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在說話時,指尖凌空一點,
三人中間一盞佛燈忽然燃起火苗
照亮了空寂幽寒的房子
王澄此時才注意到,藏經(jīng)閣里的裝飾環(huán)境竟如此奇特:
不知是誰,在整個房子四面八方,甚至包括腳下,安裝了一面面鏡子
現(xiàn)在鏡子里全是無盡的人影
“諸法一相,所謂無相?!辈恢獮楹?,王澄心里突然蹦出法相天地的八字總綱。
對面,無塵、無相二口齊開:“法相天地神通廣大,你接觸到的不過是大樹上的一片樹葉,安敢妄自尊大、唯我獨尊。等你這七種變化全部通曉,還有無窮無盡恒河流沙般的玄妙法門等你去探索,決不可心生懈怠,驕傲自大?!?p> “是,徒弟記下了?!?p> 無塵、無相道:“少林千年來記載,法相天地共有七相七變,你已經(jīng)無師自通了金剛菩提。并以此拯救少林為難,僅憑這份恩情,我二人就該盡全力助你?!?p> “金剛菩提是基于七十二絕技中金剛不壞身的演變,令身體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你練得很好,至少在和蕭楓的對決里,他再強的實力,也不能傷你分毫。萬丈高的大力神,一拳砸到你身上,他的拳頭反而碎了,這就是法相天地第一變的威力?!?p> 王澄點點頭,經(jīng)過實戰(zhàn)和探索,他才知道,少林屹立武林千年泰斗,高明武功和高手層出不窮,不是沒有緣故的。
僅憑法相天地,就足以少林在萬里疆土里贏得一席之地。
“那請問二位祖師,剩余的七相七變,我可以學哪些?”
無塵、無相:“說來慚愧,我二人只是在當年無色禪師基礎(chǔ)上更進一步,學了第二變。不過即使如此,也逼得黑水閣必須等到三年后才敢犯闕?!?p> “法相天地第一變金剛菩提,自不必多說。我們要傳授給你的是第二相、第二變:大力韋陀.”
“大力韋陀!”
“是的,你應該早知道,法相天地力量來源于七十二絕技,如果說金剛菩提是金剛不壞身、明鏡臺、彌勒護體、少林金鐘罩等防御性武功的集大成者,那么大力韋陀就是大韋陀杵、大金剛?cè)?、大摔碑手、光明拳、闖少林三十三路神拳、伏虎神拳等各種剛毅拳法的極致演變,一旦學成,你將上天入地、橫沖直撞,對方只要是血肉之軀,都擋不住你一拳驚天。”
聽到這里,王澄恍然大悟,原來法相天地的七相七變,都跟七十二絕技關(guān)系如此密切。
如果少學了一兩項,最后修煉結(jié)果難免有所差池。
真元大成高手對決,差了一招都很致命,何況功法不全?
好在七十二絕技他都已經(jīng)很熟了,
至少在這個世界上,他可以說
“沒有人比我更懂七十二絕技!”
王澄笑道:“那是不是還有各路杖法的集大成者,有各路刀槍棍棒法和身法的集大成者?”
無塵、無相:“貪多不厭,大力韋陀難度超高,我二人修煉金剛菩提,且用了十多年。而修煉大力韋陀,用了整整五十年,你小子要是能在黑水閣到來前學會,算是少林祖上燒了高香。
從今天開始,你不可出藏經(jīng)閣的門。門外,我讓玄慈派三十位高手守護,更無人敢進來打擾。整個后山,都有我二人布下的屏障,外人察覺不到你的力量變化,完全可以放心?!?p> “哦,是這樣啊?!蓖醭巫鴷褕F,他剛一動,四面八方的鏡子里成千上萬的影像,齊刷刷就跟做同樣的動作。
哪怕是動動手指,他眼前也是無數(shù)的自己。
“為什么擺這么多鏡子?”
“為了讓你領(lǐng)悟諸法一相,所謂無相的道理,讓你知道無窮盡的敵人,應當怎么破,當然,這也是為了三年后的黑水閣之戰(zhàn)。”
兩位老僧道:“此種修煉方法有些拔苗助長,我們商量過,時間緊迫,你若是有大智慧、大定力,就該從這場考驗里走出來。如果修煉不成,不拔苗助長也是無用,少林合該滅亡?!?p> “徒弟遵命!”
