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醫(yī)療室的走廊又深又長,明明是亮如白晝的燈光,但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幽深。
這條路,安尋一踏上就覺得熟悉,像是走過很多遍一樣。
他伸手去摸一旁的墻壁,他記得這里應該掛著一副十九世紀的油畫,不遠處的墻壁上有一副騎士的寶劍,這條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擺放著許多大型的儀器的房間,密密麻麻的圍繞著中間的大床。
那張床是一張禁錮,像是有密密麻麻的絲線把人禁錮在上面。
他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臉色越來越沉重。推開那扇門像是打開了一個塵封已久的時空隧道,里面的光影閃合,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一個欣長的背影背對他們在墻邊的書架處。
“沐少爺,你怎么在這里,許醫(yī)生呢?”傭人說道。
那人轉過身來,是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手上捧著一本書,極為斯文的樣子。
他把書合起看向他們,“他去幫我試正在研究的新藥,找他什么事?”
“這孩子有些不舒服,太太讓我?guī)麃頇z查身體?!眰蛉嘶卮鸬?。
沐之澤掃了他們一眼,“他們是?”
“他們是今天太太邀請的客人?!?p> “既然是太太邀請的,那可怠慢不得,跟我來吧?!?p> 他轉身,頭也未低的詢問安尋:“哪里不舒服?”
“心臟有些疼。”安尋如實回答。
“心臟?”他終于有了反應,低頭看向他,“你有心臟類疾?。俊?p> “沒有?!卑矊u搖頭,“只是偶爾?!?p> “很多有心臟類疾病的病人都是像你這樣一開始并不在意?!?p> 他這話說的安尋有些不舒服,好像他真的得病一樣。
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被他領到一個房間,安尋一下子定在了那里,這個房間極為普通,只有一臺儀器亮著,但是靠近墻壁的一側卻有一些大型的東西被白布覆蓋著。
最不相稱的就是那張大床,極其的大,放在儀器的旁邊極不相稱。
沐之澤穿上了醫(yī)生的制服,見他愣在那里,頭微抬向他指了指中間的大床:“躺上去,給你做個檢查。”
安尋不動,只是定定的看著前方。
“怎么,不想檢查?”沐之澤抬眼看他。
徐渭洋見他不對勁,輕拍了拍他微微顫抖的身體,問道:“怎么了?”
安尋回過神沖他搖搖頭,然后一步一趨的走向那張床。
閉眼,躺下,儀器的絲線繞上他的身體,他似乎也被纏繞住了。
一些破碎的記憶沖進他的腦海里——消瘦的身軀,無助的嘆息,還有痛苦的眼淚,往日的悲歡離合再一次在他眼前上演。
“起搏器,病人心臟要停止跳動了?!?p> “對不起我們無能為力。。”
“安安,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要離開我們?!?p> ……
凄厲悲傷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交織,他的額頭漸漸滲出冷汗。
徐渭洋握著他發(fā)抖的手,將他的冷汗一一拭去。
咚、咚、咚,強有力心跳聲反映在顯示器上,沐之澤瞇著眼看那跳動的曲線。
一切正常,他拔下儀器的導線,“目前來看,沒什么問題,但平時還是要多多防范,把他叫醒吧?!?p> 可似乎他陷入了夢魘之中,遲遲不肯醒來。
巍峨氣派的曜輝大廈前停著一輛氣派的商務車,大門緩緩打開,一個西裝筆挺,頭發(fā)輸?shù)靡唤z不茍的男人被保鏢簇擁著走出來。人雖然已經(jīng)年到中年,但棱角分明的臉上仍能看出年輕時的俊朗,甚至身上還有歲月歷練的成熟和威嚴。
“江總,耀華的林總在‘人間’等您,想和你談談收購案的事情?!?p> “沒和他說我就今晚有事?”
一旁的人為他打開后車門,他做了上去,秘書緊跟著坐上副駕駛。
“和他說了,但是他說如果您今晚能赴約,他就可以再降兩個點?!?p> 江識元眼皮微抬,看著秘書:“這么多年,你應該知道我的規(guī)矩?!?p> “江總,我是覺得機會難得。”
“下車?!苯R元淡淡沖他說道。
“江總——”
“下車?!?p> 秘書瞥了一眼他深沉的臉色,看不出喜怒,但也只能悻悻的下了車。
車輛啟動,安意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怎么還沒到,客人都在等著呢,就差你了?!?p> “快了。”他的語氣早沒有了剛才的冷淡,反而有一絲溫柔,“一個——”
他看了看時間又改口:“不,四十分鐘就到了?!?p>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也別圖太快。”
“好?!?p> 掛了電話,他又讓司機加快速度。
馬上就要出市區(qū)了,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他微愣,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對話框彈出來。他把手機漸漸捏緊,最后發(fā)出了命令:“改道,去‘人間’!”
安尋昏迷不醒讓一眾人都慌了手腳。
“怎么回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之澤,怎么是你給他做檢查,許醫(yī)生呢?”
安意見到沐之澤在這里是詫異的,他在這個家里向來都是神影無蹤,連她都摸不清他到底何時出現(xiàn)又離開。
“許醫(yī)生去幫我的忙,我臨時頂替他一下?!?p> “那這孩子?”
“他沒事,至于為什么沒醒,我也說不上來?!?p> 葉楓皺著眉擔憂的站在他的旁邊,看著他沉睡著,這是第二次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安意也一臉擔憂的看著躺著的安尋,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他真的什么問題都沒有?”
沐之澤再次確認。
安意對他的醫(yī)術還是放心的,走到葉楓身邊寬慰她:“小楓,別擔心,或許他就是睡著了,我們先別打擾他,讓他好好的睡一覺,今晚你們先住下來,如果他明天還不醒的話,我就遍請全國的名醫(yī),總會有辦法的?!?p> “老師,這怎么好意思麻煩你?!?p> “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只是舉手之勞,而且我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的?!?p> 沐之澤眼眸微閃。
“是啊,葉楓,你們就住下來吧。安家的醫(yī)療設施比醫(yī)院的都齊整,他在這里,你完全可以放心?!苯砸苍谝慌詣裾f道。
“渭洋,你怎么看呢?”安意詢問。
徐渭洋沉思了片刻道:“如此便麻煩您了。”
既然哥哥都同意了,葉楓也不再拒絕。
他們轉身離開,安尋留在醫(yī)療室,離開時,安意對沐之澤說:“之澤,既然你在家,晚宴就一起來吧。家里來了兩位客人我也介紹你們認識一下?!?p> “這位就不用介紹,我知道!”他緊緊的盯著徐渭洋,薄唇輕啟,微笑著,“徐渭洋,久仰大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