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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愛之名之愛為何

三十六《父愛and母愛》

以愛之名之愛為何 擬寒開 8597 2020-08-13 05:00:00

  夏琳猜的沒有錯,雖然,她在身旁的時候,佳音努力地表現(xiàn)得很堅強,一再說自己沒事,一再強調(diào),她終于清醒了,也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了。

  可是……表面堅強的她,到了夜深人靜,當房間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的時候,她終于堅持不住了。

  她取出了手機,也打開了黑名單,翻到了云少霆的號碼。

  可是……那一刻,她的雙手卻始終顫抖著,無法按下?lián)艹鲦I。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只知道,這一刻,她真的好想,好想給他打個電話,哪怕什么都不告訴他,哪怕只是聽聽他溫暖的話語,至少……可以在她冰冷的心頭,留下一絲溫暖。

  可是……猶豫了許久,她卻還是重新按滅了手機屏,彎下腰抱著膝蓋,任由淚水模糊了眼眶,也濕透了她的衣袖。

  那一夜,佳音幾乎沒有睡過,對母親滿滿的愧疚感壓在心頭,壓得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到了第二天一早,她卻只能強忍著笑意,容光煥發(fā)的,去面對著來送飯的母親。

  照顧她的時候,甄文鳳也順便告訴了她這幾日家里發(fā)生的情況。

  不出所料的是,這次的事佳音的奶奶,又一次伸出了她自以為能掌控一切的雙手。

  她出面調(diào)停,答應(yīng)會替玉明風想辦法借三萬塊出來,再讓甄文鳳想辦法借個兩萬,先替他擺平了眼前的麻煩再說。

  本想一杠到底的甄文鳳,無奈奶奶再次插手,只能妥協(xié),可是……她也提出了兩個條件。

  第一,就是讓玉明風必須立刻將所謂的店鋪轉(zhuǎn)手,找個工廠,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上班;至于第二個,那就是……她可以答應(yīng)不離婚,但是有個條件,兩人必須去公證處,將房產(chǎn)全部轉(zhuǎn)移到錦天的名下。

  玉明風原本不愿答應(yīng),覺得就五萬塊就要他將房子轉(zhuǎn)手,自己吃了大虧,直到甄文鳳對他說:“你可以不答應(yīng),但也別指望我再拿錢給你,還有……你之前欠的錢,都是我在兜著,別人才沒找上門來,如果你不答應(yīng),那就麻煩你先把之前的債都給還了,我也沒必要再給你兜著了?!?p>  最終……玉明風無奈,才答應(yīng)了甄文鳳提出的兩個條件。

  于是當天,兩人便去了公證處,可是……由于錦天還太小了,房子根本沒辦法轉(zhuǎn)移到他的名下,所以最終,房子被轉(zhuǎn)移到了甄文鳳的名下。

  然而……甄文鳳卻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安心。

  這一日,她不斷的告訴著佳音,若有一天自己出了事,讓佳音一定要想辦法保住錦天的一切,不能落到玉明風的手中。

  望著此時此刻,甄文鳳的目光,竟如鋼鐵一般的堅硬,佳音心痛的點了點頭。

  她望著母親忙碌的身影,不禁感到心痛,無論如何,她也只是個女人啊。

  可是這一刻……佳音才終于明白,什么叫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這句話深深的印證在了甄文鳳的身上,這么多年她所受的苦,受的委屈,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造就了現(xiàn)在這樣一個,外表猶如鋼鐵般剛硬又冰冷的女人。

  在玉家的人眼中,甄文鳳也許是一個霸道不講理,沒有人情味的女人,但她卻用她堅硬的外殼始終守護著這個家,守護著佳音和錦天……

  正當佳音走神時,甄文鳳突然嘆了聲氣,說:“在你奶奶眼里,兒子終究是兒子,媳婦終究是外來的,她老是抱著個舊觀念,覺得我離了婚會離開,事實上如果我想走,離不離婚又有什么關(guān)系,世界上多的是沒離婚就跑了的女人,我吵著要離婚還不是想要好好的照顧你們,還不是怕他在外面闖禍連累了我們這個家,可你奶奶他們老是想不通,老覺得不能讓這個家散,可這個家已經(jīng)散了,硬撐著表面有什么用?!?p>  佳音聽著她的話,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其實我挺佩服奶奶他們的容忍力的,他曾無數(shù)次在我的面前,把奶奶說的一文不值,說什么錢的事不要和奶奶她們扯上關(guān)系,因為奶奶愛占便宜怕日后說不清,又什么如果不是為了我,為了奶奶能照顧我,他是絕對不會和奶奶他們有任何來往的,這些事我都告訴過奶奶,可每一次不管他在外面闖了什么禍,奶奶還是拼命的護著他,也許……奶奶就從未信過我說的吧。”

