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撥鼠之日·番外·南風知我意 92
這一點，他并不否認。
他本就是個自私的人，即使在親密關系當中，第一反應也是竭盡所能的保護自己。
在確認斯嘉麗真的死了的那一刻，他并不比擔心她快要死掉的時候更加悲傷。
那時候他喝醉了還會在地板上痛哭打滾?，F(xiàn)在則是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只花了不到三天，他便接受了這一事實，甚至已經(jīng)可以自我開解。
“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現(xiàn)在我不必再擔心她會糾纏我，同我搶奪孩子的撫養(yǎng)權，或是仍然惦記著艾希禮鬧出丑聞來影響孩子的未來了?！?p>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讓事情回到它原本的軌道上，本來我也是要帶著孩子離開她，永遠都不再回來了?！?p> “現(xiàn)在我不用在擔心自己狠心離開之后又犯賤再跑回來了，這對于我來說，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p> 他如此冷酷地思考著，終于感覺自己的內心好受些了。
當威爾·本廷提出要將斯嘉麗的遺體帶回塔拉安葬時，兩位姨媽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這怎么行呢？怎么能讓她葬回娘家去呢？”
“我想斯嘉麗自己會愿意回塔拉的。”
“你如何知道的？她又沒有留下遺囑?！?p> 威爾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斯嘉麗對塔拉有著深厚的感情。那里是她真正的家，是她靈魂的歸宿。雖然她沒有留下書面的遺愿，但我認為她的意愿是清晰的?！?p> “這事可輪不到你做主。”波琳朝瑞德使了個眼色，希望他能夠堅持讓妻子葬在自己身邊，可她失望了。
“我同意?！比鸬碌幕卮鸷唵味鴪远?，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猶豫。
“可是，如果你們不合葬的話，那豈不是死后都見不上面了？”
這話讓瑞德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隨即便拋開了。
他并不相信合葬就能讓兩個死去的人在天堂相遇這種鬼話。
況且真要說有什么天堂地獄的話，只怕他倆這天造地設的一對爛人都是要下地獄的。
如果他最后還是忍不住想要找她，自會去地獄尋她，又何必非要葬在一起呢？
若是不讓斯嘉麗葬回塔拉，只怕就算死后真見上了，也要被她恨死。
雖然說即使沒有這件事情，他也已經(jīng)被斯嘉麗給恨死了。
不，或許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恨死他，但是現(xiàn)在則顯然是已經(jīng)恨死他了。
她是如此耿耿于懷“他不愛她”這件事。
就和當初的他一模一樣。
自私自我是他們的底色，也是他們相互吸引的原因，最終也成為他們分離的導火索。
他們彼此都太過固執(zhí)，以至于無法妥協(xié)，無法理解對方的需要和感受。
他們之間就像是一場永無止境的拉鋸戰(zhàn)，直到斯嘉麗的死，這場戰(zhàn)爭才終于畫上了句號。
他終于收獲了渴望已久的平靜，只是這平靜讓人想要發(fā)瘋。
不，或許他早就已經(jīng)瘋掉了，和這樣的平靜，倒也相得益彰。
平靜的生活，第一次被打破，是在七年后。
邦妮·布魯·巴特勒九歲了，已經(jīng)不再相信母親變成睡美人的童話。
“哦，別傻了，哪有什么睡美人？你媽死了，老早就死了。而且死得極不光彩，她是因為出軌懷了其他人的孩子而被你爸打死的！”
“才不是呢！我媽媽才不是壞女人！我爸爸也不可能殺了我媽媽！”
邦妮的尖叫劃破了空氣，她的眼中充滿了憤怒，立刻跑上前去撕扯那女孩的辮子：“你撒謊！你這個壞蛋！我媽媽是最好的人，她只是生病了，然后就睡著了！”
“我沒撒謊！這是我在亞特蘭大的親戚告訴我的，她還說，你媽媽死了，你爸爸連葬禮都沒好好辦，隨便送回娘家就草草了事了！”
邦妮的怒火在胸中燃燒，她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痛苦。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她心目中的父親是勇敢而正義的，母親是溫柔而美麗的。她一直相信，母親只是暫時離開了，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但現(xiàn)在，殘酷的現(xiàn)實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她幼小的心靈。
邦妮的心中充滿了對那個女孩的怨恨，但更多的是對父母的不解和對未來的恐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將如何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
在那個女孩的嘲笑聲中，邦妮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她跑回家中，沖進自己的房間，將門緊緊鎖上，仿佛這樣就能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瑞德聽到動靜，從書房走了出來，他敲了敲邦妮的房門，輕聲問道：“邦妮，發(fā)生了什么事？”
房間里傳來一陣抽泣聲，然后是邦妮帶著哭腔的聲音：“爸爸，他們說媽媽是個壞女人，說你殺了她。這都是真的嗎？”
瑞德的心猛地一沉，他意識到女兒已經(jīng)到了需要了解真相的年紀。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地回答：“邦妮，有些事情很復雜，不是小孩子能理解的。但你要知道，媽媽和爸爸都愛你，我們只是犯了一些錯誤。”
“那媽媽還能回來嗎？”邦妮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希望。
瑞德沉默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女兒解釋死亡的不可逆轉。他輕聲說：“媽媽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她不能回來了。”
“她死了是嗎？就像帕特麗夏的母親一樣，放進棺材里，埋進土里，然后就再也見不到了?！眱簳r模糊的記憶忽然涌上心頭，邦妮突然意識到原來這就是死亡，她的母親已經(jīng)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么媽媽真是你殺的嗎？”
“不，是誤會和意外殺死了她?！?p> 邦尼沒有繼續(xù)追問，父親的兩次含糊其辭讓她明白，他根本不愿意提起這件事。
“安妮小姐，你有亞特蘭大的親戚嗎？”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邦妮詢問了自己的老師。
“是的，邦妮，我確實有親戚在亞特蘭大?！卑材菪〗銣睾偷鼗卮?，她注意到邦妮的表情有些異樣，便關切地問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讓你不開心嗎？”
邦妮猶豫了一下，決定向安妮小姐坦白：“有人告訴我，我的媽媽是個壞女人，還說我爸爸殺了她。這都是真的嗎？”
安妮·漢密爾頓聽到這話，心中一驚，她知道這孩子遲早會聽到這些流言蜚語，但她沒想到會這么早。她慌張地試圖找到最恰當?shù)姆绞絹砘卮疬@個敏感的問題，畢竟她知道的情況恐怕會狠狠傷了這個小姑娘的心。
安妮小姐猶豫的神情已經(jīng)叫邦妮在心中得出了結論——“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