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領導在周一的升旗儀式結束后，把我們五班狠狠的批評了一通，同學們笑嘻嘻的聽著教誨，又笑嘻嘻的目送領導走下主席臺去。
夏季，悶熱，帶來的不僅是天氣的反差，艷陽下忽然襲擊的冰雹，同樣是這個夏天難以封印的禁忌。
這周三的例行的語文詩詞講解被班主任調來開班會，他在班會上說，三中文學社的范柳柳，在小海塘里面淹死了，遺體被人從小海塘里面打撈上來時，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的跡象。
每年都會有人在大海塘或者小海塘中選擇輕生，又或者是無意的溺亡，但范柳柳是這個夏天的第一宗溺水事件。
什么線索都有沒留下，什么字據都沒有留下，沒有人知道原因，我想，或許我能猜到一些。
老師們就以此為警，每一堂課上都要嚴肅的告誡同學們，后山的大海塘和小海塘都很深，不能擅自去游泳，老龍王每年都會在那里舉行比泳招親，學生們也都是笑嘻嘻的答應著老師，不會去的，不會去的……
我不知道范柳柳的父母會不會趴在小海塘邊上失聲悲慟，直到暈厥。我也不知道范柳柳的哥哥會不會哭泣，他還會不會責怪他的妹妹不懂社會上的有些事。還有那個瘦子，他會不會哭泣，哭著訴說那天范柳柳哭的多么傷心。
康一塵呢？
他雙眼赤紅，溢布血絲，神緒低跌，行一步，晃三搖。一中，除了我們幾個，或許無人能夠猜到之中的關系。我猜，這件令人扼腕的溺水事件或許真的和他有關。因為范柳柳對他是那么的癡情。而他卻對我說他不再喜歡范柳柳，我猜，他也一定給范柳柳說過說他現在喜歡的是溫若丹而不是她。
我呢？為什么卻偏生讓我聽到過他的MP3錄音呢？所以我會竭力的阻止康一塵對溫若丹作出什么我讓不能原諒的事。范柳柳這算是殉情么？我不知道。我真希望，對于這種事，我不是一個看客，但是，我能做點什么呢？
呂帛候和朱紹再也不敢高聲的說話了，他們變得異常老實，生怕被誰瞧出他們和范柳柳有甚交集或者是和康一塵有甚交集。但是我知道他們有交集。我去問他們有沒有得到她的原諒，他們說他們還沒有去道歉。但是誰會想到交集呢？沒有誰會想到他們的交集，因為大家都是在議論著，聽說她那么漂亮，那么有才的一個女孩子，竟然會輕生，人生的樂趣她都還未及享受呢，大家都為她感到惋惜。
我沒有說話。我想，主導這種惡夢的人，一定會心慌，驚慌到半夜做出新的惡夢，把他們嚇醒。我想，那些照片會成為他們生命中的痛點，那是觸發(fā)惡夢的按鈕。而那些銷魂的錄音，一定會演變成一串又一串纏繞靈魂的咒語。詛咒至少一個輪回。當他們再次聽到那樣的聲音的時候就會觸發(fā)的咒語。一個女孩子用她的青春為他們錄制的銷魂的咒語。用生命換來的咒語。令人銷魂的咒語。
他們會懺悔么？他們會祈求得到她的原諒么？他們能得到原諒么？鬼知道?？狄粔m錯了么？鬼知道?？狄粔m能得到原諒么？鬼知道。范柳柳會后悔那樣做么？她知道?？狄粔m后悔那樣做么？他知道。
知道這件事的人會從中得到一些什么領悟么？誰知道。
胡亂的想著，我就想到我也差點就有了這樣一段咒語，讓我銷魂的咒語。我抬起頭，為那天晚上我的選擇。玉蘭花，你永遠都是我的玉蘭花，我默默的念叨著：“我向我心中天堂的主人致敬……”
我真希望，我不是個看客，但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個靈魂會變成貞子么？想著，我渾身一陣顫悸，一個活鮮鮮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范柳柳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一個貞子，可我萬沒想到，她的結局，竟就這么的像個貞子。是誰惹的禍？這樣的禍會被人遺忘么？會讓那些寧愿選擇銷魂一刻，然后面對一堆冰涼的器械和一個未知面容的血肉或者是生命消失的面容動容那么一下么？
青藍各異的誘惑，依舊在夜深之時，繽紛的開始翹臀挺胸，酥癢的挑逗著那些鮮嫩的蠢動。讓欲望流出令人垂涎的水花，淌成他們的咒語。泛濫，將自己淹沒。然后惡狠狠的說，上天真TM的不公平。然后就開始報復，報復這種不公平。
小城里的中學生們似乎浸入了一段悲傷，放佛是在祭奠著一顆新星的隕落。自從加入文學社之后，我才知道，因為學校之間會舉辦社團交流，參加文學社的學生都知道范柳柳的名號，她在一二三中的文學社之間都很出名，細膩的才情，姣美的容貌。
范柳柳溺水事件過去兩天，康一塵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信。生活委員把信件交給他的時候，還盯著信封陰陽怪氣的念著：“康一塵，我不止愿意為你付出青春，我還愿意為你付出生命和所有。喲，喲，喲，嘖嘖，人長得帥就是不一樣啊，誰呀？誰愿意為你付出生命和所有吶？”
