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春節(jié)新韻，杜娥愁消（七）
回來的時間終究是晚了，趕不上元宵佳節(jié)。
那茗芬心中確實帶著些遺憾的——本來京城的元宵燈會就是她期許已久的，如今一個偶然錯失了啊，借這個機(jī)會，她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
不過，實際上他們回來也沒有晚多少——就是想到這個最來氣。
畢竟起先屏風(fēng)居士跟她說的的時候，還是信誓旦旦——說什么掐準(zhǔn)了時間，結(jié)果卻是晚了那么一整天。
是的，元宵節(jié)那一天，幾人是投宿在城門外。
想到就來氣，可是，忽然又發(fā)現(xiàn)就是生氣也沒有什么大用。
畢竟要說為什么回來的速度那么慢，還是自己的身子不怎么好。馬背上顛簸了那么些天，到后來卻總喊著要慢一點(diǎn)。
慢一點(diǎn)，慢一點(diǎn)，就是這個“慢一點(diǎn)”！
她惱怒，卻不可能真正的恨自己。
……
思來想去，昨夜已經(jīng)是輾轉(zhuǎn)無眠了。
今天不想不如昨夜的后塵。她內(nèi)心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誡著自己，千萬不要，千萬不要想多。
可是，它終歸是沒有用的。閉上眼，又睜開。果然半夜時的她又失眠了。
不知道說什么好，就沒有再去說什么了。
卻難得有了興致，掀開被子深夜的時候，推開門，出到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卻發(fā)現(xiàn)熟悉的人。
是杜安菱，她怎么也睡不著？
茗芬想著，卻見著那杜安菱在燈火下徘徊——那身影看著就讓人覺察到濃濃的孤單，讓人有些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去面對的。
“杜娘子？
總是開口問起時候人在神游，沒怎么聽到茗芬的呼喚，杜安菱多多少少被人當(dāng)成是有些冷漠了。
“是妳，茗芬？
杜安菱看著那孤單身影——至少讓她看上去就覺得有些孤單的——笑了笑。
“茗芬，妳來做什么？”
“睡不著！”
……
是睡不著，不然也不會在這三更半夜來園子里了。
杜安菱心底了然，只是望向天空，有些無言。
“妳為什么難眠？”
不像自己是有人在遠(yuǎn)方，茗芬大概是無所憂慮的——這是杜安菱的想法，可是事實和想法差距很大。
“因為——因為，我不甘心?！?p> 本來想說是因為自己沒趕上元宵，對自己生氣——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茗芬找到了另一個理由。
“為什么居士一心操持，卻換來現(xiàn)在這樣子？”
“為什么現(xiàn)在顛沛流離，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換個地方！”
茗芬是真的心中有氣，看著眼前的杜安菱，那臨時的理由也不是偽裝。
杜安菱頓時有些詞窮了。
她應(yīng)該說什么？必然是不會譏諷朝堂的。
可是不說些什么，也不怎么能行。
……
“管這些事，又有什么用處？”
杜安菱笑了笑，看向身前的茗芬。
“凡事必有變化，妳那居士現(xiàn)在是受苦了，誰知道未來會不會享福？”
她看著面前的茗芬，那開解確實這樣無力。
“我不想去其他地方！”
那茗芬說著，帶著些不甘心的面孔——畢竟，京城是熟悉的地方，破虜堡也只是半年的一轉(zhuǎn)——她終歸是剛離開家不久的少女，對遠(yuǎn)行還是沒什么準(zhǔn)備。
“妳就是這么怕？”
杜安菱心底了然，卻不知道怎么說為好。
自然的，她想要留下，留在故鄉(xiāng)附近——自己若是勸她留下，就是毀了屏風(fēng)的想法；若是勸她走，那便是不和她站在一起了。
眾叛親離的處境，杜安菱是知道的——她不想傷害少女的心，可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傷害她的心。
是難辦，又能怎樣！
……
“茗芬，妳覺得，居士外出為官，可是要帶上妳？”
想了老半天，杜安菱終究是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自然是要帶上我！”
茗芬不假思索，絲毫沒想到自己已經(jīng)落入了圈套。
“帶上妳，妳就要離開京城。”
“不帶上妳，妳就要和他分開?！?p> 杜安菱找到了突破口，連著兩句話，讓茗芬怔住了。
“就不能——”
她下意識要說出“留下不走”，卻想起居士的志向——居士是個人才，人才就有自己的傲氣，如何會放棄一個主政一方的機(jī)會？
如果自己想要他留下，那不是害了他！
唉，難辦。
十五雖說過去了，十六十七的月色一樣不錯。茗芬看著天空，自在沉思中。
……
“還是——還是走吧?！?p> 好半天，茗芬終于說服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要離開京城——熟悉的地方將會被拋在身后，她知道自己的面前有許多路要走。
“我明白了?！?p> 她明白了，自己不能太自私。
“杜娘子，我知道——可能，很久都不能回來了?！?p> 她的話里帶上絲絲離別的傷感，可杜安菱聽得出，那里面還有些別樣的倔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