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太沖老道是和蛟王交戰(zhàn),礙于實力問題,太沖老道可能打不中蛟王墨俎。但是如果用偷襲或者什么其他下三濫的手段,用斬妖劍符斬中了蛟王,即使是蛟王,除了死,不可能有第二種情況。
現(xiàn)在這個妖族神體小子,竟然先被斬妖符劍刺入身體而沒死,接著又在一瞬間從清淼八景符中逃出升天……太沖已無心再戰(zhàn),這種不可思議,比看到佟天在前一秒前,伸手一指滅了黎鋒加蛟王……還要讓他更崩潰,更不能接收。
從始至終,他想不出世界上有誰能破清淼八景符?,F(xiàn)在隨隨便便來了一個黃毛小子,做到了這種事情……
此時的佟天對清淼八景符的掌控和了悟,比眼前這個半吊子的臭道士強了不知道幾百倍,自然知道這種情況對太沖造成的沖擊有多震撼。
他算是逮到了機會,大喝,“糟老頭子,有本事你再鬼吼浪叫一嗓子,你就知道你爺爺是怎么對付你的跑調功法的了!”
說完不等對面的臭道士先出手,“嗷撲撲撲撲——嗷——”佟天猛地發(fā)功吼出一聲低沉而蒼健有力,足以震天撼地的龍虎嘶鳴之聲。這聲音傳遍未央宮,別說太沖老道了,眾妖主和群妖都懵逼了,以真身境實力用音波類功法攻擊歸元境太沖老道,這不只是中間幾個境界的差距,而是客觀邏輯和常識上的謬誤啊。
佟天腦子秀逗了嗎?
太沖老道聽到前半聲龍鳴,從崩塌的信仰中回轉過神來,不過他心態(tài)很穩(wěn),作為此類功法的專家,他比眾妖更加清楚,佟天這魯班門前弄大斧之舉何止是找死。
然后,他露出了一個像哭一樣的笑容。
太沖老道看到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景象。絲絲屢屢血紅霧氣從對面這個小子身上飄出,在半空中盤結聚攏,凝成一條昂頭擺尾的血龍,血龍龍角崢嶸,連飄蕩的龍須都顯得活靈活現(xiàn)。其雄壯的身體曲線宛如山河,蜿蜒起伏,血龍居高臨下,低頭對著太沖老道撲撲撲撲地打著響鼻,而后“嗷”的一聲震天嘶吼,向太沖飛撲罩下。
這聲勢哪里是什么狗屁音波功法,太沖心中也突突了,這等天威,防無可防。恍然間,他像記起了某物,一拍后腦勺,才發(fā)現(xiàn)清淼八景符還在兩人高臺上方閃著金光,宣告它的存在。老道士連忙胡亂大唱道:“祖師救我,清淼八景符,敕!”
門板大的金光大符一陣金芒大放,又忽地收罷逼人的光華,化為一道尋常大小的符箓,撲棱棱飛進了太沖的大袖之中……
太沖寶寶今天心態(tài)屢次爆炸,從一開始的心神巨震,到思維短路,直至信仰崩塌,最后還不得不向信仰神符求救。然后,發(fā)生了這么窘迫的一幕……這最后一下,堪比神魂攻擊,不只是太沖,連黎鋒等人和現(xiàn)場諸妖都呆滯了。
這算什么?來自祖師的懲罰嗎,龍虎山幾千年歷史上第一個被祖師嫌棄之人?
當然不是,佟天干的啊。
佟天倒是現(xiàn)在就想把清淼八景符收入囊中,只是太招搖,徒增是非。同樣收入囊中,但是先收于對方囊中,這樣挺好。佟天這家伙在清淼八景符中受神水滋補,修為大進,方得以使出早先氣血虧空自己鳴金收兵的血色力量。
別人修為大進,是修為水漲船高,或筋骨、或精神和元氣得到提升。到佟天這里,修為大進,提升的是一波騷操作!
