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闌珊處,美人望碧瓊?!辈恢螘r,楚風(fēng)漓已走近了些,看著眼前一舉一動如夢似幻的女子,楚風(fēng)漓不自覺地便開了口。
聞言,宋離胭回身看到緩步而來的藍(lán)衣少女,正了正身子說:“楚姑娘說笑了,怎的出來了?”
“里面的氣場我可受不住了,出來見你在這兒便不請自來了,可擾了姑娘雅興?”
宋離胭想了想室內(nèi)的兩人,不由失笑,“出來也好?!彪S即又遞上了手中的月牙壺,“還有些筠醉,可要嘗嘗?”
“不了,身上已染了不少酒氣,可不想回去被家里人說道。”楚風(fēng)漓擺了擺手順勢坐在長廊一側(cè)的石椅上。
“方才見楚姑娘對這筠醉興趣頗深,可有什么緣故?”
“每一種酒的味道皆不相同,其因便是釀酒之人所經(jīng)之事不同。聽聞這樂筠公子對胭脂落主用情頗深,用心之人將情融進酒里,品酒之人才能領(lǐng)會得到。我雖不知江湖事,卻向往江湖中的自由人,故而對這筠醉情有獨鐘,只可惜多年來只品過一回?!闭f著只見楚風(fēng)漓眼里溢滿了流光。
宋離胭看著眼前的少女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據(jù)我所知,這兩人并非是你所說的那種關(guān)系,如此姑娘可還念這江湖酒?”
“怎會?”楚風(fēng)漓聽到宋離胭如此說,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猶疑,卻只見宋離胭眼中那微妙的無奈和誠懇,隨即楚風(fēng)漓便想到自己此前也曾嘆于樂筠公子癡情心,也對那傳聞中的胭脂落少主是何等女子好奇不已,此時卻聽到這樣的說法,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沉思了片刻,楚風(fēng)漓又抬起頭看向宋離胭,眼中多了一分釋懷,“宋姑娘乃江湖之人,既如此說,那便比世人之言可信。我曾感嘆這傳聞故事中的情義深重,如今聽了姑娘所言確是略有失落。但那筠醉之味,我卻可以肯定,樂筠公子創(chuàng)酒之時定用了十足的誠心情誼,我失落于那情誼并非傳聞中那樣,卻從不曾對這筠醉之情失落。”
看著眼前清麗脫俗的少女輕聲說著,宋離胭臉上漸漸多了幾分真心笑意,楚風(fēng)漓話落,宋離胭又舉起手中的月牙壺,雙手拱起輕聲道:“多謝你信我?!闭f完便揚起酒壺喝了一口,
“楚姑娘這般通透,在下不應(yīng)多慮。”
“宋姑娘過譽,萍水相逢,姑娘便出手相救,俠義之心令人敬佩。從小家人對我便以隨心為律,我也是十分向往可以如姑娘這般四方游歷,只可惜家中事由纏身,行事不得自由。身為女子,卻念那一方自由之地,世人只道規(guī)矩二字,我身困于囹圄,不得實現(xiàn)心中所愿,故而對這世間至真至純之事獨有所鐘,今日有幸結(jié)識姑娘,也算是幸事一樁。”說著,楚風(fēng)漓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很快便又恢復(fù)了平靜。
宋離胭微愣,她并沒有想到白日里靈動活潑的少女此刻卻能似月華般溫柔地說著心中所愿,默了許久,方開口道:“楚姑娘之心,在下不如。在下乃江湖之人,出身微末,不得世人高看,今日出手相救也只是出于本心,楚姑娘高潔,今日之事不過匆匆,姑娘不必入心?!毖哉Z間,宋離胭輕輕地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遠(yuǎn)了些,說完便再沒看向楚風(fēng)漓。
“出身微末又如何,出身高貴又如何,世間之事有何定論,便是那玉宇瓊樓處尚有金玉其外者,市井坊間又為何不能存懷瑾握瑜之人,姑娘隨心而行,世間怠慢又何必入心?今日相遇之時,姑娘稱的可是‘在下’。漫天星辰散蒼穹,一方盛色終由心。”楚風(fēng)漓抬頭平靜地望向宋離胭,明亮的眸子中滿含自信。
過了許久,宋離胭收起月牙壺,利落地下了欄桿,低聲說了句:“楚姑娘,你我之間交淺言深了,時候不早了,想必楚公子已經(jīng)在候著了。”便抬步離去。看著眼前已漸行漸遠(yuǎn)的女子,楚風(fēng)漓感到一絲不解,無奈起身跟上。
一陣微風(fēng)拂過,長廊頂上的紫藤蘿輕輕搖曳著,不知何時,廊外已立了一青衫男子,不同于楚風(fēng)湛的溫潤如玉,也不似傅樂筠那樣的精致邪魅,眼前之人顯得格外孤冷出塵。他輕輕地望著煜梧軒的方向,眼中卻盛著與周身氣質(zhì)極不相符的傷感。
甫一踏入室門,傅樂筠便飛撲了上來,“小丫頭!”宋離胭面無表情,側(cè)身避過,隨即快速行至席上,歸坐于原位。這廂傅樂筠還未來得及止住腳步,楚風(fēng)漓便已出現(xiàn)在門口,她向室中瞧了瞧,見宋離胭已入座,心中了然,輕笑著開口道:“傅公子再不停下,豈非真的想要負(fù)責(zé)了?”
