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氣氛很安詳。
在日上三竿的那一時,李修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但是汪從真他們依然陷在酒睡的狀況中。
昨日一群人喝大了之后,李府的家仆們就都將人送回來了府。
李府廂房多,容幾個人是綽綽有余。
李修爬起來之后,沒有第一時間將他們叫起來一起去看榜,而是洗了一把臉便去練武場練刀了。
至于看榜?
吩咐老陳去代勞就可以了。
反正就是看個榜而已。
不過,貌似只有李修一個人這么認為...
“完了完了完了,李修,你在哪?”
“修弟,快起床!”
“咱們晚了!”
“......”
幾人的聲音震府響。
李修搖搖頭,將手中大刀環(huán)繞一圈,大刀順力飛出,正飛插在前方的那顆木樁上。
一個家仆去拔刀,根本拔不下來,最后足足叫了三個家仆才一起將刀拔了下來,放回武器架中。
而李修此時已經(jīng)順著聲音,來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只見那四個人火急火燎地在敲打著李修的門。
“別睡了!”
“別敲了。”李修倚在院門上,高呼一聲,“我早起來了?!?p> 四個人聞聲,齊齊回頭,呆滯地看著汗已浸透頭發(fā)的李修瀟灑地倚在院門上。
“你...怎么在那里?”
汪從真看了看門,看了看李修,下意識問道。
“我剛練完刀?!崩钚蘼柭柤缯f道。
“所以說,你早醒了,但沒叫我們,是嗎?”汪從真咬牙問道。
“放心。”李修安撫道,“我早讓老陳去看榜了。
名次這東西,它就在那里。
親自看和派人看的結(jié)果是一樣的。
正好你們還可以多睡一會兒。”
“哪能一樣!”汪從真喊道,“氛圍不一樣!”
“這也是得兩面去看它?!崩钚迵蠐项^說道,“你進了的話,氛圍當(dāng)然是重要了,但你要是沒進...”
“呸呸呸!”
汪從真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張口結(jié)舌地指著李修,罵道:“烏鴉嘴!”
說實話。
汪從真是真的心虛。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文章到底能不能進。
相對而言,其余那三位便坦然了許多。
“少爺,我回來了?!?p> 這時,老陳回來了。
“剛好。叔父,你要的答案過來了?!崩钚迣⒗详惱^來,推到前面。
“榜...放完了?”徐亞康緊張地咽咽口水,問道。
“放完了?!崩详愰_門見山,“你,沒入圍。”
“......”
猝不及防。
徐亞康抓著頭冠,猶如石塑站立在原地。
怎...怎么可以這么殘酷!
“徐兄?”李修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你沒事吧?”
徐亞康頭冠都被自己扯了下來,他揚起假笑,無神地說道,“應(yīng)該沒事?!?p> 完了。
被打擊到了。
“老陳,報名次的時候話語婉轉(zhuǎn)一些,能不傷人便不傷人?!崩钚扌÷曁嵝训?。
“我懂了?!崩详愊肓讼?,意會回道。
“老陳,我呢?”汪從真也是膽子大,他哆哆嗦嗦鼓起勇氣向老陳問道。
“......”
老陳看了汪從真一眼,隨即又把眼神挪到黃靈運身上,“黃名士,第四名?!?p> “這...”黃靈運此時不知自己該哭還是笑。
自己好友沒進,而自己得了第四名。
這場合有些尷尬。
“老陳,我呢?”汪從真這下心里徹底沒底了。
“......”
“莫名士,第三名?!?p> “莫兄高才?!?p> 眾人齊刷刷地向莫一舟拱手賀道,就連喪氣的徐亞康也拱手一拜。
前三之人,得恭賀。
莫一舟回禮,且受下了。
這名次,是他該得的。
隱居嵩山四年,這四年內(nèi)他從未理會過世外的喧囂,只是一直在山里苦讀。
終于。
播下的種子有收獲了。
“老陳...”汪從真眼巴巴地看著老陳,“你就直接跟我說吧,我入沒入圍?!?p> “......”
汪從真都這么問了,老陳也回避不了。
“入圍了,第...二十九名?!?p> “我就知道我沒...”
“嗯?”
汪從真悲憤的語氣剛出來,隨之變?yōu)橐苫?,然后狂喜,再然后要照顧徐亞康的情緒,將狂喜壓住。
“但少爺是頭魁?!?p> “修兒高...”
才字還沒從汪從真嘴上說出,他就愣在了原地。
不僅是他,那三人也是。
“頭...頭魁?”徐亞康瞪大眼睛,高聲問道。
頭魁什么概念?
那就是名士第一啊!
但李修剛成名士多久?
都不超過十天!
“對。頭魁?!崩详悘?fù)述道。
莫一舟深吸了一口氣,盯著李修,“修弟,你究竟寫了什么文章啊?”
昨日羞辱完周開義等人后,他們就沒再聊文章的事情,而是改聊了一些文壇的陳年往事。
所以,他們幾人都不知道李修寫的究竟是什么文章。
“阿房宮賦。”李修輕輕說道。
李修很淡然,仿佛這個名次理所應(yīng)當(dāng)。
因為王顧楨跟他講過,此賦曾一出世,便引得士林爭相誦讀。
而后人也對此賦有一個中肯的評價:
古來之賦,此為第一!
“阿房宮?”
黃靈運喃喃道,“秦始皇所建的離宮別館!
你竟以此為賦?”
獨具匠心。
“可有原文供我們欣賞?”莫一舟連忙說道。
“我直接誦給你們聽,不就行了?”李修淡淡一笑,說道。
四人瞬間豎起耳朵,乖巧得不能再乖巧。
“六王畢,四海一.......”
李修聲音很有感染力,也很有節(jié)奏,他一字一句猶如曲徑幽深一般將整篇《阿房宮賦》念完了。
聽完之后,眾人驚栗。
“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復(fù)哀后人也!”
莫一舟品味著這句話,苦笑一聲,“頭魁之位,理所應(yīng)當(dāng)?!?p> 而汪從真則是一直看著李修,默不作聲,到最后實在忍不住了,憋出了一句:“修兒,你是變態(tài)吧?”
“.......”
這是夸人嗎?
并不能感受到叔父的滿滿關(guān)心之情...
“我回去要閉關(guān)了?!秉S靈運直言說道。
“我也是?!蹦恢酆屯魪恼娑键c點頭。
徐亞康本來也想附和,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閉關(guān)的資格都不配。
“我要回家了?!?p> 徐亞康落寞地說道。
大比止步于此,他只能回去繼續(xù)做他的大戶人家了。
“老陳,第二試的考試內(nèi)容出了嗎?”
老陳搖搖頭,“名士館里的人說,三日之后才正式公布‘問’試的考試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