情和變化。
“為什么?”林兮慕慣性驅(qū)使著接著話問。
“因為他覺得我是他的對手,他不希望我武功和學(xué)識超越他,他不希望我什么都好?!?p> “為什么會讓這種人保護你?”此時,林兮慕已恢復(fù)如前,開始認真地傾聽舒千里的故事。
她覺得,在舒千里的故事里,她應(yīng)該會認識一個與她所見不一樣的‘朝顏哥哥’。
“不是要讓他保護我。而是,自從他保護了我,就變成了這樣。”
“你怎么知道他是變的,而不是本性就如此?”
“我與父親雖后來不睦,卻也是親生父子。所以,深知父親和師父不會選擇讓這樣性情的人保護我,除非,那個人原先并不是這樣的。”
“他為什么會變呢?”
“因為,一個人一旦離權(quán)力中心越近,并且可以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改變所謂的結(jié)果,那么他所有的性情都會隨之而改變,從糾結(jié)變得猙獰?!?p> “所以你說,他背叛了自己?”
“是的。他陪我長大,本該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我后來慢慢領(lǐng)悟,從他表情輕微的喜悅中知道了我后來的難堪處境,從他滲透的悲傷中知道了我要面對的成長。他所有的情緒背面,都是我即將要經(jīng)歷的境況?!?p> “難怪你會不喜歡他?!绷仲饽交砣幻靼琢耸媲Ю锏男木?。
“所以也只是不喜歡,我只想看見他不高興,卻不想他死,不然他早已不在這個人世了?!?p> “不高興?對啊,他高興你就會不幸,所以你希望他倒霉?!绷仲饽秸f完孩子般地笑了笑,因為她終于在舒千里身上看到了他孩子氣的那一面。
哪怕只有一點點,她也歡喜不已。
“對,只有他一直不高興,我才會活的輕松一點?!笔媲Ю锟聪蛄仲饽?,溫暖的笑容也不經(jīng)意掛上了嘴角。
此刻,通過路朝顏的故事,這兩顆隔閡、猜疑、忌憚的心,才回到了最初本就應(yīng)該有的公平相待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