無塵、無相分別一揮袖子:“多說無益,我們開始吧。”
瞬時間,無數(shù)排列緊密的文書,展示在四面數(shù)百快鏡子上。
無數(shù)濃墨勾勒的小人,在鏡面上打拳踢腿。
大力韋陀的秘籍心法,遂在鏡面上向王澄快速展現(xiàn)。
也在同時,王澄啟用小無相功,跟著模仿。
大力韋陀,依據(jù)大韋陀杵等各項少林絕技,衍生出無數(shù)種變化和應用場景。
各種內(nèi)力游走路線,必須嘗試幾萬遍,才能保證不出錯誤。
如果稍有差池,不但學不成武功,還有可能終生殘廢。
因此王澄格外小心。
當數(shù)十萬字的文字和上萬個小人展示到第三遍時,王澄就已能站起來跟著嘗試演練。
無塵、無相都面露驚訝
早就聽說這少年的天賦,但今天當面看見,才知道其驚人程度堪稱震古爍今。
“小子,不要自滿。學會招式,只是練大力韋陀的第一步,往后九十九重關(guān)隘,你才過了第一關(guān)呢!”
“修煉大力韋陀,你要在腦海中不斷琢磨“諸法一相,所謂無相”的奧義,這是承上啟下的關(guān)鍵,走通了這一步,以后有機會修煉其他五種變化,都會事半功倍,走不通這一步,你就始終只能徘徊在現(xiàn)有境界,再也無法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王澄聽從兩老僧命令,不斷嘗試、演化。
那鏡子重無數(shù)的人影,時而成了圍攻他的諸多強者,時而變成與他共舞的身體分支。
時而成為對戰(zhàn)過的蕭楓萬魔吞天功,時而成為那天恐怖高大的大力神。
他在無數(shù)自己、無數(shù)敵人中來回周旋。
藏經(jīng)閣里四面都是鏡子,分不清白天黑夜,
無論陰晴雨雪,他看到的,只有無數(shù)個自己。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十天,也許是十個月
他終于再一次睜開眼睛,雙眸里燦爛的金光顏色暗淡下去,然而另一種帶著殷紅的火焰之色騰騰升起
那火焰雖只有一星半點,但在無塵、無相眼里,簡直比天上的北斗七星還要光彩奪目。
“你這就成了?!”
“好悟性,好膽量。接下來,我?guī)熜值芏藢⒑湍阈⌒〉妮^量,你什么時候贏了我二人,才算你真正出師?!?p> 無塵吞了口氣,瘦小的身體陡然出手,一塊斗大的拳頭,以雄渾的大韋陀杵之力,向王澄突然出手。
秋去冬來,數(shù)九寒天,剛過完年,嵩山下了場持續(xù)半個月的大雪。
外面香客斷了進山的路,佛門圣地喧囂停歇,終于重回清凈。
只是這天地,愈發(fā)寒冷了。
文武僧都暫停手上功課,加入到掃雪、除冰和砍柴的隊伍里。
寺內(nèi)寺外,熱火朝天忙成一片。
唯獨藏經(jīng)閣外白雪清澈,野草枯榮,沒有方丈的命令,無人敢靠近后山百步。
“佛子還沒有出關(guān)嗎?”玄寂披著兩套棉衣,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玄慈坐在另一端,一手黑棋落在玄寂的棋陣里,棋盤上兩條大龍苦苦糾纏,形成三個氣眼,兩人為這三個劫絞盡腦汁已半個時辰。
“難啊,無塵、無相兩位祖師說,空澄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必須要下苦心煉其禪心。除非,除非空澄實力高到能同時擊敗他倆,他才能順利出關(guān)?!?p> “竟如此困難?”玄寂沒法想象,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怎么可能戰(zhàn)勝兩大祖師。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黑水閣的人早晚會來,接下來的一戰(zhàn)關(guān)系到少林的生死存亡?!?p> 玄寂把熱茶揣在懷里取暖:“黑水閣雖強,有兩位祖師在,有佛子在,他們還真敢大舉來襲,圖什么呢?”