沒有人知道那是誰寫的信，也沒有人知道那封信里面寫了些什么。
除了寫信的人，和看信的人。
公車上，他四顧漫罵，一句接著一句的咒罵著公交車里面的那句溫馨的廣告詞：‘開始了么？已經結束了，無痛人流，只要三分鐘?！敖Y你M個B！”全車人都盯著他看，他一路罵咧，旁若無人，見到不順眼的他就開罵。我在后面的位置上聽著，搖搖頭，早料如今，這又是何必呢？
黑色的夜幕是沉淪的地獄，那里經年都是草長花開，誘惑橫陳。那許多生命都在悄無聲息的洶涌著，他們到底能夠感慨出幾朵浪花呢？曼妙的后浪從高潮之處拍疊而來。開始了么？已經結束了。你可以繼續(xù)去瀟灑。只有在不遠的將來，不遠處，暗夜私語，兀自悲泣。見證欲望與歡騰背面的陰暗和潮濕。你種下的那些種子，終將會為你而發(fā)芽。
這個令人扼腕的消息傳開之后，葉夢熙和我的言語變得更加輕柔。我們都見過范柳柳，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我媽也見過她，我媽還對我們說范柳柳很乖，要我們多交那樣的女孩子做朋友。
夜里九點半，葉夢熙打電話叫我和她出去流浪，在街頭?？粗切┟β档娜?，她叫我擁抱她。我沒有拒絕。擁抱。夜宵。然后我送她回家。我對她說。以后早點回家，我們不要出來這么晚，假期我?guī)闳タ春?。她答應著，說，四葉草和玉蘭花永遠在一起。我握緊她的手說。永遠在一起。四葉草和玉蘭花。
我說，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擁有美好的過程，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到將來，永遠都美好，永遠不忘記。她說，嗯，永遠都不忘記。我說，我忽然看開了。她問我看開了什么。我說，我看開了別人迷失的腳步，他們在無力的吶喊著，我在哪里？而我站在旁邊，我知道，我在哪里，我知道，我們在哪里。
一個生命無端的消失于水中，對于小城來說，就像一塊落水的大石頭，自然會翻濺波濤，波紋自然也會被沙渚攔截，拍起一堆泡沫，散成另外幾圈波紋。范柳柳和康一塵是男女朋友，自然是沒有逃脫這圈波紋。擴散開來，大家都知道了。同學們的議論聲，在康一塵的臉上散成了無數橫紋，陰翳的俊臉，扭進他的心中。他沒有辯解，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康一塵一連消失了好多天，班上沒有人打聽他去了哪里，我也不想打聽。后來，他就辦理了轉學。聽說跟著親戚去了外省深造。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再也沒有關于他的任何消息。另樣的消失，能消失么？
她走了，他也走了，可是波紋依舊蕩漾，和這道波紋有關的，還有溫若丹。因為大家都知道了康一塵和范柳柳有那種男女朋友的關系，而康一塵之前又在教室里向溫若丹寫詩，再有上學期的KTV事件，溫若丹就成了許多人私底下議論的焦點。他們扎堆的討論在這中間到底是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情。
大凡聽到他們扎堆談論溫若丹，我就沖上去，怒目圓睜，臟話丑話稀里嘩啦的就冒出來。他們識趣的散開。因為之前我曾為了張洋的一句話而變成咬人的瘋狗，他們都是見識過的?？墒且驗槲业膮⑴c，讓他們記起來這件事了，范柳柳這件事一下子就被他們攪成了我和溫若丹和康一塵和范柳柳的糾纏了。我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們揍成肉餅。
我不知道這些莫須有的言論會對溫若丹造成多大的傷害。因為我感覺到她的狀態(tài)一天比以天低落，我給她打了幾次電話，從她的言談中，我感覺到她的無力和失望。
今天傍晚，我又打電話給她，給她講她曾經給我講過兩次的那個野狗咬人的教訓，叫她自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她說她明白這個道理。
我問她既然明白為什么情緒還是那么低落。她說這無關明白與不明白。我又接著給她講國王長了一對驢耳朵的那個故事。這也是她曾經給我講過的故事。她以前說文字是樹洞。我說我現在就是樹洞，我愿意做那個樹洞，我愿意為她分擔她情緒低落的原因，然后把我的好情緒分享給她。我給她分析這些時間發(fā)生的事，得出結論，所有一切通通都和她無關。我希望她早些振作起來。就像從前一樣的陽光。就像她的馬尾一樣的快樂。
聽我說完，溫若丹就笑了，很開心的笑了。這段時間，我第一次聽到她笑。這似乎讓我回憶到了周五看到她的笑顏，聽到她的笑聲，會讓我快樂三天的那些日子……
