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一個人如此簡單，性格、興趣、外貌、種族……哪怕只是尋常的活著，都會令某人感到厭惡。
但怎么樣才能被人喜愛呢？
夸下海口的紅月有點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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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隨便碰這東西?！?p> 生冷的訓斥從身后傳來。紅月僵了僵，伸向掃帚的手縮了回來。有些手足無措的微微偏了偏頭。高傲的黑貓小姐坐在桌上，琥珀色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紅月。沒有善意的，監(jiān)視般的目光。
自從契約書的事情發(fā)生后，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不，不如說初見時午夜的態(tài)度都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如此糟糕。
好像三個月來的時光都白費了一樣。
“嗯，那我去做點別的吧，時間也不早了，我…”我去做晚飯吧？紅月是想這么說的。如果收拾東西會帶來麻煩的話，做飯總不會了吧。
貓的身子終歸是有很多不便的，這總不會是添亂了吧？紅月不確定的想。
“你什么都不用做，病人還是回去休息吧?！睖睾偷脑捳Z，帶刺地聲音，嫌棄的含義?！霸缧┗謴统赡茏叩臉幼影伞！?p> 紅月早就可以下地了，自然明白這個“能走”是指離開這個地方。
“……好?！背舜饝?yīng)，還能怎么回應(yīng)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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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被人喜歡？
想起來和白夜的約定，紅月不由得涌起嘆氣地念頭，畢竟從上一世開始，好像被討厭的記憶就占大部分。
多到甚至想不起來是否有過被某人喜歡的經(jīng)歷。
也是，被人喜歡根本就是不可能。隨著越來越多的陰郁經(jīng)歷浮現(xiàn)，紅月的心情也越來越低沉。
說到底為什么我非要和別人混在一起啊，就算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輕松。
被人類厭惡的魔女，被魔女厭惡的人類，本就適合一個人生活。
陰暗的想法一點點冒了出來。
“嗚哇……黑沉沉的呢?！?p> 不想聽見的聲音，感覺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就像輸了一樣。紅月偏了偏頭，試圖當作沒有看到。
“被午夜罵了嘛？”帶著衣料摩擦的聲音，不屬于自己的溫度開始靠近。就算不用抬頭，紅月也能感受到白夜在站在了自己身邊。
“哎呀，那個家伙就是這樣，一點小事不順心就知道欺負人，習慣，習慣就好?！?p> 不一樣。紅月可是很清楚。對白夜的“討厭”和對自己的討厭是兩回事。
對親近之人的嫌棄和對陌生人的排斥是兩回事。
“畢竟我和午夜那家伙呆在一起很久了，可能更了解它吧。我并不認為它討厭你……嘛，就算這么說的話你也不會安心吧?！卑滓箍吭诩t月旁邊的墻上，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慢慢的，帶了淡淡回憶的口吻。
“但它也是只因為人類而遭遇了很多不幸的貓。偏激并不是好事，它不應(yīng)該只因為一些人就討厭人類……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吧?！?p> “因為你這樣的人類可是相當少見，我才……喂，這是夸獎哦？高興一點啊。別更陰沉了呀？？”總是一聲不吭地紅月讓白夜有了微微的無奈感覺。
“本來我想讓事情慢慢的發(fā)展，但午夜那個家伙到底怎么……我并不想讓你難過的。只有這一點一直在避免。真是的……你為什么會這么老實啊?！卑滓沟穆曇袈木妥兂闪诵÷暤墓緡?，帶著小小的茫然失措和沮喪。
“總感覺，我好像順其自然地就這么想了?！奔t月慢慢的抬起頭，平靜的表情如同那天在野外初見。“因為你說我可以留下來，我就下意識地認為可以留下來。但我是個因為受傷而得到救治的旅人，傷好離開才符合一般人的想法?！?p> “就算有人討厭我了，就算讓幫助我的人感到不快。為什么我要堅持留下來？”