持續(xù)落子,棋盤局勢更加不明,玄慈道:“只要少林屈服,稱臣,和親,上貢,成為黑水閣的馬前卒,生靈涂炭就可以避免,不過兩位祖師留下幾篇書信,玄奧精妙,深諳法理,師兄我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三分,但是王澄留下來的話就通俗多了、易懂多了…。”
“什么話?”
“我等生來平等,憑什么你們高高在上?”
“這.....”玄寂有話說不出,隔了半晌,他才有些擔憂地反問,“依師兄所見,如今亂世局勢如麻,靠佛子殺心,真能重建禪心?”
沒有說話,玄慈長考半日,突然把一枚棋子落下,他自填死一眼,提出大片黑子,結(jié)束了難解難分的三劫連環(huán)。棋盤局勢登時清澈起來,雙方廝殺空間大了十幾倍。而對手大片白子,竟暴露在一顆天元黑子的鋒銳之下。
玄寂一驚,摸鼻子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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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消融,淫雨霏霏
春雨貴如油。
長長雨幕里,畫廊冒出潮氣,玄寂懷抱檀香爐,各大部堂搜集來的情報連續(xù)遞到他面前,
來探望的玄滅,被這些資料的內(nèi)容震驚了。
“師兄,情報說蕭族又有崛起之勢,蕭楓派人在江湖上殺了不少九陽幫舊部,他這是想干什么?”
玄寂把一塊新墨拈在手指間輕嗅:“當然是殺敵立威,告訴曾經(jīng)的他的屬下:他蕭楓又回來了?!?p> “蕭楓搜羅了五虎大將、十豺十狗和一百零八義子,組建兵力十萬,蕭族恢復得這么快嗎!”玄滅把地圖拿出來,勾畫幾筆,“再這樣下去,嵩山以東就又該被這廝占據(jù)了,藏經(jīng)閣里的那三位不出手,蕭楓就還真天下無敵?我們就這么放縱他!”
“黑水閣的一條狗而已,等佛子出關(guān),一切都會好的。”
玄滅性情急躁,最不喜歡等待,他攥住地圖,怒氣沖天地說:“等佛子,等佛子,黑水閣可不會這么好心。你陪我去找方丈,我要問問,火燒眉毛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去了也沒用,方丈從上次跟我下棋到現(xiàn)在,誰也不見?!?p> 玄滅叫道:“這也不見,那也不見,少林能打的都不見人,難道等黑水閣和蕭族打上來,咱們抹脖子么!”
玄寂哈哈一笑:“師弟六十年脾氣不改,要不是你這副暴脾氣,憑你的天賦,你年輕時佛子就該是你的了?!?p> “什么佛子,老衲就是想當個明白鬼!”
來回走了兩趟,玄滅始終心意難平。
玄寂揭開一本般若心經(jīng),慢悠悠道:“你若是實在不放心,我?guī)闳フ曳秸?。他老人家也閉關(guān)三月,不知道閉的是什么,恐怕他出來藏經(jīng)閣還原樣未動…”
話沒說完,一聲蒼老雄渾的暴喝,如同老龍長吟,不但突然打斷兩人討論
那長嘯壓迫千年古剎,一道白光力道刺破云霄,萬卷白云為之呈漩渦狀飛旋
玄寂等趕忙沖出去,發(fā)現(xiàn)白光源頭不是別處,正是方丈禪堂!
這下禪堂的屋頂不知道被真氣爆,沖發(fā)到哪里去了,一個渾身肌肉的白胡子老人,青筋暴漲,釋放出震驚天地力量。
此人,正是方丈玄慈!
“方丈,晉升真元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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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來,夏去秋至,又過了數(shù)月。
“大事不好了!”
幾個老僧一路小跑,
沖入禪堂,小木門撞到墻壁上,又反彈回來,咣咣咣反彈
方丈木魚前念經(jīng),清脆敲擊被老僧們亂麻腳步聲打斷。
一群年過七旬的老頭,嘰嘰喳喳,把各種壞消息送到玄慈耳朵里:
“西方、北方、東方諸國和州郡,紛紛開始隔絕僧侶,甚至囚禁屠殺少林和尚,雖然都是些小國,但響應的人越來越多?!?p> “他們是在向黑水閣投誠,納投名狀!”