“你真的愿意做個樹洞，愿意聽我說么？”她說。
“嗯，我真的愿意聽你說?！闭f著，我的心中就開始顛翻波浪，曾幾的癡迷，不知現在是否還在。人忘情么？還是人長情？哪怕是獨自的長情？我想，人是長情，獨自的長情，但是一些東西總會勾起那些片段。哪怕身邊有一個陪著你長情的人。但只是選擇是默默的。在心里。
“無論如何都不會怪我么？”她說。
“不會。”
她就問我：“你喜歡荔枝香么？”
我說：“一般?！?p> 她說：“那你想不想唱那首歌給我聽？”
我很驚奇的反問道：“唱什么歌？”
“陳奕迅的那首好久不見。”
“以前聽過，但是我不太會唱。唱其它的可以么？”我說，其實我會唱，我就是想唱一首歡快的歌給她聽。
“你沒有去學么？”
“沒?！蔽野欀?，不大明白，記憶中她從來沒有要我學這首歌唱給她聽。
“原來你沒有去學么？我就知道，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闭f完，她就嘆息了一聲。
她接著又說：“你說的江南的那篇中間人，我看了。我覺得我是女版的舒十七，終究是個中間人罷了?！闭f著，她就苦笑一聲。
“你是舒十七？我還覺得我，呵呵，沒事……”我詫異的驚叫。‘我還覺得我是舒十七呢’幾個字我沒能說完整，只是在心頭默自嘆息。我的青春，太多無奈。
“四葉草，你剛才說我的馬尾漂亮？我的馬尾漂亮么？”她問我。
“漂亮啊。什么都漂亮。真的。還有你的那件帶有蝴蝶結的衣服也很漂亮，你早些振作起來，”我說。
“你知道我們班上有幾個人留著馬尾么？”
“高一時好像有很多，后來就不多了，現在就只有你一個留的?！蔽艺嬲\的說。
“原來你還記得。”
“我？記得？每天上課都能看到啊。”我很詫異。
“你還記得你高一說過的那句話么？”
“高一？我高一時說過好多話，不知道你說的是那一句?！蹦弥娫?，我皺著眉頭。
“你說，溫若丹你的馬尾好漂亮哎……”溫若丹輕輕的說著。那樣的語氣，似乎正在回憶著當時她波蕩無邊的神情。
“然后，我喜歡你，四葉草……”我聽到她在深呼吸。很深的呼吸。
聽著聽筒，我立刻就站立不穩(wěn)，向后一個趔趄。急忙用手扶著書桌。穩(wěn)住了身子。耳膜跟著心臟瞬間就破成了碎片。喉嚨一下子竟是說不出話來。啊啊啊的啊了幾聲。失態(tài)至極。
溫若丹你的馬尾好漂亮哎，溫若丹你的馬尾好漂亮哎，溫若丹你的馬尾好漂亮哎……
賈四葉你好乖哦，賈四葉你好乖哦，賈四葉你好乖哦……
這兩句話在我的腦中嗡嗡作響，千百萬遍自語的聲音。這兩句話中間有什么因果關系么？我是中間人？她是中間人？我因為她的一句‘賈四葉你好乖哦’而癡迷了恁多日夜。她呢？難道她也因為‘溫若丹你的馬尾好漂亮哎’有了和我同樣的效果么？是我先么？誰是中間人？
我用手攥著桌子邊沿，緊緊的，我不敢把這句話說給她聽。更是不敢問她這兩句話之間到底有沒有因果關系。我強忍著心中那道無形的悶壓，積抑的情緒，就像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已經填壘了滿腔的熔巖，只差挑破那層阻礙火焰的碎石，便能噴出漫天的花火。焚燒諸天萬物。一切都將化作灰燼。
我忽然想到葉夢熙，我的圣地亞少女，我還要帶她去看電影，我還要帶她去看海，我還要給她取流星雨，希望戰(zhàn)國的千金和小生相約前世來到今生祝福未來，雨夜我還要給她撐傘，還要一起唱水木年華的歌，餐館，牧羊犬，買兩輛捷安特770，四葉草和玉蘭花永遠都不分開……
一幕一幕，滾燙的片段。而對另外一個人沒有說出的那些話語，永遠都不能說了。
當初被我攥到稀爛的那疊信箋，那晚我沒舍得燒掉，正在皺巴巴的躺在抽屜里面，皺巴巴的見證著這場不知該當如何作解的交叉。如果我現在說出‘賈四葉你好乖哦’給她聽，那將必定是火山噴發(fā)的引線，一切都將會毀于熔巖的腐蝕?；蛟S我會成為罪人。不是或許，是一定會。
四葉草。玉蘭花。溫若丹。只能是四葉草和玉蘭花……
“好像記得是說過，不過這很正常啊，你的馬尾本來就很漂亮?！蔽艺f，說完我就咬著牙，我覺得我的眼淚很不爭氣。我知道一條路邊會有岔道，而岔道的另一邊，也同樣是一路攜程的風景，岔過去了，那邊的風景就只能遠觀。即便你現在還是喜歡著那邊的風景。你也只能遠觀。
“那你知道我的馬尾為什么一直都保持著這么長么？”她半笑半哽著說。
“不知道。”我壓抑著泛濫到嘴邊的情緒。既然你都說了。我如何會不知道呢？我搖搖頭。如何會不知道呢？我知道的啊……
“因為，因為我偷偷的喜歡了你這么久，就因為你的這句話，溫若丹你的馬尾好漂亮?！彼煅手f。
“額，若丹，你今天是不是有些太沖動了?！边@道剛才就被我預知的驚雷，還是將我渾身都擊成了粉碎。我癱坐在地板上。用手指摳著書桌。無力的感覺。心頭空空如也。
“我沒有沖動，你不是說要做樹洞來傾聽么？你還要繼續(xù)做樹洞么？”她說。