就算是我，也并不是想要痛苦
而是想要什么都不思考的活下去。
但比其未知的未來，比起在森林里徘徊，在人們鄙夷的目光下偷生。比其隨時都可能喪命的其他選項。
留在這里已經(jīng)是紅月最好的選擇了。哪怕是能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中的魔女。
無論如何都想活下去啊。
雖然把責任都推給白夜一定很輕松，說是這家伙非要我留下來的。
但沒人比自己更清楚，就算有人討厭我了，就算讓幫助我的人感到不快，可一旦當有人給了自己這個機會。
就想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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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午夜么？
說起來，是因為家務(wù)和午夜親近的吧？讓生病的客人做家務(wù)，對主人來說是失禮的，但對紅月來說，不隨便欠人情是同等重要的。
讓陌生人做家務(wù)，會接觸到很多不想讓別人看到的東西吧，會打亂別人放東西的規(guī)則吧。
但午夜默許了這樣的行為，總是會在紅月的頭上喋喋不休，指使著紅月清理不像樣子的家。就算是午夜也不清楚應(yīng)該把房間整理到什么程度，才會不停的改變裝飾的位置。
在紅月去做飯或者清掃屋外的草坪的時候，午夜就會偷偷的在屋里返工，將紅月沒辦法處理的東西收拾起來。
啰啰嗦嗦又會給自己包扎的貓咪小姐，態(tài)度惡劣卻不讓自己做重活的午夜小姐。兩個人生活的房間能有多大呢？卻因為帶了個傷員，一人一貓卻足足清理了半月有余。
沒有聽過午夜的想法，或許和自己想的有很大的差異，但是在這里，紅月只感覺到安心。
就算是討厭人類的午夜小姐，也在好好的照顧自己呢，怎么會討厭午夜呢？
會想留在這里，是因為這兩個人都在好好的接納自己。
只要白夜不提契約的話，或許就能慢慢的，順其自然的留下來吧。
……并不是沒有這么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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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呼喵？！”叼著湯勺的午夜小姐正在鍋邊轉(zhuǎn)著圈圈，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路過的紅月順手就把貓咪從鍋邊拎開，避免發(fā)生一場煮貓咪的慘案。
這似乎并不是第一次。
紅月第一次去廚房拿白夜要的薄荷時，也是看見了在鍋邊一副如臨大敵模樣的午夜小姐。紅月試探性地問要不要自己幫忙。
似乎是這之后，才慢慢的開始和午夜親近的吧？
“別隨便碰我！你怎么又亂晃，不能回房間安靜的待著？”被拎開的貓咪小姐看來并沒有感恩之心，揮舞著爪子使勁掙扎著，試圖去拍開紅月抓著自己的手。
紅月順勢松了手，接住了因為午夜試圖打自己而松開掉落的湯勺，放進了湯鍋中。
鍋中燉著的蔬菜濃湯咕嚕嚕的冒著小小的氣泡，紅月稍稍的攪拌后，將旁邊小碟中的香芹葉撒進去，關(guān)上了火，這頓晚飯就算是完成了。
“我說?！鄙砗蟪聊赐暌磺械呢堖溟_口了?！鞍滓鼓羌一铮执烙譀]防備心，是個天天只知道窩在房間的廢物。所以他才會如此單純的認識這個世界。我不能允許他再被人類傷害，你明白么。”
白夜？聽到熟悉的名字，但不明白為什么會提到他。
“我沒有傷害他的打算?！奔t月做出了這樣的回復。傷害白夜有什么好處么？一個會魔法的廢柴，傷害起來又麻煩又不討喜。
“但你是人類。”午夜在這一點上有著不同尋常的固執(zhí)，人類就是不行。觸及到不堪回首的過去，午夜顯得相當堅決。
“是這一點啊?！奔t月聽到了白夜曾經(jīng)強調(diào)的問題，重復了一遍之后，微微的露出些嘆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明明是冷靜的，自然的對話。但只有紅月才明白自己心中的動蕩。
羞恥，害怕。強壓下自尊心的羞恥，和對被討厭這件事的極度恐懼，讓紅月指尖不受控制的發(fā)抖。想哭，不爭氣的哽咽全部被壓制在喉嚨深處。
