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鳥第數(shù)不清多少次的嘆氣了,她的胸口像是堵了一整座山,不只是壓的喘不過氣,而是她已麻木去搬開這座山。
爭吵,爭吵,小鳥已經(jīng)學(xué)會用眼淚來瓦解對方,次次管用,次次讓小鳥置身事外,覺得自己可以做個好演員。
感情已經(jīng)被磨平,只剩下恨。眼前這個生她養(yǎng)她的父親,面目猙獰,刨去所有的臉面,指責(zé)她的母親。起因,不過是男人腦補的一場出軌好戲,套在母親身上。
他偏執(zhí)的說,怎么,我的腦子,連這點事都想不明白啊?!
爭吵,爭吵,小鳥有多少次因為一些瑣事和父親爭吵。有一次,是因為家里的熱水器壞了,母親要父親去修,修不好就買。而捉襟見肘的父親去到商場逛了一圈,卻掏不出錢,于是,他回到家里,叫小鳥在網(wǎng)上買,下達(dá)一系列指標(biāo),即要不影響原來的布局,又要價格美麗,有這樣那樣的功能,大小還得按原來的尺寸。
他坐在沙發(fā)上,還是那頤指氣使的模樣,讓小鳥在網(wǎng)上找,又要一個個過問,一個個否決,惹得小鳥放棄,直接塞了一句,你自己找好了。
小鳥找的幸苦,一些參數(shù)又懶得看,加上工作堆積,實在抽不得空。她說多少錢,沒事,我來出,你去找。
這句話,直接點燃了父親,手機一甩,大家誰都別想好過,都別找了。
只是一點小事,他總是選擇放棄。
如果吵架吵得兇,他甚至?xí)伋鲆痪洌娌恢?,你是不是我親生的,一句話,侮辱兩個人。
都是沒錢惹的禍。準(zhǔn)確的說,都是這個父親沒錢惹的禍。
他一直沒錢,好吃懶做,年輕的時候憑借一副皮囊,能收得不少好處,在一家夕陽公司待到老,不求上進卻天天喊沒錢。還要指責(zé)老婆不出去賺錢,在家坐吃山空。喝了酒,就開始對她拳打腳踢,一邊嫌棄她不工作,一邊說她在外面有了人。
時間久了,打得兇了,終于在小鳥小學(xué)的時候離了婚。
終于離了婚。
離婚之后小鳥跟著母親生活,母親也工作了,一個女人養(yǎng)大孩子,受盡外人的譏諷甚至是口嫖。
小鳥聽說,父親經(jīng)常在母親上班的途中等她,求她回家,跪在地上求她回家。因為他一個人沒錢了。交不起房租,跟著單位租房到處換出租屋。
父親經(jīng)常來看小鳥,離開父親的小鳥見到他特別親,總是盼著下次再見面,下次再見面,她太小了,哪里記得父親對母親的家暴,哪里記得每次父親找她出來,只是為了探聽母親的近況。
后來,小鳥上了高中,得知父親結(jié)婚了。那一刻她太高興,因為父親從此有錢了,不會再纏著她們母女。心底里,小鳥是知道,一切本源于沒錢。
沒過多久,父親又離婚了,女方說他是神經(jīng)病,求求小鳥快點把他接回去。父親和母親在小鳥上大學(xué)的時候復(fù)合了。
小鳥想著,算了,都已經(jīng)這么老了,也不會再鬧騰了,當(dāng)作是給母親找個伴吧。
于是三個成年人重新住到了一起,原本就是一家人,卻像陌生人一樣。
父親仍然是沒錢的,他還是會在家里當(dāng)家做主,任何小鳥的決定,都要經(jīng)過他的同意,而那些自以為是的關(guān)心,逼得小鳥三天兩頭與之爭吵,像開頭那樣,都為了一些瑣事。
正是這些瑣事,壓死了小鳥。這個男人沒有朋友,所有的情緒都發(fā)泄在家里。
他會說都他媽什么世界,怎么就他沒錢。
老了,只能當(dāng)保安了,人家說什么,你就得怎么做。
唉,這個家太小了,咱們(你們)努努力,換個大房子吧。
你(小鳥)什么時候結(jié)婚啊。
而這一次,他說,你媽外面有人了,這點事,我這個腦子,還想不明白嗎?
他對小鳥說著腦補的前因后果,詆毀母親,也否定小鳥。小鳥終于被逼瘋了,她在電話中破口大罵,在電話中歇斯底里,在電話中痛哭流涕。
最后,她想,他死了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里轉(zhuǎn)了很久,久到父親回來了。
小鳥坐在沙發(fā)上,父親一上來就要給她說“事情”的前后連接,小鳥拿出刀片,一下,劃在自己的手腕上。她仰天長笑,笑的那么大聲,笑到父親,母親都慌了神,笑到父親上手緊握住小鳥的手腕。
她看到父親眼里的慌亂,可,那又怎么樣呢,小鳥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猛的刺向自己。扎第二刀時,小鳥的手被父親和母親握住,他們哭求著,咆哮著,只有小鳥大笑著。
到了醫(yī)院,小鳥哭著求醫(yī)生,哭著摔物品,哭喊著讓他們報警。
警察來了,小鳥控訴父親患有精神病,傷害自己。
她說,因為父親猜忌,三個人在家里吵鬧起來,然后他拿起刀要殺了母親,自己擋在母親身前,被捅了一刀。
警方看著噤若寒蟬的母親,語焉不詳?shù)母赣H和受傷苦難的小鳥,結(jié)合現(xiàn)場的血跡,刀柄上的指紋,終于,把父親送去檢測。
結(jié)果,他確實有精神病,疑神疑鬼。
最終父親進了精神病院。
小鳥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