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明默默的閉上眼,他感覺到自己心里的念頭就像一片亂麻。沒有頭,也沒有尾,沒有邊界,無時無刻都在生滅無數(shù)的念頭。腦袋里有什么東西被這些念頭抽絲剝繭一樣剖開,并粘連在上面,消失在虛空中的某處。一陣難以言表的疲倦,勞累和煩躁襲上心頭。
他試著去控制那些上竄下跳的念頭,它們卻如同脫韁的野馬,無從約束。腦袋里隱隱作痛,只覺得那些念頭像水杯里的水一樣漸漸滿溢,有增無減,頭快要爆炸開來。無明捧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呻吟起來。
三石察覺到無明的異樣,他的手輕輕的搭在他的頭頂,雖然并沒有接觸到,他還是感覺到無明腦海中的念頭如驚濤駭浪。
他扶他坐下。
“不要試圖期控制你的念頭,像觀看一棵秋天的樹一樣去觀照你的神識。一陣風(fēng)吹過,就能把樹上所有的葉子帶入泥土?!?p>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根光凸凸的樹干,樹上一片葉子也沒有?!?p> “慢慢的風(fēng)也消失了,樹干泥土一樣的腐朽掉,也回歸大地的懷抱?!?p> “大地也消失了,一切都不復(fù)存在,在所有的寂靜和虛無中,只有你一點(diǎn)清明存在?!?p> “就這樣一直存在著,唯一的一點(diǎn)清明也消失了,你感覺不到你還存在,你像是和這天地化為一體,彼此不分?!?p> 腦海漸漸變的清明,紛亂的思緒從腦海中紛紛跌落,跌入深深的海底。一股不帶任何情感的感覺涌現(xiàn)出來。有孤獨(dú)和寂寞的味道。仿佛被世界遺棄在無人的荒野。擁有著還害怕更多,一旦開始減少,又害怕不夠自己使用。矛盾的人兒啊。
“還是放不下啊?!睙o明悻悻道。
“放不下就是放的下,放的下就是放不下,不要想那么多了,順其自然吧。”三石沒有絲毫氣餒,不甚在乎的鼓勵道。
“一想到可能會再也回不到自己原來的世界,雖然明知道前方是更好的去處,還是忍不住想要多停留一會?!?p> “無論去到哪里總還是想要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游子思念故鄉(xiāng),這是人的天性。一個人從降生下來,能去多少地方,又能認(rèn)識多少人呢?那些從小就看著的長大的熟悉的土地,熟悉土地上的人們不就是我們認(rèn)識的最初的世界嗎?”
無明點(diǎn)點(diǎn)頭。
三石拍拍他的肩膀:“不過你也不用太在意,向上去很難,要回來是很簡單的。走過的路,直接按著路上的腳印原路返回即可?!?p> 無明仍然點(diǎn)點(diǎn)頭。
“既然這所有的世界是一個念頭生出來的,我們又何必計較太多呢?就像你說的,一切順其自然吧?!?p> “順其自然吧。世界是所有人的事情,雖然一個覺醒的人力量要比普通人強(qiáng)大的多,但僅僅靠一個人能做的還是很有限?!?p> “我們?nèi)ズ纫槐桑易鰱|。我有點(diǎn)想念白鹿酒館的麥芽啤酒了,金黃的色澤,順滑的口感,略帶麥芽的微甜,入口后的余香……”光想想就讓無明的眼發(fā)出了光。
三石微笑說道:“好??!雖然我也很久沒喝酒了,可是稍稍喝一點(diǎn)還是沒關(guān)系的。”
可是怎么回去呢?來的時候是三石帶著自己穿越和平精英世界的邊界過來的,現(xiàn)在怎么找到那巨大的閃電環(huán),原路返回呢?
我明東瞅瞅,西看看,想在身邊找到什么蛛絲馬跡,很快他就失望了。
三石道:“你在找什么?”
無明撓撓頭:“我還不知道怎么回去呢?”
三石哈哈大笑:“你是不是以為我們要從來時的那個閃電隧道回去。”
“難道不是嗎?剛剛你也才說過要順著來時的腳印返回的?!?p> 三石道:“不用那么麻煩的,來的時候是有點(diǎn)麻煩,可是回去的時候只需要想一想你要去的地方就可以了?!?p> “真的嗎?想一想?怎么想?具體想什么東西呢?”
“想一想白鹿酒館的樣子,那里常見的人啊,你常坐的那張桌子,你常喝的那種啤酒,常吃的幾種下酒菜?!?p> 無明暗暗好笑,但還是試著去想白鹿酒館那長長的板條桌,老板兼伙計大劉從橡木酒桶里,給自己倒了一杯昨天才剛到的“綠芽”,而自己則就和這位一點(diǎn)都不高高在上的接引人,正坐在自己常坐的那張靠窗的桌子上喝酒,聊天,天南海北的扯著自己道聽途說的各種故事。自己端起自己的酒杯向三石干杯,深綠色的啤酒映著斜射的陽光,在酒杯里晃動,在桌上投下蛇一樣的影子。
就在那時,一股“綠芽”獨(dú)有的清香陡然從無明的鼻孔傳來,交談聲,碰杯聲在自己的耳邊回蕩。像是打了一個盹,或者從對某個女人的暇思中回過神來,無明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白鹿酒館自己常坐的那張桌子上,自己的面前是含笑而坐的白衣接引人-三石。桌上放著自己常點(diǎn)的幾樣下酒菜,鹽水花生,鹵豆干,涼拌黃瓜,松花蛋。自己手中的橡木杯中,則是已經(jīng)喝過幾口的“綠芽”,因為晃蕩,啤酒里的二氧化碳正在溢出,酒杯上面滿是凸起的泡沫。
無明一個失神,手中的酒杯從手中滑落,掉在了桌子上。啤酒撒了一桌,大劉聽到聲響及時過來幫忙清理。無明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無論是抱怨的語氣,還是頭上凸了一半的頭發(fā),少了一根小指的右手,寬大的手掌,黝黑的臉龐,都實實在在的證明,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經(jīng)常去的白鹿酒館的酒館主人-大劉,如假包換。
三石沒有笑他,他對這鐘情況似乎已經(jīng)司空見慣。他自己第一次被別人接引時,心中的震驚和疑惑同樣強(qiáng)烈,也許比無明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大劉離開后,無明才調(diào)整情緒,喃喃道:“原來我們是這樣回來的??墒菫槭裁?,我們直接出現(xiàn)在酒館其他人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呢?他們又不知道我們剛剛在哪,為什么我們突然出現(xiàn)他們一點(diǎn)不震驚呢?”
三石笑道:“之前都是我在說,就這次,這次我想聽你的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