  甄文鳳:“不光護著他,還跟玉名風一樣,出了事老是把責任怪到我們頭上?!?p>  聽了甄文鳳說的,佳音不禁心想:“這倒是真的,每一次爸媽吵架后,奶奶總是在我的面前說媽媽的不好,可是有些話,我怎么能讓她知道呢,媽媽對奶奶本來就有怨,怨她太向著自己的兒子是非不分,我總不能再火上澆油吧。”

  這一刻,佳音不禁回想起了小的時候,那個時候,佳音還什么都不懂,也不懂得分辨什么好賴話,每一次,無論奶奶和母親問她什么,只要是她知道的,總是知無不言的,卻也因此,引起了許多禍端。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有些話,是注定無法說出口的。

  她不敢在母親面前提起,奶奶都對她說過些什么,但卻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眼前她應(yīng)該珍惜的……

  因為這一次的磨難,她也終于徹底明白,在那樣一個家里,沒有心機的人,注定了下場凄慘,她不怕死,卻怕自己的愚蠢,會連累自己和在乎的人生不如死。

  在那個家里,每個人都在玩心機,小叔在奶奶和玉名風面前玩心計,玉明風又在佳音和甄文鳳的面前玩心計,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帶著目的的,就連奶奶,佳音也無法再確保,她是否也是其中一個了。

  這些年以來,看著玉家的人做的一切,和家里所發(fā)生的一切,雖然讓佳音變得,偶爾也開始玩些小心眼,讓母親覺得,她終于開始有點頭腦了,但她卻越來越覺得累,因為她根本就沒那么聰明,就算有時候一防再防,她還是會被人利用欺騙,尤其是父親的欺騙,她根本避無可避。

  不僅如此,努力強裝的聰明,更像是背上了一副厚重的鎧甲,未曾保護到自己,卻早已讓她精疲力盡。

  雖然她也明白,那是因為,她始終無法做到?jīng)Q絕的狠下心來。

  雖然,在她知道父親上班的事是撒謊之后,她也徹底的刪除了他的通話記錄,更是將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雖然,她總是努力地表現(xiàn)得冷漠,和他說話時也總是強迫著自己,對他沒什么好態(tài)度,可實際上,她也只是希望玉明風能看著家人對他的冷淡,從而明白自己的錯誤而已。

  然而……她所做的一切,不僅沒讓玉明風幡然悔悟,更是被他常常抱怨不懂事,亦或是沒心沒肺。

  那些責罵,那些抱怨,一次次讓佳音痛徹心扉,可是她卻始終不愿悔改,也始終沒有辦法徹底的狠下心來。

  她的心里,對他還是保留著一絲最后的心軟,因此,每一次他打來電話,雖然都被手機攔截了,但佳音只要看見了,總是會第一時間回過去,這是她無法徹底湮滅的弱點。

  可她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這最后的一絲心軟,最終也會被他徹底的抹殺,甚至差點害了一家人……

  ——

  分開的這幾天,佳音的日子,是在九死一生的煎熬中度過的,可云少霆的日子又何曾好過呢。

  他再三克制,才沒有沖動的去找佳音,本意是因為那句,希望借此弄清楚佳音的心思,卻意外因此,讓他更加了解了自己的心思。

  那幾日,他除了工作以外,還獨自一人去了很多地方。

  鄉(xiāng)下、野外、所有他曾經(jīng)和佳音一同去過的地方,他都曾去過。

  一路上,他回憶著和佳音之間的點點滴滴,天臺上,她失聲痛哭的畫面,據(jù)理力爭要真相的畫面,以及下鄉(xiāng)時,她望著夾道兩側(cè)的紅瓦綠墻,欣喜失態(tài)的畫面。

