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倒是個忠誠的
李媽媽聽見沈槐衣這話，高揚(yáng)著頭顱，微不可聞的哼了一聲，“老奴怎么也是在這將軍府呆了近四十年的人，怎么可能這點(diǎn)規(guī)矩都不知道?！?p> “李媽媽，你也記得你是將軍府的奴才?！鄙蛑强粗鴵踉谧约好媲暗纳蚧币拢闹形⑽⒂行┛酀?。明明槐衣比她都要小一歲，可是在這將軍府里槐衣總是處處護(hù)著她。
沈知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她接著說：“可是怎么本小姐覺得李媽媽剛剛那話，就好像說的是你才是些將軍府的主人，我和槐衣都不過是你手底下的奴才？”
沈槐衣回眸看了一眼突然出聲的姐姐，眼睛里的驚訝更深了些。這已經(jīng)是沈知星今天第二次鼓起勇氣開口對峙了，她以為沈知星會被這個李媽媽嚇的不敢抬頭，沒想到居然會是她低估了沈知星。
可能真的像沈知星自己說的那樣，將軍府養(yǎng)出來的姑娘，總歸是有骨氣的啊。
還挺好。
沈槐衣想著，目光往后一瞥，瞧見桌子上擺著的棋盤和熱茶。棋盤上楚河漢界分明，是她們姐妹還沒有下完的局。
明明只差一點(diǎn)就結(jié)束了，結(jié)果被不知好歹的刁奴打斷了。
李媽媽對沈知星就只剩下輕蔑了，語氣都煩躁了起來：“老奴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罷了，大小姐要是不相信何不與我去二姨娘哪里當(dāng)面說，讓二姨娘來評評理，到底老奴哪里表現(xiàn)得想爬到主子頭……”
“本小姐瞧著你哪里都像。”小姑娘聲音低冷，猝不及防的出聲還真把李媽媽嚇了一跳，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感覺有什么東西撲面而來，帶著滾燙的熱氣，轉(zhuǎn)瞬就落了滿臉。
“啊！”沒有絲毫防備，李媽媽尖聲叫了起來，直接坐在地上不停地?fù)潋v。
沈槐衣將空了的茶水杯丟到李媽媽身邊，精致的陶瓷杯瞬間炸裂，碎片飛濺到李媽媽的大腿上，疼的她一個哆嗦。
“且不說你剛剛那話是不是對主子的不尊敬，我們姐妹二人就算已經(jīng)沒有了母親做庇護(hù)，依舊是正經(jīng)的嫡出小姐。二姨娘不過是一個小妾而已，見到我和姐姐都要行禮已示尊卑，去她面前評理?！鄙蚧币鹿创?，眼睛里全是嘲諷，一字一頓，像是敲在了還在失聲尖叫的李媽媽心上：
“你們也配？”
此言一出，不只是李媽媽，連沈知星都有片刻的失神。
沈槐衣根本不給李媽媽任何反應(yīng)的時(shí)間，轉(zhuǎn)身對角落里正在修花的兩個花匠說道：
“你們兩個過來，把這老婆子拖到二姨娘院子門口去，若是問起來就說是我的意思。”
剛剛沈槐衣那一波，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森然冷氣讓一種奴仆忍不住噤聲不敢說話，以大丫頭苔薌苔玉為首，條件反射的跪了一大片。
聽見沈槐衣這話，那兩個花匠看了一眼正在鬧騰的李媽媽，又看了一眼滿臉沉郁的二小姐，心里思量著平日里聽到的那些二小姐不受寵的謠言，最終低下頭匍匐著：
“二小姐，奴才不過是一個花匠，實(shí)在是不能……”
也沒有那個資格管二姨娘手下奴才的事啊。
“好的很，好的很……”沈槐衣知道二姨娘的勢力在這幾年早已經(jīng)滲透到了將軍府的各個角落里，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已經(jīng)囂張成這個地步。同這個李媽媽一樣，全都想以下犯上。
雖然她穿進(jìn)原主身體前接受的教育告訴她人人平等，可是如此在這深宅大院里想要立足腳跟，所謂尊卑有序，還是有必要和這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講清楚。
到底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一個嫡出二小姐混成她這樣也是沒誰了。
沈槐衣憋了一口氣，在沈知星錯愣的目光猛的一推，將石桌上未下完的棋局推翻在地。她的力道不算小，站起來的時(shí)候腳步都有些虛晃，像是氣的在顫抖。
玉制的棋子經(jīng)不起這般摔，在地上彈了彈后碎成了幾半。棋子與地面接觸，清脆的聲音零零散散，聽著還有幾分悅耳，此刻在眾人心里卻成了催命的魔音。
“你們都看不起本小姐是不是？還有沒有把這里當(dāng)成將軍府？”
沈槐衣怒吼著出聲，聲音已經(jīng)盡力放的尖銳。余光看見有幾個膽子小的奴才已經(jīng)在微微顫抖了，她心下滿意了幾分，長袖一掃將茶壺與剩下的茶杯一起砸在地上，面色震怒，眉眼全是冷冽。
看起來氣的不輕。
實(shí)際上她只是在心里抱怨了一下苔薌燒的這茶太老實(shí)了，茶壺重的她差點(diǎn)沒掀動。
不過一時(shí)之間，隨著沈槐衣的發(fā)怒小院子本就不怎么明媚的氣氛更是直接降到了零點(diǎn)，跪著的奴才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鉆進(jìn)去。
沈槐衣自醒過來以后一直在養(yǎng)精蓄銳，對將軍府的眾多奴仆都是和和氣氣，從來不擺小姐架子。她只是覺得這些人哪怕暗地里搞些小動作于她而言都影響不大，所以就算是看出來二姨娘和一些奴仆喜歡欺負(fù)沈知星她也只是偶爾解個圍。
她并不太想惹麻煩，也懶得做多余的事情。
只是她沒想到，沈知星居然對她是真心實(shí)意的。就連沈施翼，也真的打心里疼愛她。
所以，就當(dāng)她為了原主而幫沈知星一把吧。
“我自認(rèn)為從未做什么有違天理的事情，憑什么老天要這么對我？”沈槐衣情緒說來就來，剛剛還盛氣凌人，心底琢磨了一下瞬間軟了聲音，眼眶發(fā)紅，卻還強(qiáng)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已經(jīng)哽咽起來：
“母親走得早，這是上天注定的事情，我們姐妹也無力回天。不過我們的名字就上了沈家的族譜，憑什么還有人覺得我們不是沈家的女兒？奴才以下犯上，在背后偷偷取笑我們姐妹。就是因?yàn)椤驗(yàn)槲覀儧]有母親嗎？”
常溟進(jìn)來的時(shí)候就看到這樣的畫面，穿著鵝黃衣衫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臉上全是淚珠，眼神執(zhí)拗的抬頭，一遍又一遍地問她身旁的少女，整個人都透著無助與委屈。
明明還是個陽天，明明風(fēng)還在溫柔的吹著，可是常溟卻感覺他放在心上的小姑娘身上不加遮蓋的絕望。
怎么會這樣？
“姐姐，我們是不是真的只能這樣了？可是為什么?。俊彼€在問著，身旁的少女低著頭緊咬下唇，眼眶通紅都沒掉下淚。
常溟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仿佛置身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