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純真又冷漠的眼睛,黑白分明、純凈澄澈,卻又充滿冷然的死寂。
女孩乖巧地雙手抱膝,蜷縮在角落的位置。
頭搭在格外細(xì)弱的雙臂上,看著他們的方向。
墨色澄澈的雙眸沒有波瀾,身上沒有一點小孩子的生機與活力,反而周身都彌漫著沉沉的死氣。
像是開在荒原草原上即將枯萎凋零的花朵,花瓣都是枯黃干癟的。
過分瘦弱的小臉上,圓潤漆黑的一雙大眼睛,安靜地盯著他們,搭配上蒼白的臉色和拖曳一地的長發(fā),有些駭人。
看著身形確實是十一二歲的女孩子。
賀言矜看著女孩的眉眼輪廓,狹長冷淡的漆黑瞳仁微微瞇起,眸色有些莫名的意味。
此時剛過說話的那個士兵又湊了上來,俯身低語,
“我們剛才進(jìn)來的時候,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
不言不語,對于他們的出現(xiàn)既不驚訝也不激動,就是一副十分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死寂的模樣。
只有在他們企圖接近時,那雙有些駭人的漆黑雙眸,直直地盯著人看。
安靜而空洞。
尤其是女兵想要接近的時候,明明女孩沒有任何的情緒和動作變化,但是他們總覺得有些莫名的危險和恐懼。
所以不敢再靠近。
只遠(yuǎn)遠(yuǎn)地派了兩個士兵守著,其余的人都退到了洞外。
而剛才,在洞外的士兵們已經(jīng)審問了村長及家人,得知女孩是七年前就被拐賣到這個村子。
因為出色的容貌,被村長家?guī)ё咦鳛橥B(yǎng)媳。
據(jù)說剛開始的時候,女孩的反抗十分激烈,屢次逃跑。
而且腦子聰明靈活,村長等人已經(jīng)讓她找到機會逃跑多次,都是因為體力不支,加上對山里的路不熟悉,每次逃跑都被抓回來。
但是她一直不肯放棄,就算被打得很慘也還會再次逃跑。
念在她出色的外表上,村長等人雖然不舍得將人打死,但是一直逃跑也很煩。
于是,就將其關(guān)在了地窖里。
每個月只有一個小時可以到外面曬曬太陽,其余時間都被關(guān)在地窖,哪里都不能去。
至今,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地窖整整七年。
剛開始的兩年,每月一次的曬太陽,女孩還是會想方設(shè)法地逃跑。
久而久之,村長家人也十分厭煩,所以之后的五年里,一次都沒有被放出去過。
最近村長已經(jīng)計劃讓自己兒子將人強*,懷上孩子。
若不是他們的計劃,女孩估計……
士兵說到最后,眼眶通紅,語氣中是克制的憤怒和哽咽。
他們這一次的行動,涉及一場巨大的人口拐賣團(tuán)伙,這群人都是團(tuán)隊配合作案,拐賣手段層出不窮,作案已經(jīng)有十幾年,且團(tuán)伙頭子十分機警。
此前他們也曾派女兵偽裝成一般的女孩子,想要臥底潛入。
但每次不是女兵們徹底失聯(lián),就是直接被發(fā)現(xiàn)尸體。
這一次也是他們在失敗很多次以后,派出剛剛?cè)腙牭膬?yōu)秀女兵才成功潛入,最終摸到了敵人的大本營。
誰能想到,在深山老林里的一座靜謐美好的村莊,竟然干的是販賣人口的勾當(dāng)。
負(fù)責(zé)將年輕漂亮的女人,甚至好看的年齡稍小一些的女孩子用各種方式迷暈帶走,然后轉(zhuǎn)手買賣到各個偏僻的村莊里,給村里的老光棍或者有點錢的破皮無賴們當(dāng)老婆。
對于企圖逃跑的女人和女孩,非打即罵,只要人沒死就行。
多次下來,無數(shù)的女人們在反抗無效中逐漸變得麻木,甚至變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幫著那些人對付剛剛被賣進(jìn)來的女人。
-
賀言矜靜默地看了一眼似乎在和自己對視的女孩,下一瞬,關(guān)掉了手中的手電筒,地窖內(nèi)瞬間又恢復(fù)了昏暗。
逐漸適應(yīng)了地窖昏暗的光線,加上本身視力很好,賀言矜還是看到了女孩的身影。
或許是沒有了刺眼的光線,賀言矜感覺她放松了一些。
士兵說完,就安靜地站到了一旁,只是眼眶還是紅的。
賀言矜沉吟片刻,側(cè)目看著兩個士兵,冷聲說道:“你們先出去?!?p> 兩名士兵遲疑了一瞬,聽從指令離開。
地窖里,最后只剩下賀言矜和角落里的女孩。
年輕的長官遲緩地往前靠近了兩步,女孩黑白分明的雙眼確實如士兵所說,直直地盯著他看。
他沒有停下,仍然一步一步,動作十分緩慢地靠近女孩。
女孩一直看著他走近,漆黑死寂的眸子沒有絲毫波瀾,似乎沒有士兵說的抵觸。
但是他也不敢走得太近,在距離女孩兩米的位置停了下來。修長身形緩緩半蹲,他伸出帶著雪白手套的手掌,目光直視著女孩,
“你不要害怕,我是華朝的軍人,是來救你出去的。你要是想出去,就自己過來好不好?我不過去?!?p> 年輕長官的語調(diào)低沉而緩慢,語氣似誘似哄,注視著女孩的雙眸深邃真誠。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女孩卻始終只是看著他的動作,沒有任何的動作。
甚至除了眨眼,她幾乎一動不動。
賀言矜也一直沒有動,只是保持著半蹲伸手的姿勢,目光一直看著女孩,沒有出聲催促,精致漂亮的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情緒。
而在床板的一側(cè),站著一只人眼無法看到的黑鳥,準(zhǔn)確來說是一身漆黑的烏鴉。
看著女孩的眼神隱隱擔(dān)憂。
上個世界芙蘿殺了太多人,最后還導(dǎo)致了那個世界被重新啟動了一次。
這個世界天道為了施以懲罰,目前芙蘿的神識都被這具肉身給禁錮住了,目前完全無法對外界作出反應(yīng),只能暫時依靠原主的生理本能了。
終于,幾乎過了兩個小時以后,就在外面的士兵都忍不住想要沖進(jìn)來一探究竟時,芙蘿動了。
先是將自己環(huán)著膝蓋的雙手放在床板上,然后動了動腿。
“嘩啦”的鐵鏈碰撞聲響起,賀言矜這才注意到女孩的雙腳上,是兩條束縛其動作的漆黑冰冷的腳銬,看上去比女孩的胳膊還粗。
鐵鏈的長度大約只有一米,鏈條另一頭拴在角落的墻上,活動范圍僅限于她所在的那張床。
女孩的腳踝處有些猙獰的傷口和疤痕,還有凝固了的黑褐色的干涸血跡,腳腕處的傷口隱約可見其骨頭。
之前都被寬大的衣裙和搖曳拖地的頭發(fā)遮住,女孩臉上也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導(dǎo)致他們都沒有察覺到。
賀言矜冰雪般好看的雙眼微微瞇起,沒有泄露絲毫的情緒,生怕驚擾了女孩。
她的動作真的很慢很慢,帶著不確定的遲疑,她在床上朝著賀言矜爬了幾步。
沒錯,就是爬。
纖細(xì)的四肢,瘦骨嶙峋。
然后,在鐵鏈拉直的那一刻,她停下了動作。
黑白澄澈的雙眸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腳,仿佛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能走了。
賀言矜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