  還有她為自己擦拭衣服上水漬時小心膽怯的畫面,以及她小心幫他圓場的畫面,還有她害怕依偎的樣子、一幕幕近在眼前

  他也常常會一個人跑到天臺上去,回憶著那一夜的擁抱,和淚水。

  他終于可以肯定,他對她,不是同情,不是保護欲的泛濫,是真的愛,他愛她表象上的逆來順受善解人意,也愛她骨子里極力掩藏的倔強不服輸,和她不愿暴露的軟弱。

  無論是哪一面,都是那樣的珍貴,那樣的讓他不舍丟棄。

  夜晚的他,手中捧著她留在他這里的那件禮服。

  回憶著她穿上禮服的那一瞬,流露出的美麗,卻瞬間豁然開朗了起來,他的口中呢喃著,說:“玉佳音,我最多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后,我會去找你。有些事,雖然不是因你而起,卻也不由得你說結(jié)束?!?p>  而佳音那邊,眼看她就要出院了,可就在出院的前一天,正當佳音一個人坐在病床上,因為無聊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凌川卻突然帶著助理,推門進來了。

  “你怎么會來?”

  凌川:“我從夏琳那得知你住院了,來看看你?!?p>  “不可能,夏琳不可能告訴你的?!奔岩魯蒯斀罔F的說著。

  凌川笑著搖了搖頭,說:“她是沒有告訴我,是她和那個叫張帆的人說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的,我知道你還在為你父親的事生我的氣,但朋友一場,我來看看你不為過吧?”

  都說來者是客,佳音也從來不知道該怎么去拒絕一個人,那日拒絕時好不容易因為憤怒攢起來的一些勇氣,這一刻,也被他和善的笑臉壓了下去。

  她只能選擇避開了他的視線,原以為,她的冷漠,至少可以領(lǐng)他放棄。

  可凌川卻溫暖的笑了笑,自己在旁邊搬了個凳子過來坐了下去。

  佳音有些煩躁的別過了頭,就在這時,凌川回頭望向了他的助理。

  只一個眼神,他瞬間明白了凌川的意思,悄悄地,打開了手機的攝像……

  隨后,他轉(zhuǎn)過了頭,望著她一臉溫暖的關(guān)懷道:“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手我估計沒個三四個月做事應(yīng)該都不太方便吧?”

  佳音微低著頭,隨口回應(yīng)了句:“可能吧。”

  凌川:“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后怎么辦?你離開華裳三個多月,華裳還會要你嗎?”

  “我不知道?!?p>  從頭至尾,她始終面無表情著,連頭也不曾抬一下,也不曾看過他一眼。

  可他卻依舊笑臉相迎的說:“不如這樣吧,你就來伊蓮做事,我保證待遇絕不會比華裳差。”

  終于,她抬起了頭,用那雙滿是質(zhì)疑,不解的眼神,望著他,良久不曾開口說話。

  他溫暖一笑,故意逗她開心道:“干嘛這么看著我,感動了?”

  佳音的目光疑惑輾轉(zhuǎn)著,問道:“我只是不懂,你為什么一次次勸我去伊蓮做事,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去不去伊蓮對你沒有任何影響,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就為了幫我嗎?”

  他望著佳音單純的目光,已經(jīng)從原本的排斥厭惡,漸漸變得松懈,柔軟了起來。

  那一刻,他的心中不禁盤算道:“你說的不錯,你答不答應(yīng)對我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可對云少霆就不一定了?!?p>  可……心里的話,他又怎么會讓佳音聽到呢。

  他笑了笑,依舊是那樣溫暖和煦的,對她說:“這話說的,就憑我們的關(guān)系,我?guī)湍悴皇菓?yīng)該的嗎?”

  “你說對吧?”凌川突然間回過了頭,望向了他的助理。

  助理立即應(yīng)聲附和了一句:“當然,總經(jīng)理和佳音姑娘關(guān)系那么好,當然要幫忙?!比缓蟊汴P(guān)掉了錄像。

  佳音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所以凌川和助理的這句話,卻反倒讓她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我們!”佳音不解的頓了一下,問“我們,什么關(guān)系???”

  他想要的已經(jīng)得到了,凌川也不再故意引誘了,瞬間嬉皮笑臉的說:“朋友啊!還能有什么?”

  之后,凌川在那兒稍微留了一會兒,與她也聊了很多。

  雖然,自始至終,佳音對他都不是很熱情,可是出于教養(yǎng),也沒有表現(xiàn)的過于厭惡。

  兩人就像是普通路人一般,稍微寒暄聊了兩句,凌川便離開了。

  離開病房的那一刻,凌川前一秒還滿眼微笑的向她道著別,下一秒,當門被輕輕關(guān)上,他卻立即轉(zhuǎn)變了臉色,滿目嚴肅的轉(zhuǎn)過頭問助理:“錄到了嗎?”