“嗯，做……我聽……”我咬著牙。
“那好，我就繼續(xù)告訴你。一句話，說給一些人聽或許是一塊硬邦邦的石頭，而說給另一些人聽，那就是翅膀，想要一起騰飛的翅膀。你知道么？從來沒有人夸過我的馬尾漂亮，雖然我知道我的馬尾漂亮。他們都只是夸著說我漂亮，可是我的哪里漂亮？他們知道么？他們就只知道對我說我漂亮。他們不知道我的馬尾漂亮，他們看到的，只是漂亮……”
“自從那天你對我說了這句話之后，但凡見到你的眼睛，我就會心跳加速，趕忙的避開，我的臉感覺到發(fā)燙。我總是借機做眼保健操來遮擋，因為我害怕會發(fā)紅，這是我內心歡喜的感覺，不是一句漂亮所能概括的，你知道么？我偷偷的關注著你。我甚至用了我表妹送我的那瓶香水，我一直以為我不會用那種東西的。但是你好像并不在意我用與不用。你也并不和我多說話。有時候我會忽然間發(fā)現自己長的好難看，好丑。我經常發(fā)現我的褲子好丑，發(fā)現我的衣服好丑，你知道么？班級排學號的時候，你27號，我28號，我總是在想，你什么時候會來追我呢？如果你追我，我會很容易就讓你追到我的，很容易的，真的。還有，去年的那天，也就是天空下著秋雨的那天，可能你已經記不得是那一天了，不過沒關系，我現在就告訴你，那天，你沒有來參加文學社的課余培訓，我以為你有事，本來想打電話給你，因為那天的培訓的是一堂有關情感怎樣融入文字的培訓，我想，這種培訓對我們都有幫助。我正要打電話給你，轉頭就從文學社總部的窗戶中，看到你和葉夢熙正在綠化林里面約會。你知道么？雖然之前她也會來我們班門口找你，但是我一直都是猜她找你只是和你討論你寫的那些詩歌，因為她喜歡在廣播里面朗誦你的詩歌，我每天都能聽到，雖然內心矛盾，但我總是會悄悄的錄音下來，夜晚，聽著你寫的那些意境，我總覺得是在寫我，我不住的流淚，我不愿相信你是和她約會，我不愿意那些意境是寫給葉夢熙的。你知道么，我不愿意相信。你知道么，我看到你們那樣親昵的談話，我不愿相信，看著你們在綠化林里面，你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么？”她抽泣著說。
聽著她說，我只覺得，整個天空忽然就沒有了顏色，哪怕窗外真的是傍晚了，昏黃一片，但是心中出現的那種天空，連昏黃色也沒有，黑色也沒有。白色也沒有。什么顏色都沒有，空空的天空就是空空的天空。
我在心里兀自翻滾著眼淚說：‘我記得，我記得，我也是想著，我27號，你28號，我什么時候才能配得上你。我都記得，那一天。但是，那天我和葉夢熙不是約會，那天是因為我看到了你和康一塵在一起的背影，背影，你知道么？我的很心痛，你知道么？我知道那種心情，我知道那種心情。那天。我現在才知道，是我們一同的心痛……’但是這句話，我只能放在心里，永遠，伴隨著我現在的心痛。
“你知道么？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你不知道。后來墨鋒論劍之后，頒獎儀式還沒結束，我就看到你提前走出了報告廳，我就偷偷的跟了出去，我對木蘭詩說里面太悶，其實是我心里在糾結。我遠遠的跟著你，能遠遠的看著你，在那樣的雪天，感覺就很好。剛好學長發(fā)信息給我說要去KTV，他們又打電話給我，然后我就借機對你說是他們要留我下來通知大家。在路上的時候，你說白加黑的時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是我的心跳得異常的快，還有你側身護住我的時候。你知道么？當時我就想給你說KTV我們不去了，我陪你去逛街。每當我想要表白時，我總是結巴著，說著你的名字，我卻不敢說出我心中的真實想法，所以我沒有說。因為我害怕我這樣的要求會讓葉夢熙難堪，讓你難堪，讓我難堪，我知道葉夢熙是個好女孩。我不能因為我的一己之欲而去破壞你們。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不愿意去傷害別人。要不然木蘭詩老是掐你，你也不還手，也從來不會大聲的斥她。KTV那天，那幾分鐘同步的頻率，我很開心。在學長們的縱容下，我鼓起勇氣對你說了我們擁抱一下，那怕只擁抱了一瞬間，我也覺得滿足，可是，你卻含著胸擁抱我，你害怕接觸我，然后你就流淚了。我知道你害怕和我接觸，是因為你抱我的時候心中一定是非常的愧疚于葉夢熙。但是我沒料到康一塵會那樣胡說。后來我也自責了，希望你現在能原諒我。還有那許多時候，我經常就看到你們出去玩雪，看到你們的惡作劇?？吹侥銈償y手拍照。我伸出手，抬起頭，用手心和面容，承接著雪花，那一片片純凈，剔透，冰涼的雪絨花，它們輕盈，美麗，憂傷。我現在才發(fā)現，那時候落在我臉上和手上的雪絨花，就是現在我流下來的淚水。滾燙到冰涼的淚水。我替你們高興。真的。