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準(zhǔn)備
第三十章夏初天闊,杜娥有居(四)
燭火明臺照屋里,圓桌酒肉遷屋喜。
本來只是些小事,宋遲卻買辦回許多好食材來??伤^“遷居”還需等到宅院里家具添置完畢,所謂的“家中宴席”不過是宋遲的授意。
不再恪守“男女不同席”的規(guī)矩,女眷——也就是杜安菱和慕氏兩人被安排在圓桌旁邊。酒肉緊接著飯食擺好,確實(shí)是平時(shí)難得一見的豐盛。
宋遲是想讓杜安菱在不知不覺中形成習(xí)慣,漸而忽略了自己客居的事實(shí)。久而久之,哪怕是搬出去小住也念著自家人。
刻意讓兒子坐到她對面,開席前吩咐連連。說什么前半生坎坷為人更善,加上知書達(dá)禮能畫善琴比慕氏好上太多。
宋祝深以為然。
可終究是怕了坐在身邊的內(nèi)人,目光常常只是掃過就回到面前飯碗。
可是仔細(xì)看了幾眼,有那么一剎那目光相遇——他有些心動。
是的,他有那么一瞬,被驚住了。
……
宋祝不知道自己看到了怎樣的一個(gè)人。
她怎么樣,自己之前倒是日日見著的??晌í?dú)今日的宴席上,被父親提點(diǎn)了一兩句的自己仔細(xì)端詳來她的風(fēng)姿。
她身上衣衫不是很華麗,但絲綢上隱約的花紋很是惹人注意。衣襟相交在胸前,更顯脖頸纖長白皙。
她很瘦,可又不是鄉(xiāng)野里快要餓死的難民的那種瘦。久睡發(fā)髻有些凌亂,可零雜發(fā)絲在燭火下反射微光,星星點(diǎn)點(diǎn)耳邊。
筆挺鼻梁下朱唇一點(diǎn),兩抹黛眉襯著眼眸中柔情萬千。縱使未施粉黛,依舊與眾不同。
她和慕氏真的大不一樣。
她的目光移開了,但那一瞬間的風(fēng)情已經(jīng)印刻在他的記憶里。手中的竹箸不受控制停在空中,米飯失去粘性落回碗底。
大腿被人用力掐了一下,是慕氏。她看過來的目光中帶著怨恨。
心神收回,宋祝狠狠譴責(zé)自己。父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她可能有孕。雖說將她留在宋家有他的授意,可總不能太心急。
抬頭,卻看到對面的她又一次抬眼。
……
那邊,杜安菱也留神著宋祝。
事實(shí)上,她一上桌就留意到他的目光??赡悄抗馐切蕾p還是好奇,她總也說不清。
若說欣賞,杜安菱倒頗有自信。一個(gè)月來的相處,慕氏已經(jīng)讓她體會到許多煩心——宋家的人,想來也不會滿意她。
若不是膝下有宋明這個(gè)兒子,再加上宋遲父子都是慈悲心腸,這樣的女子或許已被夫家拋棄——而自己,杜安菱知道自己自客居宋家以來,沒有什么事不合宋家人的眼。
所以,宋祝的欣賞便有了緣由——可杜安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們終會顧忌。
那種欣賞,只不過是這位當(dāng)年玩伴對她才藝的欣賞罷了——至于好奇?
當(dāng)年大自己三五歲的一個(gè)女孩子,經(jīng)歷二十多年的分離。她去過富貴繁華的京城,在春月樓里當(dāng)過那萬眾矚目的花魁。見識盡燈紅酒綠,卻回到自己眼前,還買了房產(chǎn)棲居——這么多的過往哪樣不值得他好奇。
如果還有其他?
說笑了,那不過是男子的沖動罷了。
杜安菱神色微微一滯,卻看見他又一次抬起頭。
……
一餐飯吃得各帶心思,菜肴就是再精致也索然無味。半個(gè)時(shí)辰下來,各自放下碗,盤中菜還有大半。
宋遲臉上有點(diǎn)不好看。
智慧如他,怎能看不出餐桌上的異動?看來看去,杜安菱是沒有吧宋家當(dāng)成家的意思,而自己兒子也不知爭取。
唉……
心累,卻又無可奈何。
宋遲嘆口氣,看著桌上吃剩的菜肴悲凄。他看出了了,杜安菱希望只憑一己之力在叢山棲身,宋祝又是個(gè)畏懼慕氏的主……
還有慕氏和杜安菱之間相看不順眼——他覺得自己之前想得太過輕松,這里面的矛盾,怎么能調(diào)和得了!
宋遲移開目光,自顧自回到房間中去。墻上一幅丹青,繪的是雨霧繚繞中的叢山縣。
這副畫還是他刻意請她幫忙繪就的,光是打底稿就用了兩天。房屋雖傾向于寫意,排列著也頗為震撼。
云是留白,在城中隱約勾勒出一只飛鳳。
飛鳳?
那或許是不甘淪落的她吧。
宋遲如是想。
……
可心中又有一種不甘來,起身到走廊,盡頭是杜安菱的房間。
敲門,陣陣聲響喚起枕著手休息的人。她起身,雙手整一下衣角凌亂的地方,問一句“有什么事”,拔了門上的插銷。
開門見是宋遲,杜安菱一愣。半晌回過神來,才問起對方的來由。
宋遲也是急中生智找了個(gè)“置辦家具”的理由,說什么屋里不能就那么空置著,過幾日還需邀她同去看看。
此舉倒是有些獻(xiàn)殷勤之嫌了。
杜安菱微微皺眉,這幾日的事情還需容她再細(xì)細(xì)思考一番——她有些搞不懂宋家人的心思,有人借住,不應(yīng)該是期盼著他快些離開——更何況自己這身份,縱使宋家父子自己不嫌棄,也還是會為了防止旁人閑話而稍稍劃開界限的。
不止這幾天,一直以來,宋叔對自己的態(tài)度都有那么一些……
怎么說,經(jīng)常是過度地關(guān)照了。
可宋叔是自己長輩,自己受了他的恩情,卻反過來猜疑他的用心,怎么說都是不應(yīng)該。傳出去,又是個(gè)“白眼狼”的典型。
杜安菱壓下心中的困惑,床邊認(rèn)真聽。
……
木器店,漆器廠,二十年來幾乎沒變。
就著宋遲的敘述,杜安菱回想起記憶深處的片段——城北的那片地方,自己還真的去過幾趟。
卻還是在父親去世前,家中各房竹木小姐們一起去河邊山上“龍口庵”中禮佛時(shí)路過的。
印象中,那里有磚窯,有冶爐,還有許許多多其他作坊。燒柴的濃煙隔著半座城都看得見。
不過都是印象中的了,也不知現(xiàn)在又是怎樣。
向北看?面向走廊有一板墻。
墻前面,宋遲坐在板凳上,看著她。
古語清心
感謝昨天的14張推薦票! 收藏還是沒怎么動。 清心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