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臉上尚留著殘余的微笑,但眼中的冰冷已然露出痕跡,離大年夜越來越近了,他的內(nèi)心也忍不住的激動起來。
妖王??!那可是上古時代的妖王啊!曾經(jīng)的他只存在于一輩一輩傳下來的故事中,可如今他就在眼前這座山中,多么令人震驚,多么令人不敢相信??!
當(dāng)初方云也不相信曾經(jīng)的上古妖王居然還活著,也多虧了阿言借鑄劍為由在山中的打探得知,湛盧山中確有一片進(jìn)不去的絕密之地。那里不僅有一片迷惑人心的奇門森林,還有一只可以隨意變換形態(tài)的妖怪。妖怪好說,隨隨便便就能糊弄過去,但那奇門森林就比較棘手了,不僅復(fù)雜多變,還能擾亂人的內(nèi)息,輕者受些內(nèi)傷,重者喪命也是有的。
方魏言帶進(jìn)去的幾人無不跟他一樣,只重法力修為,對那些奇門術(shù)數(shù)一竅不通,所以進(jìn)了那森林簡直就是個睜眼瞎,無論怎么走都找不到出路,最后那幾人漸漸內(nèi)息不穩(wěn),還是方魏言果斷拿劍砍出了一條生路,這才平安走出了森林。
可就是他剛剛走出森林的時候,回頭看那些樹木又是完完整整一棵一棵,絲毫沒有砍過的痕跡。為了不打草驚蛇,方魏言沒有敢再進(jìn)入那片森林,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等鑄好了劍之后,就離開了湛盧山。
離開湛盧山之后,方魏言就回到了神鳥族,他沒敢將妖王之事告知父親,而是偷偷告訴了方云,希望方云可以幫他救出妖王。在他的眼中,如果能救得妖王現(xiàn)世,那他們神鳥族就是功不可沒的大功臣,憑借妖王不可一世的威名與法力,不敢說稱霸三界,但至少在妖族中,無人敢出其右。
方魏言太想做出一番成績了,他時刻謹(jǐn)記自己是禿頭雕的少主,他的父親是禿頭雕的族長,更是統(tǒng)管整個神鳥族的大族長,在族中沒有誰能夠比他的地位更高,而他作為父親的獨生子,理應(yīng)接管這所有的一切。
但有一個人不同,或者說,是有一支族人不同,那就是鳳凰一支。
鳳凰與大鵬是天族欽點的神鳥,他們的地位法力凌駕于所有的鳥族之上,可謂是獨一無二的神鳥后裔。數(shù)萬年來,他們在族中有著崇高的尊貴地位,而其他的鳥族只配臣服于他們的腳下,自然神鳥族大族長的位置也只會是這兩支族人所擁有。
可就在萬年前,大鵬一支受到滅頂之災(zāi),所有族人盡數(shù)隕落。而與大鵬歷來交好的鳳凰一支也心灰意冷,主動退出了大族長的競選,一門心思撲在了修身養(yǎng)性,研制丹藥上。而鳳凰一支的先知蕪云大人,她雖然不理族中事務(wù),但心地善良,博愛無私,收了許多不同分支的族人做弟子,在族中的聲望很大,且地位尊貴。
這使得連大族長在內(nèi)的各位分支頭領(lǐng)都不能不給她面子,這一點上,令方魏言十分不服氣,盡管他父親不止一次告誡過他,鳳凰一支與眾不同不能一概論之,但他還是簡單粗暴的認(rèn)定,大族長就是大族長,但凡是神鳥族的族人就應(yīng)當(dāng)聽從大族長的命令。
當(dāng)然這其中還有方云的助力,他與方魏言從小玩到大,對阿言的脾氣秉性最是了解不過。在所有人都畏懼他,獨立他的時候,是方云走到了他的面前,問他摔的疼不疼,想要和他交朋友。而方魏言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他還有這么一個堂哥。
方魏言后來才知道,原來方云的父親與方魏言的父親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當(dāng)時兩人一同參加萬年一度的大族長選拔,兄弟二人皆是文才武略樣樣精通,兩人過關(guān)斬將,一同走到了最后的階段,但就在最后的關(guān)頭,方云的父親方晉夜突然癲狂暴起對自家兄弟大打出手,招招致命,勢要將其斬殺于劍下,方晉候無奈,只能出手反擊。
最后,方晉候為了自救,同時也為了禿頭雕一族的榮耀,忍痛將其斬殺,繼而奪得了大族長的位置。
事后,禿頭雕的老族長也就是方晉候的父親,派人徹查此事,他們在方晉夜的房中發(fā)現(xiàn)了能夠短時間內(nèi)提升功法的禁書秘法。老族長大怒,斥其心腸歹毒,為了一己之私枉顧他們禿頭雕一族的榮譽(yù)。雖然方晉夜已死,但這件事卻給他的妻兒帶來了悲涼的下場。
老族長將他們母子二人發(fā)落至最低級的仆人房,成為只有大家族中才有的低等奴仆-苦阿奴,讓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并且還有干不完的差事,受不盡的白眼與欺辱,可憐當(dāng)時只是孩童的方云也能過著這般凄苦的生活。
母子倆相依為命,即便日子過得很辛苦,但至少還有娘親陪伴在他的身邊,偶爾娘親的家人會托人送來一些救濟(jì)品,即便寥寥無幾,但那也足夠讓小方云開心好幾日。后來有一次,送東西來的人被發(fā)現(xiàn)了,他們嚴(yán)懲了那個人,還把娘親也抓了起來關(guān)了好幾日,不給吃食,甚至連一滴水也沒有。等到他們將人放出來的時候,娘親就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
“娘親...,娘親你起來啊,你說說話,你不要不理阿云,阿云很害怕....”小小的方云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將娘親拖到床榻上,那些人直接把娘親扔在地上就走掉了,就像是丟一個厭惡至極的東西一樣,扔到地方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小方云淚流滿面的為娘親蓋上被子,娘親手很冷,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嘴唇更是干的發(fā)白。方云想著娘親許是渴了,便手忙腳亂的跑到屋里僅有的一個柜子邊上,從里面小心翼翼的端出了一碗干凈的水。
方云用一個缺了一口的小木勺,慢慢的舀著水喂給娘親,過了好一會兒,娘親才逐漸有了一點反應(yīng)。
“阿云....怎么哭了?”娘親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身旁哭的一塌糊涂的孩子,心疼的說道。
“沒哭,阿云沒哭...”方云說著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拿起手中的勺子將水送到娘親的嘴邊,“娘你再多喝一點...”