我喜歡的人能夠心情愉悅，我當然也就很高興。就像這句歌詞，浪漫如果變成了牽絆，我愿為你選擇回到孤單。我替你高興。真的。四葉草。希望你們一直到永遠。永遠。你一定不要辜負了她。一定要娶她。雖然我們都還很年輕。未來的時間會變。我希望你們一定不要變。一定?！?p> 她越說越哽咽。斷斷續(xù)續(xù)的。聽得我淚流滿面，哽著喉嚨，牙齒都咬碎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在心里說：“KTV那天，我抱你的時候，我不是在想葉夢熙，我是在想，我對不起你呀，你不喜歡我，我怎么能抱你呢，抱得那么庸俗，我原以為，我真以為。為什么要這樣？”我在心里嘶啞著喉嚨。聽著她說那些因我而難過的場景，我才發(fā)現，我和她完全就是交錯的兩條軌道上的兩個人。兩個彼此傾慕著的人?？墒俏覀儽唤诲e了，交錯的時光，歪斜的角度，讓我們盡都是看到了彼此的不喜歡對方。為何要這樣？為何？
“還有，那天讓你幫我買ABC，確實是有點難為你，但是當時我打了她們幾個的電話都沒通。你知道么，野炊那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真的很高興，我喜歡你說的那些笑話，每當看到奧利奧，我就會想到你。后來一段時間，你一直發(fā)信息問我一些如果怎樣怎樣，我們女孩子會怎樣怎樣的情況，我以為是你和葉夢熙之間出了些什么問題，我就盡量的為你解答。后來你不問了。我就知道你們之間的問題解決了。但是我一個人，我感覺到好累。好心累。我也仔細的想過，像我這樣堅持，有必要么？我一直說要忘記你，但是，沒用。后來我又在奢香墓里面遇到你。我試探著問了問，你果然說你們是男女朋友。但是你知道么？那天你送我的那朵花，是最漂亮的花，我把它們做成了一對標本。我會永久的珍藏?！彼秸f情緒越是低落，哽咽著，說說停停。我止也止不住的壓抑著哽咽，我怕被她聽到，產生共鳴。我隨手在書桌上抓到了一個不知什么東西，用牙齒咬著，啃著，聽著。
“還有那天你就因為張洋的一句話而失態(tài)打了他，我就知道你很喜歡葉夢熙，從來沒見過你發(fā)過那樣的憤怒，說過那樣憤怒的話。張洋他們只是說你和葉夢熙在一起了還要來搭理我，你就那么瘋狂。我就知道，葉夢熙真的很幸運。直到那天下午你在學校里面演講，雖然當天我不在場，但是我看了同學們的錄像，真的很不錯。我就知道，我喜歡的人，一定不會差。我為你們而感到高興。至于康一塵，就像上次我給你說的，11月26號那天是他的生日，那天他說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一天，如果不適合的話那就做同學，做普通的朋友。但是KTV的時候他就食言了，他的言行玷污了他那俊美的身體和他的天賦。范柳柳這件事，就像你說的，和我無關，學校與學校間的文學交流，我很少去，但是我也知道她的名字，但我不知道她和康一塵的關系。開始我不知道范柳柳為什么選擇那樣，或許是康一塵神經病了，說了或者做了什么讓她痛不欲生的事。你們不要看我成天說出的話語很是堅強，總是喜歡鼓勵別人，其實我很脆弱的。這些時間，我周圍的那些眼光，早已將我殺死了好多遍了。我終于知道春上村樹說，詩人二十一歲死，革命家和搖滾樂手二十四歲死，只要過得此關，暫時就沒有大礙的意思了。因為二十一和二十四是兩道門檻，是那些人獨立的精神，出界與不出界的門檻。過了這道門檻，這個出了界的人，就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人了。我不想過這道門檻。我感覺到好累。我現在終于明白了，范柳柳那樣優(yōu)秀，她明白這些道理，她那樣的選擇，是最好的選擇……”
“溫若，若，若丹，你不要胡來啊，你聽我……”聽到這里，我慌亂的撐住了書桌，驚慌中就從地板上彈了起來。桌子瞬間歪斜，上面的書，噼里啪啦就掉了下去。我瞬間就想到那天我問葉夢熙她的筆記本上的那個21是什么意思時的對話來。21克重。24K重。21歲。24歲。我的腦袋嗡嗡嗡的響著。21，24，門檻，精神，出界，靈魂，純度，重量……
她一邊哭泣，一邊就強行的打斷了我：“你先聽我說。在你生日的時候，我送你的那盒香皂，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憑你寫詩歌所能賦抒出的那些意境，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香荔枝，就是想你知，想要你知。荔枝香，就是你只想，你只想我。我想讓你每天見到香皂就會想起我。我寫了一封信在里面。我寫著，如果下次我們再見的時候，你一定要學會這首歌《好久不見》，因為我想聽你唱給我聽，而不是我們合唱。我現在想聽，這么久了，你卻還不會唱。難道你想高三以后再唱么？我現在很累，你知道么？我想或許以后真是沒有機會了。好久不見，終于會是我的禁忌么？現在我后悔了，我不應該把這些說給你聽，我一個人默默的帶走了就好了。如果有來生。我真的不想遇到你，真的不想……”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所有關于她的東西。我全都誤解了。所有關于我的東西。她也全都誤解了。誤解了，就無解了。解了，就錯了。卜清風老師，這樣的方程式，還能有解么？