  助理恭敬的點了點頭,然后將手機遞給了凌川。

  凌川接過手機,仔細觀看了錄像后,滿意的笑了,還夸贊說:“不錯嘛,挺機靈的,你那句話插的剛剛好,這錄像停的也剛剛好。這視頻拍的不錯,我就不信云少霆看了會沒反應(yīng)。”

  說完,他將手機交還給了助理。

  “收好了,用不了多久會有大用處的,他云少霆不是和克萊伊的代理商簽了一個大單嗎,這克萊伊在服裝界可是非常出名的,如果這一批婚紗出了問題,我看他要怎么處理這個大麻煩。”

  第二天……

  到了出院的日子,醫(yī)生替佳音固定了一個厚厚的石膏。

  由于佳音不太方便,母親又在上班,所以出院那天,是父親來接她的。

  這一次的住院,對于佳音來說,仿佛度過了一世。

  歸來的她,像是重生過一般,滿眼陌生的看著這個家里,她曾經(jīng)那么熟悉的兩個人,突然之間,卻少了許多話語。

  那一天,父親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還有骨頭湯,說是要幫她補補身體,也對手臂有好處。

  中午吃飯時,佳音一言不發(fā)的舀著骨頭湯,一勺勺送進了嘴里,父親在一旁還在暖心詢問她咸不咸淡不淡。

  佳音輕輕搖了搖頭,說了句剛好,便又一次低下了頭,喝著自己的湯,不再說話了。

  可是父親卻在一旁,時不時就會叮囑一句,如果還想喝就告訴他,他幫她去盛。

  那一刻,佳音的手中端著湯匙,心里卻在顫抖,她接連幾天,為了不再被父親傷害,所積攢起來的恨意,卻在這一瞬間漸漸軟化。

  雖然,她也很痛恨這樣的自己,痛恨這樣軟弱輕易動搖的自己,可是……奈何心不隨人愿。

  望著父親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她的模樣,佳音的腦海中,無意間回憶起了多年前的一樁事。

  那是佳音很小的時候了,那時候,錦天也剛出生不久,一次,父親和奶奶之間發(fā)生了爭執(zhí),當時,奶奶抱怨,數(shù)落了父親兩句,誰知父親卻氣急了。

  當時的佳音,就坐在離他幾米遠的一張凳子上,可是……惱怒的父親卻三步并作兩步,面帶惡相的跑到了她的身邊,邊跑還邊辱罵道:“你這個死丫頭,要不是因為你,老子哪需要跟他們牽扯……”

  佳音滿懷著恐懼的心,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跑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狠狠一腳,踹翻了她坐著的椅子,讓佳音連椅子帶人,都一同倒落在了地上。

  當時的佳音幾乎嚇壞了,在沒有任何人保護,也毫無防備之下,她就這樣倒在了地上。

  可是父親,卻也在那一天晚上,火氣消散后,向佳音道了歉。

  那天的佳音沒有多想,只自我欺騙的告訴自己,也許,真的是她拖累了父親,才會令他那樣惱火,又或者,他只是生奶奶的氣而已,與她無關(guān),所以她當夜就原諒了父親。

  直到第二天,她再看到自己當時坐的那把椅子時,卻不禁寒意四起,因為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是僥幸逃生的。

  那張椅子的側(cè)面,是鋼鐵的邊,堅硬無比,可是父親,卻硬生生一腳將那鋼板踢得變了形,那時的佳音不禁膽顫,如果沒有那塊鋼板,父親的那一腳,便實打?qū)嵉奶咴诹怂难?,那時的她,即便是神仙下凡,也難逃一死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卻還是欺騙著自己,告訴自己,也許父親是看到那里有鋼板,才放心踢下去的,雖然……這個理由,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扯,因為所有人都了解,父親發(fā)起火來,是不會顧忌任何結(jié)果的。

  可她卻僅憑著這么一點點幻想,沒心沒肺的,享受著父親因為做錯事,給她的片刻溫暖,并且在這短短幾天的溫暖中,不愿自拔,更不愿意再想起,如果當時沒有那塊板,她會怎么樣。

  她就這么,用自己現(xiàn)編的這個理由,騙了自己將近十年。

  如今,和那時又有什么不同呢?父親做錯了事,依舊是滿眼歉疚的散發(fā)著他稀有的溫暖,帶毒的溫暖。

  可是……即便知道那溫暖可能是帶毒的,她還是不敢,也不愿意去多想,不愿意去破壞他難得的父愛。

  她像是一個乞兒,卑微可憐的,搖乞著他那一絲明知危險的父愛,并且,還不忘趁著這時,勸說了他幾句。

  用過了午飯以后,佳音回到了房間里,這時已經(jīng)12點多了,母親發(fā)來了消息,問她吃過飯沒有,問她有沒有多喝點湯,手……還疼不疼。

  直到這一刻,佳音才想起,父親會是這樣細心的人嗎,想到這里,她給母親回了個微信,問她:“是妳讓他買的骨頭湯嗎?”