娘親費(fèi)力的張開嘴喝下小方云喂的水,這個孩子是多么的懂事,多么的善解人意?。】上麤]有投一個好胎,做了自己的兒子,這么好的孩子,日后可該怎么辦???娘親心痛不已的想著,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娘親別哭,娘親別哭,娘親一定是餓了,我有饅頭,我給娘親留的有饅頭...”說著,小方云赤腳爬下了床,急匆匆的在柜子翻了一會兒,終于被他翻出了兩個灰突突的饅頭。
“娘親你看,這是阿云特意給你留的,你吃,吃了病就會好的!”小方云天真的將饅頭喂到娘親嘴邊,開心的笑著。
在這個命比草賤的地方,一天能拿到一個饅頭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而他這么一個小孩子,居然偷偷藏起了兩個饅頭,他一定餓了許久的肚子吧!
娘親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同樣是老族長的孫子,為什么她的孩子就得待在這個地方過著這樣的生活,為什么連一個小孩子也必須要遭受牽連,他們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怎么可以?
方云見娘親久久看著自己流淚,不知所措道:“娘親為什么不吃啊,是不是阿云做錯了什么?阿云一定改...”
娘親沙啞的開口道:“沒有,阿云沒有做錯,錯的是那些人,但是那些做錯事的人,他們不會承認(rèn)他們做錯的事情,更不許允許別人提起,為了更好的活下來,阿云必須記清楚,永遠(yuǎn)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父親的事,不要問,不要管,即便是有人問起你,你也要說什么都不知道,只有這樣,你才有可能活下去,活著離開這里?!?p> “嗯,阿云記住了,阿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還要帶著娘親一起離開這里?!狈皆票荒镉H突然的嚴(yán)厲之色給嚇到了,隨意他懂事的順著娘親的話說道。因為在他更小的時候,曾經(jīng)質(zhì)問過娘親,爹爹是不是個壞人,為什么所有人都說爹爹是個壞人。那一次,娘親十分嚴(yán)厲的告訴他,爹爹絕不是個壞人,但這件事只能他自己知道,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更不能因此去反駁任何人,唯有這樣,他們的日子才會好過一些。
“阿云,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娘親聽見遠(yuǎn)處隱約傳來的樂曲聲,突然說道。
方云疑惑的搖了搖頭。
娘親說道:“今天是少主一百歲的日子,族里到處張燈結(jié)彩,你看見了嗎?”
方云點頭道:“嗯,看見了,所有人都跑去幫忙了。”
娘親又道:“阿云是不是還沒見過少主?。俊?p> 方云再一次點頭,像他這樣的低級奴仆,哪有機(jī)會見到少主啊。
“去看看吧!”娘親說道:“他是你的堂弟,堂弟過一百歲的生辰,你這個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方云驚奇道:“堂弟?少主是我的...堂弟?”
娘親道:“他是你的親堂弟,記住娘親的話,對他好一些,讓他對你像是對待親哥哥一樣,這樣我的阿云就不會被人欺負(fù)了,記住了嗎?”
方云似懂非懂的說道:“記住了。”
“記住了,那就快些去吧,免得一會兒宴會結(jié)束,阿云就看不到弟弟了?!蹦镉H說道。
“那我走了,娘親怎么辦?娘親還生著病呢?”小方云為難道,他的確想去看看自己的堂弟,可他也真的擔(dān)心娘親的狀況。
“娘親餓了,可是娘親不想吃饅頭,娘親想吃甜甜的核桃酥,阿云可以給娘親帶回來的,對吧?”娘親突然甜甜的笑了起來,雙眼含淚的望著她割舍不下的孩子,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好,阿云馬上就去,娘親要等我哦,一定要等我哦!”說完,小方云就立馬沖出了房間,往那個張燈結(jié)彩的地方奔去。
可等他好不容易帶回那兩塊金黃酥脆的核桃酥,等著他的卻是早已咽氣的娘親,還有一間被火燒毀大半的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