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想，這個喧囂的城市，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讓我如此的深刻。世間，人們都在說相見恨晚，相見恨晚，百看不厭，一直看到白首，我誠心的祝福他們。對于你來說，我和你，是相見恨早么？如果不是相見恨早，我就不會那樣，你也不會這樣。我現在就不會這樣。
“你在哪里？溫，溫，溫若丹，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哪里？你愿意過來么？”溫若丹哭泣著說，我聽到聽筒里夾雜著風聲。
“愿意愿意，你在哪里，你一定要等著我啊，你剛才說你要等著我去追你的，我馬上就來了，我來追你，是你說很容易的啊，你等著我啊，你聽我說，有些事情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樣的，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的……”我一邊失態(tài)的，大聲的，急促的穩(wěn)著她的希望，一邊就趕忙的向著外面沖去。因為我害怕我不說我追她，她就做出什么極端的事來。
我好像聽到媽叫我，我也沒有答應。啪的一聲關上門，我就沖了出去。因為我聽到聽筒里面?zhèn)鱽砹诉羞羞械娘L聲。像是毒蛇的信子。肆意的發(fā)散著令人恐懼的味道。輕輕的添著我的耳朵，伴著她孤獨的腳步聲，像是踩在草地上，次擦次擦的響。其余一點喧囂冗余都沒有。
“我在哪里？你真的想來么？你想來陪我共渡半個夜晚么？”
“我，想，當然想，你在哪里？”我茫然的站在家門口，我不知道東西南北，到底是該去哪一方。方向在哪里？方向到底在哪里？
“好，既然你想來，那就只能你一個人來，如果有其他人跟著來了，你就不要想見到我。永遠?！?p> “好，我答應你，你在哪里？我來追你。”
“小海塘的斷崖那里，從這里望下去，有一望無際的波浪，還有小城的夜景，盡收眼中。這里不會有那種讓我絕望的刺骨的異樣的目光。我等你21分鐘，然后倒數三分鐘，數到24分鐘?！?p> “21分鐘？好?！?1倒數到24？為何要這樣？二十幾分鐘踩車，再加徒步爬上坡路，堪堪能抵，叫我如何向她作解釋？我該不該先通知別人？該不該？我忽然覺得這種選擇好茫然，或許在平時，我會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但是我現在心亂如麻，只想一心的穩(wěn)住她。然后，再想辦法。我急忙的推出自行車，慌忙的跨上去，一邊飛快的踩著，一邊安慰她。
她把電話掛了，我知道她在數數，就用手機開始錄音，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因為小海塘的斷崖那里，如果真的下去了，或許就是終點，就像那些自愿或者非自愿的事故一樣。
“這段錄音，葉夢熙親聽，如果你不是葉夢熙，那么，請你按下停止鍵，謝謝。倒數三秒，3，2，1。夢熙，你是我的圣地亞少女，我想，今生能夠遇到你，我真是夠幸運的，就像我的綽號一樣幸運。不，比我的綽號還要幸運。就像我以前給你說過的那些故事一樣，青春，真的不是悲傷才能刻骨，也不是傷害才能刻骨。青春我們沒有什么理由讓它悲傷和傷害。你一定要堅強，就像我給你說過的那些故事，當有美妙或者危險靠近你的時候，靜下心來，你總是能夠分辨得出來。我懷念和你一起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懷念和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懷念你的每一個笑容和每一個表情，懷念和你一起幻想過的每一個意境，懷念你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我們的第一個吻，那瞬間，幸福感全都碎進了我的靈魂，注定我的靈魂。永遠只會喜歡玉蘭花。一切的一切。如果我回來了，我一定要帶你去看海，等你長大了，我娶你，你嫁給我，我一定要在你嫁我那天對你說，我愛你。