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
十年前 2月13日
是夜，暴雨瘋狂地錘擊地面，天邊忽然劃過一道閃電，在漆黑的夜晚顯得尤為突兀，仿若死神的獰笑，逼近在你面前，下一秒就要將你吞噬。風(fēng)叫囂著穿過，發(fā)出鬼魅般的哀嚎，久久盤旋在如漆如墨的黑夜間，空洞而幽邃。
雨夜中，有一個身影倉倉忙忙地跑著，對周圍的這一切都視而不見，冰冷的雨滴夾雜著刺骨的寒風(fēng)向他襲來，他卻毫無知覺般拼命地跑著，時不時向后看看，仿佛身后是一群茹毛飲血的饑獸，隨時都會向他撲來。
天上的雨滴砸落在他頭上，順著他硬朗的臉廓向下滑，滴落在懷中的嬌小人兒身上，小蘇玖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那張慌張的臉。
自此之后，蘇玖這段記憶中的第一幕，便永久印下了這男人慌張而又略帶嚴(yán)肅的臉，這便是他的父親——蘇正嚴(yán)。
忽然，后面響起了稀稀碎碎的腳步聲。
“快看！他們在那里?？禳c(diǎn)，不能讓他們跑了，快追！”
蘇正嚴(yán)一聽，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他們追來了。
小蘇玖被他緊緊地抱在懷里，只看見他那原本就不安的臉，眉頭更是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他趕緊加快了跑步的步伐，也許是后面人身附武裝，太過笨重，不方便行走的原因，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
再一個拐彎處，蘇正嚴(yán)猛地停下來，小心地將蘇玖藏到一個茂密的灌木叢里：“呆在這里不要動，等我回來！”
于是他更加拼命地往前跑。
只留下蘇玖……
“快看！他在那里，快追！那個計(jì)劃......”
蘇玖看著那個男人遠(yuǎn)去的背影，雨水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他原本干凈白澤的衣服，不知什么時候，被泥水著了色，就是這暴躁的雨水，也無法將它洗凈。
男人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那一群全副武裝的人無視這個灌木叢之后，也追著那男人的身影跑去，一切回歸寧靜......
小蘇玖望了望，周外全是一片的荒蕪。那時候的她還并不知道，在那些看上去簡單的“黑棍子”，食指觸碰住的那地方，只要輕輕一按，就是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小蘇玖一動不動地坐在灌木叢中，一點(diǎn)也感覺不到冷，或許是已經(jīng)凍得麻木了吧。
不斷搖動的枝頭，弄得她很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該走出去看一看，但入眼盡是一片的荒蕪，唯有一兩棵樹葉稀松的樹，零零散散地站著，仿佛是這荒蕪中唯一的依靠。
小蘇玖感覺頭暈暈的，很想睡覺，但她克制住自己沒有睡著，她很想讓那個男人回來找自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越發(fā)黑了，周圍還是如死水般的沉寂，毫無動靜，唯有耳畔凄慘的哀嚎，還有風(fēng)吹過，隨風(fēng)搖曳的樹影，如同惡魔張牙舞爪的模樣......
輕輕地，外面響起了幾聲腳步聲，蘇玖不禁探出頭，想去看一看。
“哎呀！”小姑娘被嚇了一跳，接著看清了蘇玖的臉，驚慌的臉上顯出明明的關(guān)切。
她是誰……頭好痛！
那是什么聲音？誰在說話？
“不要！”
“不要！”
“不要??！”
“啊啊啊?。 ?p> 女孩的身影很熟悉，勾勒起什么，蘇玖恍恍惚惚，聽見了小女孩的慘叫，飄渺而真實(shí)，蘇玖感覺自己似乎在一個白色的房間……
一滴水滴在了她的臉頰，蘇玖回過神來，沒有慘叫也沒有白房子，這里仍是暴雨天的荒野。
蘇玖面前還是剛才那個小姑娘，眉眼間盡是關(guān)切。
小姑娘就像變魔術(shù)一般憑空出現(xiàn)，毫無征兆，總是在這最緊要的關(guān)頭。
小蘇玖只覺得頭里像是被灌滿了鉛，沉甸甸的，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被放在這里，她什么也不記得了，但是卻清楚地明白，周圍的一切是如此的冰冷、陌生。
唯有小姑娘的臉……好像……
小姑娘又接著開口道：“你怎么呆在這而，蘇書書……”
蘇玖抬起頭，感覺她的嘴巴一直在動，好像在說些什么。但她耳邊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清。
她仔細(xì)地端詳著白小沐的臉，這是自她有記憶以來腦子里記下的第二張臉。
雨水劃過她的發(fā)梢，冰冰涼涼的。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面前和自己一般大的臉好熟悉，好熟悉……
但寒風(fēng)奪走了蘇玖的體溫和氣力，臉好燙……蘇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面前那張?jiān)臼煜さ哪樢材：似饋怼?p> 蘇玖只覺得白小沐仿佛被吸入了一個巨大巨大的漩渦里，和周圍的景物一起，不停的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面前的那張可愛的臉和那只向自己伸來的小手，和周圍的顏色混在一起，再也分辨不清了。
忽然，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睜開眼，是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
從小到大的玩伴，就像雨夜時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擔(dān)心地看著我。
那個曾抱著我的男人用溫柔又略帶嚴(yán)厲的語氣地說著什么“別貪玩”“不要到處亂跑”之類的什么話。
不過，從那以后，蘇玖就再也沒有見過父親穿白衣，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見蘇正嚴(yán)穿著白色的衣服。
再后來，就是與蘇正嚴(yán)的“父女學(xué)習(xí)”生活了。
兩邊的頭發(fā)隨風(fēng)飄動，弄得蘇玖的臉癢癢的，這時她才想起來，自己還在白小沐的車上。
有人說：時間能沖淡一切。蘇玖本以為自己早已忘卻，可再次想起時，里面的一草一木、一點(diǎn)一滴，都萬分清晰。
原來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在心中留下痕跡的是回憶，而那些被忘卻的，叫人生......
蘇玖：“白小沐，十年前的2月13號那天，有沒有可能有成功逃脫的實(shí)驗(yàn)者？”
白小沐：“？”自己有說過時間嗎？
白小沐：“2月13號？什么2月13號？”
蘇玖：“就是你說的，那個特種部隊(duì)剿滅他們，搗毀他們研究基地的時間！”
白小沐：“哈？2月13號，我從來沒說過什么2月13號。我只說是十年前的二月份，他們搗毀研究基地的具體時間，是2月14號呀！”
2月14號嗎？不是2月13號嗎？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嗎......
可是……一天之差，難道會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