就算如此還是要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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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不喜歡我，或者我的存在添了任何麻煩，我都可以……?！奔t月看著鍋中翻滾的氣泡慢慢的消失，全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羞恥和自尊在內(nèi)心瘋狂的翻滾，卻被壓下，沉痛到連說完一句話地勇氣都沒有，紅月慢慢的吐了一口氣。
“雖然種族是無法改變的，就像外貌一樣。但我一直在想，為什么因為這種理由就會被討厭呢？明明我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奔t月慢慢的拈起自己的一縷黑發(fā)，是墨一樣深沉的黑。
“我們村里的人討厭魔女，因為千萬年的傳聞中，魔女是以他們的痛苦為樂，隨手可以摧毀他們的存在。因此，他們討厭我，只因為我有魔女的外貌……”紅月的聲音沉沉的，一字一語慢慢的，壓抑的表達著。
“但很奇怪吧。魔女和我們的本質(zhì)是一樣的，是有著相似思維的存在。甚至可以說，只是因為被某個魔女傷害了就開始攻擊所有魔女?！?p> “而魔女。雖然開始我并不認為他們存在啦。但如果可以我一定會躲開，不愿意接近‘魔女’。”
紅月慢慢的抬起頭，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紅?；蛟S是復雜的邏輯，或許不一定能夠被理解。
但至少能讓午夜不再抗拒人類，或者說，稍稍升起一點這種想法，就算是還了白夜救助的人情了吧。
“但你們不是魔女，是‘午夜’和‘白夜’。不被種族名詞束縛，你們在我心里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魔女無法代表你們，或許，你們也不是魔女的典型?！?p> “如果身為人類的我不能被接受，那身為'紅月'的我呢？”
紅月對著鍋緩緩地扯出一個微笑，情緒被哽在喉嚨深處，就算沒得到回答，心底卻是意外的輕松。
就算每一段話回想起來都足夠讓自己羞恥，但也盡力表達了??？
足夠了。
“你又了解魔女多少？就敢肯定我們的本質(zhì)相似？會這么想的你，根本不了解魔女的可怕?！必堖湫〗惆察o的聆聽完，刻薄的挑出言語里的錯誤。紅月抿了抿嘴，沒有做聲。
“不過…算了。”午夜扭過頭，尾巴不安分的甩來甩去。“我接受你這個借口了，想留下的話就留下吧。別怪我沒提醒你?！?p> 借口……
時間流淌的聲音漸漸模糊，這個家，躲在過去的回憶里，又有多久了呢？
或許，午夜等這個借口已經(jīng)很久了。
但這又有誰說的清呢？
“這是什么字？”白夜對著光瞅來瞅去。“有點像大洋對面那邊的……但不對??？能生效么？”
大洋對面？紅月有些好奇。這邊的文字是類似拉丁文系的，原來也存在象形文字的么？會和自己前世住過的地方相似么？
有點期待。
“雖然起效……效力倒是很弱，應(yīng)該不是正式的名字吧。嘛，正好。”午夜似乎也沒見過這個場面。不過在魔女這個職業(yè)上，明顯還是午夜比較專業(yè)。
既然專業(yè)（？）人士得到認可，一切皆大歡喜。
“這個應(yīng)該怎么讀？”對于未知的事物，白夜還是比較有興趣的，興致勃勃地想辨別出紅月的故鄉(xiāng)。
“&%￥#*”紅月吐出一串發(fā)音奇特的文字。奇妙的音調(diào)讓白夜和午夜都很不解，對臉懵逼。
不肯放棄的白夜，念念有詞地去翻他亂糟糟的書柜。明明已經(jīng)被清理過了，但有白夜在，瞬間恢復原樣也不是難處。
紅月甚至懷疑這家伙是不是用了什么讓時間逆流的法術(shù)。
“真的好么?！蔽缫故栈赝断虬滓沟哪抗狻！澳憔徒z毫不擔心白夜對你有所圖么？然后魅惑你簽了不平等的條約？”
“是么？”紅月無所謂的聳聳肩?！叭绻娴倪@么如此，從我遇到那家伙之后就沒辦法避免了吧。至于有所圖……”
那就讓他圖好了。
或許是第一次的，紅月渴望自己擁有被利用的價值。
安安靜靜的躲在沙發(fā)里閉上眼睛，至少，這里有她渴望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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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生月
強行空行，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