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個日子,春生與她鬧了些矛盾,春生覺著自己已不再是個毛頭小子了,可她仍是處處管束著他,不免讓他整日里心煩氣躁,連西洋那些新奇玩意也提不起勁兒來,干脆賭氣離家出走,想證明給白老板看他已經長大了,白老板足足尋了他三天,才找到這舞廳來。
后來,春生說,他不怕孤身一人,卻是怕再也不能見著她了。
他在一處破敗偏僻的小旅館呆了兩天,這全是為了躲開白老板,可誰知,那家旅館究竟還做著怎樣的買賣,春生無意聽到有人要殺了他奪財,嚇得外套都沒回房拿便逃離了旅館。
他在傍晚時分輾轉進了郭老板的舞廳,春生雖不會喝酒,但吃了不少消錢貨,又曾想那票子在外套里揣著,他曾想過溜走,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天真,以為和郭老板說清自己可以讓白老板來贖自己便會無事。可誰知郭老板大笑兩聲,隨即便叫來了幾個打手,剛準備動手,白老板就來了。
白老板私下讓人查過了,其實那家小旅館沒有在暗地里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只不過在那天,白老板的仇家正好就盯上了落單的春生。仇家雇了兩個殺手取春生的性命,被春生誤打誤撞聽到了一部分談話。白老板從那兩個殺手嘴里撬出了原話,偽裝成搶劫的樣子,為李老爺解恨。
這個李老爺也是上海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手頭掌握著上海城的經濟命脈,白老板想將他連根拔起,還得從長計議。兩人實力本不相上下,但現如今白老板收了上海城大財東們都喜愛的舞廳,格局總歸會變幾分的。
“還整日里往外跑嗎,若不是我,誰能保得住你?”白老板看似責備他,語氣卻沒有半分怨氣,倒像是心疼,若自己晚來半分,春生不知是缺只胳膊,還是少條腿。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白老板自小就知道了這個道理,所以她才不要命的往上爬,李老爺四十好幾達成的成就,她如今才二十五便做出來了,她生生地為自己造了片天出來。
“曉得了,阿姐,我去哪兒都叫上你,看誰還能敢欺負我!”春生一笑,似天上皎潔的月,不知不覺間就照進了白老板的心底。
白老板等人一走,舞廳又迅速恢復成之前的燈紅酒綠,笙歌魅舞。
次日,李老爺旗下最大的賭城,金碧輝煌的大門上,正掛著挖去雙眼的尸體,正是那日的兩個殺手,這當然只有白老板敢做,為的是提醒李老爺,什么人是他不該動的,李老板氣得在院子里破口大罵,摔杯扔盞,胡子都快沖到天上去了。
“老爺,那小妮子是有點手段,不然怎地坐上了今天這個位置,咱可不能跟她硬來啊!”說話這人是李老爺的軍師錢四,此人雖長相秀氣,戴著一副圓形銅框黃片眼鏡,身著學士服,手持一柄精致的紙扇,紙扇上一副秀麗的山水畫,書生氣十足??上s一肚子壞水,手段陰險,故而能在李老爺身邊有幾分位置。
“虎爺在世時,從不惦記我的生意,那小妮子跟在虎爺身邊的時候,我還多加拂料過,真他的是只白眼狼?!崩罾蠣斖O略覗|西的手,坐在軟墊鋪就的太師椅上,胡子氣得一抖一抖的。
“自古打仗,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她既是在意那個叫‘春生’的小子,總能漏出破綻,咱們只管靜待時機?!卞X四說道,眼里閃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