如果我回不來了，那么，請你不要靠近我。我不要你看到我這丑陋的軀骨。我不想要你在旁邊看到我的軀骨之后還無助淚流的面容，因為我再也不能伸出手來幫你抹掉你的眼淚，我再也不能說笑話逗你笑。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就忘掉我吧。來生，你娶我，我先過去做好準備。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為了我們的友誼。我很喜歡佛門論生死時的那種豁達，我愿意把它分享給你，那就是。世間有我，不過一笑，世間無我，不過一哭。世間有我，不值一笑，世間無我，不值一哭……”
“這段錄音，溫若丹親聽，如果你不是溫若丹，那么，請你按下停止鍵，謝謝。倒數三秒，3，2，1。若丹，我給你說，我非常喜歡你說過的這一句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索男人？君不見我們女孩兒苦修成凰，便是為了今后不盡索予男人。不拘困于男人。你本來是那么的堅強，那么的會安慰別人，讓別人有了勇氣，可是你為什么不給自己裝上一些勇氣呢？為什么讓要覺得自己活在別人的議論聲中是一種罪惡呢？清者自清，默默的做一個樹洞，樹根，將那些腐爛的淤肉，化作枝頭芳香的花兒，你，一定能夠做到。我知道你在心里已經原諒了那些人，可是，你卻忘記了還要原諒你自己！如果真是鉆石，哪怕落到茅坑，鉆石還是鉆石?？鞓?，是永恒的，痛苦，也是永恒的。選擇，是自己的。若丹，其實我也被你迷住了，因為你曾經對我說，賈四葉你好乖。一句話對有些人是石頭，對有些人，是翅膀。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給我講的對我的那種感覺，和我對你的那種感覺一模一樣。只是。我們被歪斜的時光交錯在兩條軌道上。注定只能觀望。我捫心自問。我依然愛你。而且會到永久。但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也是直到永久。我喜歡葉夢熙，我會愛她，用行動。從她成為圣地亞少女的那一秒鐘開始。一直到永久。如果我今天會因不得已而阻止你犯糊涂，請你不要誤會。不是因為我喜歡你，而是因為我不想對不起誰。千萬不能讓未來的自己討厭現在的自己。我知道你的心中有方向，因為你說過，心中覺得好的，那終歸就是美好的。請你相信，如果愛，請活著！死，不能證明愛。只有活著，才能夠證明愛！”
“這段錄音，錄給我的爸爸和媽媽，爸，媽，謝謝你們帶我來到這個世界。讓我能夠看到和聽到那些簡單卻又復雜的事情。是你們教會了我，給自己穿衣服，給自己做飯，給你們做飯。和你們一起看電視。聽你們的話，不聽你們的話。想到親情，其實我已經說不出話來。是你們教會我是非怎辨，我想，如果我真的不能回來，那么我即將去做的事，或許是一件救贖自己心靈的事。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來生，我還是要做你們的孩子。”
“這段錄音，錄給杜子鵬。杜子鵬，我想這兩個字我早該對你說了。那就是兄弟。因為這個詞太燙了。我怕我薄弱的嘴唇承接不起這樣的溫度。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路，不需要那些華麗的辭藻。這就是兄弟。如果我能回來，我陪你去跑步。我陪你念繞口令。最最繞口的那種繞口令。灰化肥會揮發(fā)的這種?！?p> “這段錄音，為我錄。如果我還能聽到這段錄音，那所有的錄音都由我一個人來聽吧。如果我不能聽了。那么你們念給我聽。我會很認真的聽，很認真的聽。我覺得，我愛你就是你愛我在緣分中的倒影！當我在緣分中只是看到我愛你，而看不到你愛我的時候，我就像是一個沒有影子的人，注定不能在緣分中得到完美的你愛我。我也終于是明白了，要在緣分中看到我愛你的倒影你愛我，那么，平淡，平常，就是倒影最最清晰最最持久的狀態(tài)。這就是為什么古人教說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真諦。如果兩個人都不能平平淡淡的相扶在一起，一定要用那些金權色利來加以襯托出讓人仰望的緣分巨浪的話，那么我愛你的倒影將會在這樣的波浪中不復存在，在緣分的浪花中，再也看不清彼此愛的輪廓……波濤中，我愛你再也倒影不出你愛我……”
錄完音，看看時間，已經不多了。估摸著我會消耗的時間，我就更加用力的踩車，一邊就趕忙的給所有的聯系人群發(fā)了一條短信。
“如果我在二十分鐘之后沒有再繼續(xù)發(fā)短信給你的話，你就趕緊帶上游泳的裝備，來小海塘救人。在小海塘的斷崖處，我們在這里看過日出，很熟悉的地方。”
