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日
昨夜?jié)忪F裹挾著烏云在空中盤旋縈繞,到了今晨,磅礴的雨傾瀉而下,噼里啪啦的砸在窗上,滴滴答答的侵襲了整個院子。
門前的青石臺階上,形成一排排整齊盛放的桔?;?,密集,持續(xù),前仆后繼的開,簇?fù)碇?,更迭著,?fù)沓而開。
伍琀躺在床上看著窗戶玻璃上一縷縷雨水流經(jīng)的痕跡,逐漸與臉頰的冰冷融為一體,流入心間,冰涼到滲人。
伍琀想起郁暖第一次反常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是在半個月前,那天的前一天,也是一個雨天,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郁暖沒有回家。
郁暖解釋說她回了郁母家住了一晚,自兩人一年前搬過來后郁暖已經(jīng)有半年未曾回去,伍琀看著郁暖尚帶著濕氣的衣服,心中閃過一絲狐疑,卻也不愿懷疑。
她問郁暖:“怎么感覺你有些累了?”
聲音中夾雜著無法忽視的顫動,是懷疑亦或是不安,伍琀也無法確認(rèn)。
伍琀只記得郁暖神情微滯。
伍琀一向信任郁暖,從未想過郁暖會撒謊騙人,可郁暖如今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真真切切的消失了,她才醒悟,郁暖也是會撒謊騙人的。
回憶漸深,那天雨中,伍琀看著郁暖公司的燈光漸次熄滅,直到最后一絲光亮消逝,伍琀心中的惶恐擔(dān)憂就像一把生銹的銅鎖墜著巨石硬生生壓在了身上,伍琀壓抑到喘不過起來。
伍琀怕自己多想,可是又止不住的胡思亂想,她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一個可能,她回了家,家中也沒有流動的煙火和等待的溫度。
伍琀努力的想要想起郁暖的不同尋常是從哪一天,哪一時,哪一秒開始的,卻只能在瀟瀟雨聲里抱著頭哀泣。
郁暖,郁暖……,伍琀絕望的哀嚎,像是在哭訴,亦像是在呢喃,一聲聲像是錐在骨頭里,嗓音嘶啞的令人窒息。
伍琀像孤身闖入荒漠的誤入者,渴望被救贖,被拉扯,卻只能滿身黃沙,在沙暴的擁吻中屈服倒下,被吞噬,被埋沒。
“郁暖,郁暖,我沒有家了,你知道嗎?”,伍琀沒有家了,在半個雨前那個大雨瓢潑的夜,在這個空寂沉寂的房間里,伍琀失去了郁暖,失去了家。
再也沒有人可以為她拂去額角的無助,再也沒有人可以為她擦干眼角的淚水,再也沒有人可以為她吻去嘴角的孤寂。
伍琀扯了扯被踢到一角的被子,抱在懷中,將臉埋進(jìn)里面,身子團(tuán)成一個詭異的弧度,渾身冒著冷汗,臉上卻很是滾燙。
伍琀在等,在等郁暖回來,在等郁暖為她拂去額角的無助,為她擦干眼角的淚水,為她吻去嘴角的孤寂,在這個雨夜之后,伍琀想著,郁暖會回來,會再給她一個家。
等雨停了,等鳥鳴啁啁,等路上泥濘褪去,等陽光灑落,等濃霧裹挾著烏云潰敗,落荒而逃。
伍琀一直在等,等著等著,似乎天真的晴朗起來,幾家燈光幾家煙火,孩童嬉鬧,溪澗叮咚,生活迎面而來,夜已深了。
吱啦的開門聲突兀地想起,伍琀在夢境中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