  “當然了,你有沒有多喝點,那對你恢復(fù)有好處,喝不下也得喝,聽到了沒有。”母親用那帶著命令的回復(fù),證明了佳音所想。

  這一刻,她的眼眶濕潤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什么時候竟然變得這樣愛哭了,她昂起頭,往上仰望了許久,才讓要流出的眼淚,重新倒流回了眼眶。

  隨后,她措辭了許久,雖然是母子之間,卻不知該怎樣回復(fù)了,只得笨拙的回復(fù)了句“知道了……”

  那一天晚上,母親上班到很晚,天……都快要黑了的時候,她終于回來了。

  那時的佳音,正坐在桌旁,耐心的教導(dǎo)著錦天的作業(yè),而父親,卻也已經(jīng)早早地就出了門。母親一回到家,剛剛關(guān)上門的那一瞬,還來不及多喘口氣的時候,便關(guān)切的詢問起了佳音的身體狀況,問她今天怎么樣,手還疼不疼,有沒有犯過病。

  佳音迷茫的望著母親,此刻的她,像是被當成了什么保護動物,竟然被母親那樣關(guān)心著。

  “我……好多了,手不怎么疼了,今天吃過藥,也沒有犯病?!奔岩魸M心感動的回應(yīng)著。

  卻又聽母親說道:“那就好,在家多吃點飯,你吃藥對胃不好,還有……我晚上給你擦擦身子,你住院好幾天,醫(yī)院我怕不干凈,就沒給你擦?!?p>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佳音急忙回絕道。

  可母親卻意志堅決的駁回了她的反對,語氣強硬的說:“你手不方便,萬一再弄傷,我還得多花冤枉錢,而且你也得多受罪,到那時你可就不是這么點疼了,別廢話了,反正你指望我的也不是這一點,真要不想煩我,就把身子給我養(yǎng)好了,給我好好地堅持下去?!?p>  佳音無奈,只能妥協(xié)的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吃完晚飯過后,母親真的給她擦了身子,脫衣時,佳音因為手痛,本能的有些害怕,怕母親會弄痛了自己。

  可她,卻立刻被母親厲聲呵斥了一頓,母親暴躁的脾氣,是她怕了20多年的,沒辦法,她只能努力地抑制住了自己的膽怯。

  可是,卻不曾想,一向做事有些粗魯,甚至有些大而化之的母親,這次竟然那樣的小心翼翼,不但替她擦了身子,從頭至尾,更是一絲都沒有弄痛她。

  然而,身體上雖然不曾疼痛,可看著母親這樣細心的照顧著自己,她卻寧可她能像當年一樣。

  當年,她惹火了她,她險些用毛巾捂死了自己,可是這一刻,她的細心關(guān)愛,卻令佳音感到無地自容,感到羞愧歉疚。

  那一刻,她的目光,根本就不敢在母親有些蠟黃的臉頰上逗留,也不敢去看她眼角漸漸出現(xiàn)的魚尾紋。

  她以為,不去看,也許她會好受一點,可是……心里的自責歉疚感,卻始終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之后……她上床后,母親更是小心的替她蓋好了被子,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碰傷了手臂。

  蓋完被子臨走前,還不忘囑咐道:“晚上要是想起夜就叫我,你一只手不方便?!?p>  佳音抿了抿唇,輕輕點了點頭,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當母親離開房間,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當屋子里一片黑暗,只留下她一人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了。

  努力隱忍了一整天的淚水,就在這一刻,奔涌而出,為了不發(fā)出聲音,她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個深深地牙印,隔著被子,還隱約能看見她顫抖的身影。

  “對不起……”她的唇畔,不停地顫動著,這短短的三個字,也在她的唇齒間來來回回無數(shù)次,可是,卻始終只是無聲的來回,不曾有過一次,她大膽的將這三個字說出口過。