“沒錯,黑水閣尊主快要蘇醒了,兩方大決戰(zhàn)的日子臨近,但少林佛子閉關(guān)已經(jīng)一年半,還是沒有動靜。怪不得那些宵小都開始紛紛站隊?!?p> “現(xiàn)在黑水閣勢力范圍,蓬萊還有蕭族,差不多把少林三面包圍。連我們的盟友都開始舉棋不定,再不突破重圍,我們會被困死在嵩山?!?p> 連串的問題和一張地圖擺在玄慈面前,朱紅大筆觸目驚心。
“全天下都不看好少林?都認為少林必敗?”
玄慈還是頭一次,從所有師弟眼里,看到了狐疑。
實話實說,他心里也是猶豫不定的。
并不是不信任王澄和祖師,而是他感覺自己更看不清黑水閣的實力。
雖然他已經(jīng)晉身真元大成,代表少林共有四個大成強者
但要知道,大戰(zhàn)若真的開啟,這四人在黑水閣半仙的強者圍攻下,或許連第一輪都挺不過去。
“離下一場大戰(zhàn),只剩下一年半了?!?p> 將地圖合攏,玄慈陷入少有的焦慮和沉思。
閉關(guān)兩年后。
藏經(jīng)閣,開啟。
玄慈嗅到的不是強大和殺氣,而是一種歷久彌新的沉穩(wěn)。
三人中,無塵、無相都更加老態(tài),即便真元大成者,也只能適當延長壽命,不能長生不老。
王澄的變化最大,他依舊青春年少,除了更瘦了點,沒有太大改變,可和上次不同,這次的王澄,渾身上下,有了一種特殊的味道。
玄慈記得,小時候第一次來少林寺,在天王堂看到怒目揮杵、強壯兇狠的護法韋陀尊天菩薩,著實嚇了一跳。雖然當時韋陀雕像看的并不是他,但幼年的玄慈卻從內(nèi)心里產(chǎn)生一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此次見到王澄,又從內(nèi)心深處,喚醒了他那段記憶。
玄慈做事謹慎,除了各部院玄字輩高僧,旁人一概不知佛子出關(guān)日期。
因此,跟少林所有玄字輩老僧見過面,眾人行禮還禮,迎接儀式非常簡短,就離開禪堂到后山?jīng)雠镄ⅰ?p> 一跟玄慈照面,王澄看透玄慈身上的氣勢,眼前一亮,先拱手賀喜:“恭喜方丈,晉身真元大成,這下,少林已經(jīng)有四位大成高手了。”
笑了兩聲,玄慈內(nèi)心苦笑:王澄一眼能看透他的實力,而這少年此時的深厚內(nèi)力,他是怎么也看不出來。此時外面的人都是同樣的想法:兩年了,王澄到底強到什么地步?
敘事飲茶完畢,無塵禪師對眾人說:“無色師兄修煉法相天地時,曾感慨說:法相恐怖如斯,菩薩見之尚愁。他當時認為,這力量已超越人之極限,是人僭越了神?!?p> 但他絕對想不到,如今少林出了個少年,如果當年是菩薩才能控制那種恐怖,如今恐怖翻倍,雙層恐怖,盡在王澄一人掌心?!?p> “啊!”玄慈等人失色,無塵這么說的意思,是王澄現(xiàn)在的實力,已經(jīng)相當于兩個無色禪師??
就算修煉兩年,現(xiàn)在王澄的虛歲才二十??!
這還有王法嗎?這還有法律嗎!
無相趁機提議:“方丈剛突破大成境,你們何不較量較量,王澄自封修為,不用法相天地,只以本來武功與方丈比武?!?p> 聽了這話,玄慈苦笑:“就算自封修為,老衲也不是王澄對手?!?p> “無妨,俗話說得好,珍珠倒卷簾,徒弟倒把師父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是少林的一段佳話。”無塵也表示贊同。
玄慈、王澄都沒有異議,一場七十二絕技的切磋,就此開始。
門內(nèi)切磋留力不留技,王澄、玄慈分別上場,相隔約十丈。
無塵無相和諸位核心老僧,屏氣凝神,十分專注。
“方丈,徒弟得罪了。”王澄合掌微微躬身,黑袍因真氣充沛,如被大風吹鼓,揚起來的風帆。
“不用客氣,你自封修為,便不用留手?!毙任⑽⒁恍Γ劝l(fā)輕飄飄的一掌,一頭猛虎在他身后凝聚成形,蒼天云色驟變,帶動風雨如晦,一掌之中,天地變色!