血龍罩落,事已至此佟天就是想放水都沒得放,這一招似覆水難收,除非再拿出清淼八景符一級的法寶,否則太沖被血龍吞噬,生死難料。
虛影驟然躍入場中,側身擋在太沖身前,手捏劍指,朝血龍來的方向劍訣往外一指,同一時間血龍剛好飛至!龍須飄舞之下,大張的龍嘴一合,黎鋒劍指之外憑空升起一個青色光華流轉的護罩,依稀可見青光護罩表面有無數(shù)細小劍光游曳飛舞。護罩被龍嘴咬合之力咬的完全變行,還好并未被破,光罩和里面之人同時被血龍飛落之勢一直向后推出十幾丈!最終轟然炸開,炸出的煙塵比血龍還高大。
煙塵散開,一個劍眉星目,白發(fā)飄飄,氣質出塵又頗為威嚴的男子側身立于趴在地上連連咳血的太沖老道身前。相比于太沖老道的慘相,他則連衣襟都沒有弄臟。神仙之姿,莫過如此。
“多謝小兄弟手下留情,蛟王,這一局你們贏了。”開口前,這個俊朗的偉男子又變回了虛影狀態(tài),他看了看太沖老道的凄慘賣相,搖了搖頭,好似怪罪自己沒能保護好同伴一般,然而他并沒有去扶持這個骯臟的老家伙,一閃之下回了原位。
“喏,我們蛟王是怕自己太帥,不敢穿白衫。對面那位更狠,直接把自己弄成一坨虛影,連想像的空間都不敢留給別人,迷之自信,赤裸裸的向蛟王他老人家挑釁,這是要比帥?。 毖逍⊙齻冇职l(fā)起嘴道,煽風點火。
“毋那妖怪,胡說什么呢?這一場的主角是俺們污妖王大人,請注意重點啊混蛋!”
……
兩負一勝,人族修士敗了。
接下來應該是太沖老道當初意淫的,向蛟王強行索要線索和強行離開的時間,只是這老家伙現(xiàn)在被同族的師侄們抬了下去,只知道趴著吐血,站都站不起來。同時被帶走的還有他被削斷的手臂。
另外,吳坤右手大部分手骨被善武刀背一刀震碎,就算人族修士備有療骨圣藥,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恢復。勝男姐倒是贏了,也是元氣大傷,不可能再為即可殺出未央宮這種不智之舉大動干戈。
黎鋒再強,也不可能單獨冒險和蛟王以及溟海全族對抗。
人族小隊就這樣被蛟王任性地強留了下來,這只俊美如仙的妖龍不知道藏著什么心思,也不難為眾人,真的只是如約把六人留在未央宮一處寶殿中,甚至還有小妖專門服侍,好吃好喝地款待眾人。
人族小隊這邊真的是一點賭輸了的感覺都沒有,仿佛是大老遠趕來赴七公主生辰喜宴,專程來做客似的。“早知道就不用比了,不就留下做客嗎,還費這老勁弄得六人之中三人身受重傷嗎……”洛一鳴不理解地暗道,這貨完全忘記了太沖搶走了他出戰(zhàn)名額時自己個兒獨立風中淚流滿面的場景。
其間蛟王來探訪過一次六人,這條妖龍好笑地向黎鋒連連賠禮,說什么小輩們不知輕重,怎么能對遠來的客人下如此重手,豈有此理云云……還吩咐底下為眾人送藥療傷,極盡風騷之能事。
臨走前還半開玩笑似的向黎鋒等人強調,請一定安心住下休養(yǎng),不要心生闖出未央宮的想法,要讓他盡地主之誼,給他機為幾位人族朋友做點什么,來補償之前對客人的怠慢之罪。
如果黎鋒露臉,估計是一臉苦笑。俗話說輸人不輸陣,面對蛟王這種綿軟打擊。翻臉其實是最落入下乘的反應,完全中了別人的下懷,人家就在這等你出丑呢。
這種招數(shù)也就只有太沖老道會中,然而,太沖老人家自知在比試中丟人丟到家了,也沒有這個老臉來搭話,躲過一劫。
黎鋒不會中招,心里面也恨得咬牙。不過蛟王走時,竟然留下善武為眾人分說之前賭約中提及,眾人最關心的找人線索!玲瓏如歸元宗主一時也猜不透的蛟王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善武言,“人族修士和我們外海妖族打交道甚少,所以多數(shù)人并不知曉我們妖族體征上的細微差別,如之前你們拿出的黑龍鱗。需要指出的是你們因為追蹤方向和黑龍鱗而懷疑到墨王身上,可能中了某些存在的圈套。請借黑龍鱗一用。”
黎鋒將龍鱗遞給善武。
“你們眼中的黑龍鱗,其實并非你們所想,只是黑龍鱗這么簡單,諸位可運功細看此鱗,是否以灰黑之色為底,其上有層次分明、深淺不同之黑氣在流動變幻?”