  就這樣,出院后的佳音,每天在這種痛苦,與自責并存的日子里,漸漸虛度。

  雖然……甄文鳳挽回了她的一條命,卻始終沒能挽回,她對生的希望,雖然,她在甄文鳳的面前,再也不曾那樣消極過,她把自己的笑臉,端莊,都亮給了家人,可是深深地疲憊感卻依舊壓迫著她,無法自拔……

  日子一天天過去,佳音的手臂也在一天天的恢復(fù),可就在這個時候,云少霆卻突然知道了她的事……

  凌川曾提到過的克萊伊,那是云少霆最近才簽下的一樁訂單,訂單內(nèi)容,是一批婚紗。

  這批訂單確實很大,華裳也為此付出了不少,所以云少霆也特別的上心。

  只是……云少霆的上心,不僅僅是因為這批訂單來之不易,更因為,這……是他的一個籌碼,談妥訂單前,他曾與父親約定過一件事,那就是……只要這批訂單被他拿下了,并且如約完成了,他的父親就會答應(yīng)他一個條件。

  其實……這批訂單的大小,本不是華裳或是伊蓮能夠吞下的,可是……他卻想憑此賭一把,不僅因為這批訂單對華裳的影響太大,更因為,只有他贏了,他才可以以此在父親的面前,求一個準許。

  所以……即便佳音對他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他也從來不曾對她說過一句“愛……”

  他要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這個可以給足她安全感的機會。所以……即便佳音走了,他也沒有立刻去找……

  堅持了這么久,從談下訂單,到如今即將交貨,每一步都是云少霆親自監(jiān)督,親自把關(guān)的。

  這天,他又一次親自帶著助理,來到了倉庫,來監(jiān)管倉庫經(jīng)理做好防潮措施,并對倉庫經(jīng)理說:“下個月這批貨就能出庫了,不過最近是雷雨多發(fā)季,有好多人家的倉庫都出現(xiàn)了回潮的情況,所以你們一定要做好防潮措施,避免貨物受潮損壞?!?p>  倉庫經(jīng)理連忙點頭說一定會完成任務(wù)。

  可是……正當云少霆打算四處走走,看看有沒有遺漏差錯時,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他望著那些貨物,隨手從口袋里取出手機,按亮了屏幕。

  那,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他邊伸手指揮著,邊打開了彩信,然而,當他的目光滿是隨意的掃向了手機時,瞳孔間卻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驚恐。

  那是一段視頻,雖然他還沒有打開,可是視頻的封面,就是醫(yī)院中的佳音,下面……還跟著一串醫(yī)院的地址。

  他迅速的打開了視頻,仔細放大觀看后,覺得那并不像是偽造的,情急之下,他把倉庫的鑰匙交給了張助理說:“等做完防潮記得把那邊的通風口關(guān)掉,免得今晚漏雨,然后把鑰匙交給設(shè)計總監(jiān)云靜,我還有事要先離開一下?!?p>  說完,他按照短信發(fā)的地址立即找到了醫(yī)院,可是,佳音受傷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早就已經(jīng)出院,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找了許久,一無所獲的他,迅速給佳音打了電話,電話的那頭,傳來了,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

  云少霆憤怒的險些摔了手機,這才想起,佳音早已將他拉進了黑名單,怎么可能打的通呢。

  可是他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佳音,就在他打來電話不到5分鐘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雖然她已經(jīng)將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再動搖,可她卻總是不自覺的打開手機看看,似乎在期盼著什么。

  因此,當她這次再打開手機,就立刻看見了云少霆的號碼攔截記錄。

  她緊盯著那條記錄,雖然,在她離開后,云少霆給她打過幾個電話,可是卻早已是她住院時的事了,相隔了十多天,再看到他的攔截記錄,她緊盯了許久,根本不舍得刪除。

  盡管,因為心寒,她也拉黑了父親的號碼,可是每一次,只要是看見父親的來電,佳音還是會給他回電話。

  不同的是,一個是令她心寒的人,一個,是帶給她溫暖的人,讓她心寒的人,她可以隨時的,給他回個電話,可給她溫暖的人,她卻沒有回過去的勇氣。

  她靜坐床上,拿著手機不時的翻閱著他曾發(fā)過來的短訊,自言自語的說:“對不起,不是我不想接你電話,也不是我不愿意見你,更不是我想就這么拖著你不把事情徹底解決,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該跟你說什么,我更加不敢見你,因為我無法解釋我的傷,難道要我告訴你,我的傷是被我親生父親打的,而我靠近你,只是為了利用你逃離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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