王澄占據(jù)一角不動,手背朝外,纖細修長的手指作勢要彈,
“拈花指功?”
少林名聲最大的絕技,高僧們一眼就看得出來。作為看著王澄成長的人,玄慈更是清楚:王澄精通七十二絕技,但最喜歡用的只有七八門,拈花指就是其中之一,他深知拈花指的厲害,心中對戰(zhàn)前早有防備,未等王澄動手,展開大挪移術(shù),突然從原地消失,香煙輕霧,眨眼瞬間移動,又出現(xiàn)在另一個方向。
“方丈好快!”
老僧僧眾中驚訝叫喊。
沒想到話音剛落,玄慈速度更快了數(shù)倍。
七十年苦練,玄慈雖沒有精通所有絕技,但輕功和掌法是平生驕傲,突破真元大成后,這兩種功夫也隨之水漲船高。
肉眼所見,玄慈僧衣袈裟下,兩條又粗又白的大腿,隨身法縱橫蜿蜒,快捷如閃電奔龍。
就這個速度,不要說拈花指,就算閃電也追不到飛毛腿方丈。
“方丈加油,方丈太快了!”
“快快,師兄的兩條白腿倒騰的真快?。 毙笙策^望。
贊呼聲里,王澄似乎也暫時失去了目標,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拈花指扣住不發(fā),混亂中靜靜等待什么。
一火紅老僧似一團烈火,虎嘯聲中,大金剛掌法連番擊發(fā),刮得王澄瞇起了眼。
忽然間,在一團亂影中,王澄真氣激發(fā),終于彈出一指,
最終,“拈花指功”終于隨著卜得聲輕微破空而至,玄慈換位更快,以一葦渡江的絕技閃開。
千絲萬縷的白發(fā)猛然出現(xiàn)在王澄身前五步,玄慈身法之快,已不在兩年前蕭楓之下!
以輕功逼近到足夠距離,玄慈忽然暴喝,雷霆萬鈞力量壓倒一切的態(tài)勢,亂糟糟的白胡子炸裂般向四周吹鼓。
他雙掌齊出,掌力雄渾,壓制而去,拈花指功擅長暗器傷人,就算王澄真的有暗器,在如此強大的內(nèi)力面前,也勢必竹籃打水一場空。
然而,他彈出貌似渺小細弱的真氣,將要到達半途,竟突然轉(zhuǎn)了個彎,緊逼玄慈而來
而且,其內(nèi)力陡然變得灼熱難當,像是一團墜落的流星烈焰!
“這不是拈花指,這是燃木刀法…”玄慈倒吸一口涼氣,他萬萬沒想到,王澄竟練到能以拈花指發(fā)燃木刀法內(nèi)力,達到有形進入無形的化境!
“沒錯,這是燃木刀法中的烈火騰云!”觀戰(zhàn)的滅大聲提醒,玄慈想迎接這一招,非得用出大金剛掌的“地老天荒”,除此之外,用其他招式,玄慈必??!
在參謀提醒下,玄慈右掌后發(fā)先至,猛烈無敵的金剛掌橫壓而下,其力量之大,讓玄寂都為之變色,仿佛能制止翻涌的萬丈波濤
“真元大成者,竟如此恐怖!”
然而王澄原地不動,也不補招,就是微微一笑,因為他之前發(fā)出的拈花指卻又產(chǎn)生了變化,
先是燃木刀法溫度降低,瞬間變化,繼而卜卜掌風聲清脆,如深夜敲響的木魚,冰冷的真氣繼而分散,明明是一道掌力,卻一分為四,四變八,八變十六....
