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病弱王爺
“六王爺，您在看什么？”李釗拿起桌上的清茶為身旁的男子斟了一杯，看他目光落在門口，出聲問道。
常遇搖搖頭，笑容溫潤如玉：“無事。”
“下官說的事情王爺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李釗壓低了聲音，面容清俊，眼中是勢在必得：“畢竟除了下官這邊，王爺站到哪兒都不合適。王爺您應該明白，您現(xiàn)在所處的……”
位置。一個常年多病的羸弱王爺，該在什么樣的邊角位才算好呢。
常遇微微頷首，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眸子半垂著，像是妥協(xié)了：“本王明白的?！?p> “王爺能夠明白自然是極好的，”李釗笑著，對常遇比杯：“祝王爺此后前程，似錦高闊?！?p> 是你們的前程似錦，不是我的。
常遇也舉杯，聲音帶著病態(tài)的細弱：“大人所言極是?！?p> 二人對飲后相視一笑，李釗又同常遇說了幾句話后便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一般，俯身湊近常遇，說道：
“王爺身體本就不好，還是早些回去，以免染上了風寒?！?p> 常遇眼睫微微顫動，良久之后，才聲音極其細微的回了一句：“本王明白。”
李釗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同其他人交談去了。男人背影挺的筆直，眼中含著高傲，看著常遇的目光偶爾還夾雜著不屑。
“王爺，您為何要忍著他，明明他……”身旁有小廝上前給他換上新茶，語氣有些憤懣不平：“他實在太過囂張了一些?！?p> “無礙?！背Ｓ鲂α诵Γ凵褚琅f柔和，抬眸看了一眼對面已經(jīng)空蕩蕩的的位置，輕聲問了句：“方才坐在尚書夫人身邊的姑娘……好像不是尚書府上的小姐吧？”
小廝頓了頓，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您說她們啊，奴才聽說那是將軍府的兩位嫡親小姐，因為同將軍府掌家的那位妾室關系不算和睦，尚書夫人就讓她們跟著她坐在了一起。聽說其中一個還是最不受寵的二小姐……”
“不受寵嗎？”常遇垂下眼眸，蓋住里面的情緒，“叫什么名字？”
小廝有些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您說那位二小姐嗎？好像叫……沈槐衣，沈二小姐?！?p> “沈槐衣?！背Ｓ龇磸湍剜@三個字眼，眼前是方才小姑娘偷偷看他被當場抓住后從容不迫的笑容，姿態(tài)甚至有些張狂。
很可愛呢，小姑娘。
常遇想著，淺酌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而后眼神微變，接過小廝遞過來的手絹慢慢吐在了上面，神色如常，也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
“王爺，還是不行嗎？”小廝面色擔憂，將常溟用過的手絹收拾好，眼中帶著關切。
常遇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喝不下，成中，時辰不早了，本王想回去了?！?p> “是?！背芍袘寺?，將常遇的狐裘拿過來給他仔仔細細的披上，聲音有些無奈：“其實像這種宴會王爺您完全可以不來的，反正皇上又不在意您……”
“成中，不可胡言！小心隔墻有……”
大概是有些氣了，常遇這話還未說完便察覺喉嚨一陣刺痛的癢意，激的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成中嚇了一跳，趕緊從懷里掏出來一個乳白小瓷瓶，拔掉木塞，從里面倒出來一枚血紅的藥丸，放到常遇手中，看著他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王爺，奴才知錯了，您不要動怒，小心身體。”成中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奴才本就是個粗人，您可不要再生奴才的氣了！”
常遇跌坐在座位上，就剛剛那么一會兒他額前已經(jīng)有了濕發(f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目光虛浮，姿態(tài)狼狽。聽見成中這話他抬了眼，里面光芒暗淡，緩緩說著：“不管如何，這里不是六王府，不許亂說話。”
成中趕緊點頭，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的他發(fā)病。
剛剛他們的動靜不小，惹的不少人側目，礙于常遇的身份還擺在那兒不敢大聲議論，只是眼中的情緒已經(jīng)足夠明顯了。
哦，這就是那個羸弱多病的廢物六王爺常遇。
還真是何傳聞如出一轍。
不用猜都知道，他們會怎么想自己。
常遇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聲音喑啞，神色平靜，眼底卻有些落寞：“走吧?！?p> 他早該習慣的，這樣的討論，這樣的悠悠之口。
成中不敢多言，亦步亦趨的跟在常遇身后，生怕他出什么事。
“明明也不是個小孩子了，居然還要人寸步不離的伺候著，六哥還真是架子大?！?p> 剛剛走了沒兩步常遇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道女孩兒的尖銳聲音，里面濃烈的諷刺毫不遮掩，讓他臉色越發(fā)蒼白。
“王爺！”成中有些擔心，回頭一看果真是常戚。
常遇搖了搖頭，步子只停頓了一會兒，隨后繼續(xù)向前走著，對身后的常戚的怒吼恍若未聞。
“常遇！”小姑娘面子上掛不住了，大聲叫了一聲，見那人還是不理自己氣的用力將手中的茶杯丟向他，面上閃過一絲厲色，語氣陰冷：“你給本公主站??！不就是一個廢物而已，誰允許你忽視本公主的？”
茶盞在常遇身后半步的地方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四濺，有大半都到了他的狐裘上，潔白無瑕的披風上立馬染上了一片淡黃，看著格格不入而狼狽萬分。
常遇終于停住了腳，前殿里所有人都被這一場變故嚇的噤了聲，都看著處在事件中心的兩個人，不敢再言語。
就連常戚身旁的陸苒姣也被她突如其來的脾氣駭?shù)暮笸肆诵“氩?，隨后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站到了常戚身旁，同她一起怒視不遠處那個看著就柔弱不堪的男子。
“忽視嘉樂公主嗎？”常遇輕聲說道，剛剛咳嗽過的喉嚨還有一些不適，連著聲音聽著都喑啞了些。他回了頭，目光卻是對著一旁像看好戲的常悅，笑著說道：“四王爺也覺得，我必須得回應嘉樂公主嗎？”
常悅看好戲的目光就這么滯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抬眼看著自己那個病弱的六弟，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一個溫和知禮，一個探究玩味。
許久后，常悅放下酒盞，對著怒氣沖沖的常戚抬了抬手：“嘉樂，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那是你哥哥，你給我放尊重些?！?p> 威脅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常戚氣紅了眼，雖有些不服氣卻還是無法反駁自己這個一母同胞的親生兄長。只得跺了跺腳，轉身氣呼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常遇這才脫下狐裘，只穿著長袍往外走。
“王爺，您這……”抱著狐裘的成中有些不知所措，快步跟了上去，苦口婆心的勸說著：“您先披上這個啊，不然您又得染風寒……”
“不用了，”常遇突然回頭，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前殿里的小姑娘，嘴唇的弧度都帶了諷意，聲音不大，依舊一字一頓的說道：“已經(jīng)臟了，本王就不要了?！?p> 染上了別人印記的東西，即使再喜歡再缺乏，常遇都不想再碰了。對人對物，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