聞言,傅樂筠抬頭看見眼前女子,立刻停下了動作,理了理外衫,抽出腰間別著的紫金折扇又搖了起來,仿佛要扇走精致的臉上那一抹局促,隨后又頷首道:“在下失禮,還請楚姑娘海涵?!笨粗T口處故作瀟灑的自家主子,席間侍立著的莫辰又無奈的低了低頭。
門口處的一幕早已被席間坐著的兩人瞧見,宋離胭見左手邊的楚風(fēng)湛面色漸沉,心道不妙,便立刻出聲打斷:“咳!傅竹均,別擋著路,讓楚姑娘快些進來?!闭f完,又朝著楚風(fēng)漓無奈笑了笑,頷首致歉。
見宋離胭如此動作,又看到自家兄長嚴(yán)肅的神色,楚風(fēng)漓也顧不得再理會傅樂筠,徑直走入席間,對宋離胭點了點頭,便回到楚風(fēng)湛身旁。剛要入坐,楚風(fēng)湛便開口道:“不必入坐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說著,便站了起來,對著宋離胭拱手行禮,“宋姑娘,多謝你今日出手相救,清酒小敘,結(jié)識姑娘,楚某之幸。今日已晚,府中規(guī)矩甚嚴(yán),小妹不宜多留,這便要送她回府,還請姑娘見諒。姑娘一行行至雍州,今日又因我們二人之故耽誤姑娘行程,我已打點好了,今日姑娘便在這梅苑留宿一晚,還望姑娘不要拒絕?!?p> “那就多謝楚公子好意!匆匆過客,云邊孤雁,水上浮萍,今日之事從心而已,公子不必在意。”宋離胭淺笑著回道。
看到了宋離胭眼底客氣的疏離,楚風(fēng)湛對著宋離胭投以和煦的笑容,又言:“山高水遠(yuǎn),萬物皆有歸,楚某還愿來日方長。今日便先告辭了,姑娘留步?!闭f完,便轉(zhuǎn)身向外走去,完全忽略掉了某人的存在。楚風(fēng)漓見兄長如此說,便也道了句告辭隨即跟了上去,行至門口,思慮了一下,向傅樂筠微微點頭便再度抬步離去。
閣內(nèi)靜了片刻,宋離胭瞥了一眼還立在門口的某人,冷漠地開口道:“別看了,人都走遠(yuǎn)了?!?p> 傅樂筠轉(zhuǎn)頭看向正品著酒的宋離胭,只見對方并沒有想要分給他一個眼神,抖了抖肩,搖著扇子便回到了坐處。將扇子扔給身后的莫辰,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嘗了嘗便又放下。見宋離胭遲遲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忍不住開口道:“阿胭妹妹,我看這楚氏兄妹倒是對你印象頗佳啊!”
“我看你對楚姑娘也是印象頗佳?。 彼坞x胭挑了挑眉。
傅樂筠剛剛又端起酒杯的手微頓,楚風(fēng)湛和楚風(fēng)漓他自然是認(rèn)識的,只是小時候的鬼精靈多年之后再見,她卻已認(rèn)不出自己,想到此處,便輕笑著搖了搖頭,又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這幾年你眉眼變化并不多,楚風(fēng)湛應(yīng)該已經(jīng)認(rèn)出你了,你終究還是傅氏之人。”看著傅樂筠的動作,宋離胭沉思片刻正色道。三年前宋離胭隨胭脂落在金陵城外訓(xùn)練,歸程途徑一片林子,恰巧遇見被人追殺的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傅樂筠和他的侍從,宋離胭不忍,請求長老借她一隊胭殺,將追殺之人解決掉后便將兩人帶回了離胭館救治,兩人傷好后為報恩情,便在胭脂落中指導(dǎo)新人武藝,傅樂筠與宋離胭也成了摯交好友。傅樂筠向宋離胭提及身份和往事,卻獨獨沒有說起過被追殺的原因。即便胭脂落可以查清世間無數(shù)隱秘,宋離胭也從未將它用在傅樂筠身上。
傅樂筠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我們并不是敵人,他初時對我冷臉只是因為心情不好罷了,認(rèn)出我,他應(yīng)是后來猜到的,從冷臉到忽視,是他的風(fēng)格,至于原因嘛,那樁婚事你也不是不知?!闭f著,傅樂筠眼底劃過一絲黯然,隨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漸漸地冷了下來:“我是傅氏之人,可卻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傅氏三公子?!?p> “今日你可怪我?”過了良久,宋離胭緩緩開口道。
“無妨,當(dāng)日以樂筠公子之稱創(chuàng)建山莊便沒有隱瞞之意,只是世人不知江湖上的樂筠公子姓傅罷了,高堂之上,有心之人怕是早已知曉?!窬旨由象拮?,今日借你之口,令楚風(fēng)湛猜得也好,至少能免去一樁麻煩?!备禈敷尴氲绞裁矗蝗粨Q了語氣,笑著問道:“今日可見到子慕?”
宋離胭白了他一眼,開口道:“并無?!?p> 傅樂筠頓時像是失去了樂趣,“我還盼著見到他呢?!?p> “他不會露面?!?p>
玉玄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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