“師兄,這招是般若掌里的萬象空花,你小心?!毙糯舐暫艉?。
先是拈花指,再是燃木刀法,現(xiàn)在又是般若掌,玄慈眼睛都要被晃瞎了。
萬象空花,是般若掌最詭異莫測的招數(shù),作為這“拈花指”的最后一次變化,萬象空花尚未追近玄慈身邊,種種截然不同的勁力,就開始如花綻放:
眾人眼中,這招掌法漫天繽紛,如佛陀座前妙法蓮花層層綻放,一朵接一朵,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令人目不暇接、顧忌不暇,更可怕的是,這層層力量掌法空非空,虛非虛,根本搞不清楚哪個是虛招,哪個是殺招,虛招可變殺招,殺招也是虛招,環(huán)環(huán)緊扣,魔術(shù)一樣變幻莫測!眨眼之余,就覺得前后左右、上下顧盼,都是掌影、都是攻擊。
玄慈方丈閃避不及,猛然虎嘯震天,無比靈巧地一轉(zhuǎn),白須因移動速度和身法過于詭異,竟在中間留下難以想象的白色殘影,每打出一掌,空氣都會為之變形,如來千佛手盛開黃金蓮花,正在眾人覺得光彩炫目時。另一端的王澄一聲長嘯,玄慈同時覺得手臂和大腿一酸,那如綿綿密雨的掌法聲東擊西,輕而易舉從他的千手如來掌里穿了過去,卜得清脆一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比武勝方丈,王澄一氣呵成。拈花指變?nèi)寄镜斗ǎ僮儼闳粽迫f象空花,彈指間釋放龍象神力。
其內(nèi)力之強,就連真元大成者玄慈,交手時也被壓制處于巨大劣勢。
一場短暫的比武,群僧內(nèi)心都直呼過癮。
可是,王澄剛剛擊退玄慈,場上又有了變化,無塵、無相緊接著出手,
雙掌凝聚,四道真氣,立刻改變了戰(zhàn)場態(tài)勢,強大內(nèi)力無處宣泄,在平地卷起道高十丈的龍卷
“少年,試試通過我二人的金剛伏魔圈?!憋w沙走石,日月無光。王澄卷入風暴中心,無塵、無相聯(lián)手,狂風壓抑白晝?nèi)缬暌埂?p> 老僧們都是一驚:兩位祖師,竟要聯(lián)手施壓,試試王澄的底線!
風馳電掣中,王澄站在風暴中心,衣裳被兩條真氣狂風巨龍席卷。
兩位祖師內(nèi)力,已足以撕碎鋼鐵,就算是真銅頭鐵臂的強者,想闖出金剛伏魔圈,都要做好被撕下一層皮的準備。
然而王澄看似不怕,
他雙眸在風云交加中古井無波,深藏其內(nèi)的是一種看破諸相,瞬間揪敵破綻的通達。
既不自信,也不焦慮,就像是一個通曉了世間大道的大儒
在比武場上,他就是能破解任何敵人招式的神明。
但他瘦小的身體,在兩道狂龍夾擊下,顯然勢單力薄。
玄寂、玄滅、玄垢等人既是焦急,又是埋怨:“祖師打蒙圈了吧,測試武功哪有拿出真功夫的?”
