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七日
郁暖精神日漸好轉(zhuǎn),手腕上的傷痕也漸漸淡化。
她常常一個人去病房外走走看看,時間久了,與一些住院久了的老人也熟稔起來。
這天母親來時,郁暖正懶洋洋倚在亭子的一角。
這亭子在醫(yī)院的南側(cè),緊緊臨著噴泉,雖然噴泉被荒廢多年,但是周圍風(fēng)景卻很不錯,許多家屬和病人也很愿意來這邊散散步,放松心情。
郁暖拍拍手,言語中滿含贊賞:“爺爺動作利索,毫不遜色年輕人呢”,老人發(fā)出爽朗的笑聲,卻是走過來取了毛巾,擦了擦汗,“你啊你,慣會討人開心”。
老人姓程,一雙兒女事業(yè)繁忙,并不能經(jīng)常過來照顧。
郁暖剛醒過來時,情緒一度十分低迷,老人見她與自己兒子女兒年齡差不多,便有些心疼憐憫她,常過來開導(dǎo)疏通。
郁暖恢復(fù)過來,也是十分感謝。后來郁暖便常常陪伴著老人,老人的兒子和女兒偶爾過來,見郁暖與老人相處的融洽隨意,便也放心讓兩人共處。
郁暖含笑接過老人擦完汗的毛巾,折好放回了原處,立馬扶了老人的胳膊,笑嘻嘻道:“我才不是故意討好爺爺呢,是爺爺真心打的好,要不你看我怎么不去夸別人呢”,說著,還翹了翹嘴角。
老人聽了又是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郁暖的手,轉(zhuǎn)向郁暖母親:“你看,我說得不錯吧,你女兒現(xiàn)在可跟我比跟你親了”。
郁暖母親也佯裝吃醋,逗得老人愈發(fā)高興。
下午太陽愈發(fā)烈了,郁暖與母親回到病房,喝了母親帶來的雞湯后,郁暖見母親有些欲言又止,便主動問了母親。
母親有些擔(dān)憂,又有些不確定郁暖的意思。
“我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許多,曾經(jīng)我也沒想明白,才讓那孩子犯了錯,如今事已至此,已經(jīng)不能挽回了”
說著,她又抬眼打量了郁暖一眼,接著道:“算我對不起你們,只是那孩子如今已經(jīng)死了,媽媽再自私一回,想讓你忘了她,重新開始好嗎?就當(dāng)媽求求你了”。
郁暖未開口說話,只盯著病房的門,一動不動。
郁暖母親嘆了口氣,自顧自地收拾了東西,有聲音傳來,郁母被嚇了一跳,卻是郁暖問道:“她尸體怎么處理了”。
郁母見她神色如常,于是唉了兩聲說道:“警方還沒有聯(lián)系到她的家人,現(xiàn)在還沒人去處理呢”。
郁暖聽了也并不驚訝,伍琀自小流浪,哪里會有親人。
“我想去見見她”,郁暖看著母親。
兩人到達(dá)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四周冷冷清清,只有幾個路過的人窸窸窣窣說著什么,還不時伸手指指點(diǎn)點(diǎn),郁暖也沒在意。
進(jìn)了門,郁暖就看到了伍琀,曾經(jīng)吵吵鬧鬧,歇斯底里的人,如今安安靜靜的窩在那里,衣服都被燒焦了,歪歪扭扭的黏在身上,皮膚也有些焦黑,完全不是以往清秀的模樣。
郁暖替伍琀拉了拉衣服,大概整理了一下,在腳踝處發(fā)現(xiàn)了兩個字,“伍郁”,中間還刻了一顆紅色的心,字跡潦草凌亂,比自己腳踝處的丑多了,郁暖突然想拍一拍她的頭,笑著對她說一句嘲笑的話,可惜不能了。
郁暖和母親將人埋了,埋在了伍琀喜歡的地方,很久之前她就為自己找好了歸宿,可能是常年流浪,更怕世事無常吧。
郁暖將那兩枚戒指一同埋進(jìn)了墓穴,直到最后一捧土填上,郁暖都神色如常。
伍琀以前常說最怕老無所依,如今卻是不必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