到了，我聽到溫若丹正數到24分鐘，剛剛開始倒數。我看到她，夜幕下，疲憊的神態(tài)，淚眼朦朧。讓我心中一陣刺痛，為何要讓這樣好的女孩子經受這樣重的心理壓力？為什么？我安慰了幾句，沒用。她要我抱著她，我抱著她，想要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她哭。要我親她一下。我沒有。我的心好痛。她依舊哭，又再次要求了一遍，我還是沒有。她說，你不同意我？我怎敢一個人老去？我愣了。
在我楞神的瞬間，她猛地就掙脫了我的手。我伸手抓去，沒有抓住，她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我將手機扔在草地上，襯衣都來不及解開，就縱身跟著跳了下去。在空中，我大喊：“救命啊……”
我的水性一般，我不知道溫若丹會不會游泳，小海塘的水全部來自山間龍泉?，F在雖然正值夏季，可是小海塘里面的水依然是冰寒刺骨，刺得我渾身的骨頭都是異常的疼痛。我在水里抓到了她，拼命的把她托住。她不停的掙扎，推我，叫我放開她。因為呼喊，讓她嗆到了水。我沒有說話。我知道，如果一直這樣，根本不要多久。我和她兩個人都會不行……
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把他推向了筆陡的崖邊，因為這里離岸邊太遠，騎車過來，已經累到不行，以我殘存的體力，扶著她根本就到不了岸邊。她已經沒多大力氣了，可是她不停的阻止我。我用一只手把她頂在跳下來的那面石墻上，憋了一口氣，沉下去，摸到一個被歲月的浪花侵蝕出來的石孔，我脫下我的襯衫，把她的腿捆住，綁在石孔上。我差點窒息。
然后我浮上去。腦袋一片空白，大口大口的喘氣。她的肩膀以上剛好能夠浮出水面，但是她又能動了，她不停的亂抓亂踢，我知道她掙脫了我綁的襯衫。我已經沒有多少勁了，我吸了一口氣趕緊又沉了下去。拼命的將她的腿重新綁好，我想要浮上去透一口氣，但是她一動腿，襯衫立馬就就松開，因為我筋疲力盡，綁的不夠結實。我只好用雙手抱住她的腿，抱住我綁的襯衫，抱著她貼在石孔上，不讓她動彈，一直抱著。這樣抱著，她的頭就能夠一直的露在水面。我只希望。收到信息的人能夠早些趕過來……
她依舊掙扎著，她掙扎，我就知道她沒事。水中，我感覺到越來越靜，我抱緊我的雙手，漸漸，我什么都聽不到了，我感覺到害怕，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但是我不能放手。如果放開手。我們兩個人都會不行。我想，我還有很多事沒做，我還欠了很多承諾，沒有兌現的承諾，我的呼喊悶在心里，聽不見……我的眼淚流在水里，看不見……
寂靜之中，太多的謊言，盧梭的那句真理就從湖底涌了出來，在水底，和我一起抱緊她：誰要是目標面對死亡還無所畏懼，那他便是撒謊！
……
又是到了深秋了么？誰來告訴我，這個深秋和以前的深秋一樣么？有沒有霧霾？有沒有秋霜？
我想要那種白簌簌的秋霜，誰愿意過來幫我踩一下？我想聽一聽那種聲音。迷茫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吹揭蝗荷倌?。笑談著。他們一路朝我走來。跟著我就聞到一陣香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香味。好像比我還要香一些。
往往很香的花都不艷麗。所以沒有人夸我。我很難過。我枯萎了?？奁?。盤旋著。飄落下去。
我感覺到寒冷。我感覺到孤獨。
我聽到了。孤獨。是孤獨響起來了。這是天堂么？天堂怎么可能會聽到孤獨呢？
是那一個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她扎著馬尾，漂亮的劉海，她用手摁了一下手機。
孤獨頓停。
我盤旋在半空中，她摁下接聽鍵的瞬間，我再也找不到孤獨的身影，我只是找到了一個少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讓他愁了他那俊秀的面容，我看到他在偷偷看著另外一個女孩。
他深呼吸，雙手向前拉著他的雙肩書包帶。閉著眼睛，抬頭對我說：“好清涼！好香！”
我很高興，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夸過我，我要落到他的肩頭，讓他和我一樣的香。因為他贊美我。我也想讓別人贊美他。哪怕我嬌小瘦弱。哪怕沒有人想要認真的看清我的面容。哪怕我已經枯萎了。
但是。我也要落到他的肩頭。
可是，我方才落到他的肩頭，他就睜開了眼睛，曲指輕彈，將我從他的肩膀上掃了下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