“方丈,你快勸一勸,不保護佛子,黑水閣還沒來他就受傷了?!?p> 玄慈也是無語,心中大為惱火:“兩位祖師是老糊涂了嗎,同門切磋留技不留力,他們這是要鬧大的節(jié)奏。老小孩老小孩,真無理取鬧!”但這種境界交鋒,自己無法插手,而且無塵、無相三只眼睛精芒四射,表情如風暴一樣是怒濤奮發(fā)狀態(tài),估計已有上百年沒有如此傾盡全力。
狂雷怒吼,龍卷飄搖,飛沙走石直上三千里。
雙龍共舞,撕裂空間,真氣狂飆震懾八方。
就在三人付出內(nèi)力將要到頂峰的前一剎那
漩渦中心的王澄,默然張開嘴,輕聲念出了四字
“峽谷...天風?!?p> 般若掌的峽谷天風,被他神態(tài)安然地在中心使出,
身材挺直,雙掌一立,向中間靠攏雙掌卻不合攏,稍微一頓,一股掌力從雙掌間,傾斜飛流直下。
超越兩股力量的強大威壓,瞬間就剝離了金剛伏魔圈的組成。
一時間,真氣風暴戛然而止,攻擊的內(nèi)力被重新一分為二,玄慈和玄垢離得最近,兩人連余波都抵擋不住,像是遭遇了洪水的馬駒,踉踉蹌蹌向后倒退出去。
呼——
一次交手,風停樹止
無塵、無相坐回原位,立刻進入禪定狀態(tài),壓制住躁動狂暴的氣息。
王澄氣定神閑,完全不需運氣,他和兩祖師的交手,已經(jīng)高下立判。
在自封修為戰(zhàn)勝玄慈后,王澄又和少林無塵、無相達成平手,總計三位真元大成者都贏他不過。
老僧們都有些不信,
若說玄慈不敵,那還有可能。但無塵、無相斷然不會為一個小孩子損失一世英名。
唯一的解釋,就是王澄憑借遠超對方的實力,贏了這場比武。
此時,玄慈又有些后怕。
因為剛才如果是生死之戰(zhàn),王澄用的不是峽谷天風這招,而是般若掌最后一招一空到底,此刻只怕那兩人都要被反噬的內(nèi)力掏空,縱然不死,也會受到內(nèi)傷。
也就是說,假如真是生死之戰(zhàn),王澄此時很有可能就已經(jīng)贏了。
玄慈、無塵、無相,就都是躺在地上的死尸!
“恐怖至極,幸好佛子是友非敵,少林能出這樣的人才,既是恐怖故事,也是我輩大幸運?!?p> 風暴散去,陽光正好。
無塵一拂長袖:“你出師了!”
王澄莊重向兩位祖師叩拜行禮。
無相道:“這一年半,你學會了法相天地第二變“大力韋陀”憑此,你的大韋陀杵、大金剛?cè)ǘ紩弦粚訕?,即便我二人?lián)手,也沒有把握贏你,從此以后,你將以神魔之力縱橫天下,只要不遇到遇到黑水閣的人,你都可逍遙周旋于萬軍之中,手刃天下豪杰。”
無塵接著道:“學會大力韋陀,你只用了三個月。那之后的時間,你在須彌境內(nèi)與鏡中幻象交手,正所謂見自己,見天下,見眾生。你不僅做到了,而且還做的很好。從今天開始,祖師就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你去聽方丈差遣吧。”
眾僧行禮叩拜,玄垢、玄鳴護送祖師去達摩洞閉關(guān)繼續(xù)苦禪。
玄慈陪王澄在后山景觀中行走。
“黑水閣最近動態(tài)如何?”王澄問,他此次出關(guān),對付黑水閣是重中之重。
“不太妙,黑水閣、蓬萊島和蕭族呈三角態(tài)勢壓制少林,少林周旋的余地很小,照此情形,恐怕到不了一年以后,少林聯(lián)盟就要先夭折了?!毙葢n心忡忡。
“不用擔心,等我發(fā)起攻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蓖醭巫孕诺綐O限,就是一種輕描淡寫,他說的話好像不是去和強者斗爭,而是去郊游抓蝴蝶。
“這老衲放心,畢竟你的實力大家都看到了。”玄慈想了又想,又在后面補充了一句,“只要黑水閣那幾個老變態(tài)不出手,你應該不成問題?!?p> 此話一出,他都做好了王澄血氣方剛不服輸?shù)臏蕚洹?p> 誰知道王澄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方丈說的沒錯,無塵禪師也跟我如是說:他說我現(xiàn)在實力翻了至少兩倍,但如果遇到黑水閣的尊者,最好還是走為上計。不然打起來,三十回合內(nèi),我必死無疑?!?p> 王澄語氣云淡風輕,但里面蘊含的信息量足足讓玄慈思考很久。
“所以.....祖師到底給了你什么建議?”
“沒有。他們什么也沒說,就是讓我來聽從方丈的指令?!?p> 玄慈一愣,腦子里千頭萬緒,
一老一少邊走邊聊,王澄武功雖高,但在為人處世和武學哲理上,相較玄慈甚遠。
一席話讓他受益匪淺,最終兩人喝了幾杯茶,方丈終于肯提到他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你還記得蓬萊島,少林的叛徒葉韓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