“請善將軍解惑?!崩桎h沒有和眾人湊近看,這鱗片細節(jié)自然瞞不過他的法眼,這種細節(jié)他以前就知道了,但是,看到了也沒有什么用,他并不知曉其中原由。
“這種黑色,在我們這兒有個名字,稱之為‘冥玄’,乃是區(qū)分各種黑色中的一種。其余還有纁玄,為黑色中摻雜淺絳色,乃泛紅之黑,多生于各處蛟龍;有地玄,純黑無極之色,乃北海黑龍王所有;還有青玄,是通透無暇的黑色,乃黑玉之色,青玄即墨王獨有!”
“善將軍,冥玄代表的是什么?”洛一鳴立即問道,眾人也是一臉凝重,顯然這才是最關心的問題。
“不知。”善武淡漠的說道。
“你豈會不知,小子,當我等是三歲小兒嗎?”太沖老道想到他的寶貝徒弟的安危便心煩氣躁得想殺人。
“哈哈哈哈,知道又如何,憑什么說與你聽?”說完直接無視了太沖老道,大笑離去。
說實話,一路上太沖老鬼不是第一次壞事,龍勝男等人都內心都已經麻木了。但現(xiàn)在仍然有一種強烈地想掐死他的沖動,如果他這張臭嘴再閉上幾秒鐘,他們可能就軟磨硬泡讓明顯知道內情的善武如實相告。如此,對敵人有更明確和深入的了解,不論在追蹤和以后對敵都占據(jù)更多的主動,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
只有歸元宗宗主是過來人,他比這些年輕人更懂得善武此舉其中的奧妙。
關于龍鱗顏色的問題,通過善武的介紹,他隨即明白之前蛟王為什么那么篤定眾人會相信他線索。因為,善武所說的線索,只是妖族的常識性問題,就算不是妖盡皆知,但是也不是什么秘密!連出去隨便抓個妖怪來證實的必要都沒有。
也就是說,蛟王對眾人的提點,極有可能是在外海并非是什么秘密。甚至根本不用具體到善武所做的,詳細分說各種龍鱗顏色色差的程度!就已經是送出了一個天大的恩情。因為,只要知道黑龍鱗中的秘密,其他更深入的消息,眾人都可以從隨便一個知曉其中內情的尋常妖怪口中得知……
這么一分析,就好比人家飯都送到你嘴邊了,只是因為避嫌,沒有把毫無必要說的東西一并說出,倒也不是說蛟王府怕了黑龍鱗之主,而是沒有必要無故樹敵。而眾人卻還在怪善武秘而不宣,是不是因為公報私仇才秘而不宣?著實愚不可及。
更深入地設想,不論是蛟王府提供的線索還是敵人放出的魚餌——黑龍鱗,都是建立在人族修士和外海妖族對黑龍鱗這個事物的信息不對稱的基礎上,沒有蛟王賣出恩情來告知,眾人也會因為深入溟海,而水到渠成的知曉其中真相。此話雖然可能說來輕巧,但是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確實也只是時間問題。
黎鋒發(fā)現(xiàn),眾人冒冒失失闖入蛟王府,不只不輕不重地栽了個跟頭,臨了又被對方賣出一個大恩情,還不能不對蛟王感恩戴德!因為人家對賭贏了啊,完全可以不理睬你,就算用強對剛,蛟王府并不虛什么!這種情況下人家還是說出了賭注所提的線索……
以上種種,比起連他在內,一開始設想地先對賭,大不了用強逼問線索或者強闖未央宮而言,高下立判!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這就是那條蛟龍的陣道修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