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佳音單獨約了凌川,去一間咖啡廳見面,不為別的,只希望……他能放過自己和家人。
起初,凌川并沒有答應,他知道佳音約他,一定是知道了玉明風的事,他不想被過多的人知道他耍的手段,所以他便說要在他家見面。
可是,這卻被謹慎的佳音拒絕了,最終,權衡之下,兩人在一家極其高端,可以包廳的咖啡館里見面了。
一見面,佳音就質問了他玉明風的事,可他卻矢口否認,不僅不承認自己利用了玉明風,更不承認他當初刻意拆散了佳音與云少霆的事。
佳音無奈,只能拿出了手機,一臉自信的說:“你以為,只有你懂得錄音嗎?當初為了知道我父親的秘密,這一套早就被我和我媽玩爛了。何況,他是我爸,這世上沒有人比我和我媽更了解他,所以我想要從他的口中套出想要的話,并不難……”
“呵……”凌川一聲冷哼道,“你是想要詐我話嗎?可我沒有做過的事,我為什么要怕呢?”
“好……”佳音點了點頭,一臉淡然的說,“你當然可以什么都不怕,我也知道,即便有了錄音,我也奈何不了你,但我可以把錄音交給云少霆,我斗不過你,但我想他肯定可以?!?p> 說完佳音轉身便要走,此時凌川終于開始著急了,他有些急切的開口說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去求他的嗎,怎么,現(xiàn)在你又愿意當一個寄生蟲,處處依賴他了嗎?”
佳音不屑的轉回了身,答道:“我當然不是要當一個只會依賴他的寄生蟲,我只是想要幫他。你處處設計,無非也就是為了打敗他;明里,你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只敢躲在背后耍陰招,可是如果我把錄音交給他,我相信他會很感興趣的?!?p> “哼……”凌川望著她無所畏懼的眼神,依舊強勢的威脅道,“如果你真的執(zhí)意要幫著他,你信不信,我可以立即讓玉明風身敗名裂,成為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p> “呵……”佳音冷笑了一聲;道“身敗名裂!過街老鼠!你認為他現(xiàn)在還不是嗎?還有……你覺得在發(fā)生這么多事之后,我還會在乎他的死活嗎?”
凌川一見情勢不對,一向善于抓人弱點的他,言至于此她都不為所動。
于是,他突然走向前,拉住了佳音的手腕怒言道:“我告訴你,我不可能讓你去找他的,從小到大,只要有他云少霆在的地方,我凌川永遠只能退居第二,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只有他,無論是老師、客戶、甚至是我曾經暗戀過的女孩也是,那些自以為是高大的人也就算了,居然連你玉佳音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憑什么?”
“我憑什么?你又憑什么跟他斗?”佳音用力的掙開了手;說,“我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都斗不過他的,因為他至少不會像你一樣,使一些見不得人的骯臟手段。這是我當初選他的原因,而這,也是我討厭你的理由?!?p> 凌川:“骯臟,你從一開始就抱著偏見看我,自然會覺得我骯臟,如果當初我沒有和你的父親聯(lián)系上,你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我嗎?”
“那你呢?”佳音反問道,“如果我不是夏琳的姐妹,如果不是為了接近夏琳,你還會對我玉佳音感興趣嗎?”
“你……”凌川突然語塞了,他一陣怒吼道,“把手機給我……”
說著,他竟然直接伸手去奪佳音的手機,盡管佳音這次是卯足了氣勢來見的凌川,可是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又怎么搶的過一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所以盡管她努力的護著手機,可依舊沒辦法推開凌川。
就在此時,在門外躲了許久的云少霆沖了進來,他二話沒說,迎上前就給了他一拳。
“你沒事吧?”一拳過后,他趕忙轉過了身,拉著佳音再三詢問道。
“你怎么在這?”佳音滿眼詫異的望著他,不可置信的問。
云少霆:“之前你說你有辦法知道真相時,我就很不放心,一直守在你家樓下,直到看見你回公司,又突然從公司里出來,我就一路跟著你了。”
“呵……哈哈哈……”凌川抬起頭,冷笑道,“你們還真是用情至深吶?!?p> 聽著他的聲音,云少霆轉過了頭:“凌川,我知道你一直記恨我,你想要斗,光明正大的來我隨時奉陪,可你卻只會在背地里耍陰招去對付一個女人,這算什么本事?我記得我說過,如果你再動佳音,我會讓你身敗名裂,你難道忘了,當初你收買張助理的證據,至今還在我手里,如果我公布出去,你早就沒戲可唱了?!?p> 云少霆的威脅,并沒有震懾住他,相反,他的目光在佳音的臉上掃過,突然竟信心十足的放聲大笑了起來:“沒戲可唱,我到要看看是誰沒戲可唱,玉佳音,你知不知道你父親為什么會被我利用。因為他需要錢,你猜猜,他需要多少?”
“你父親又欠了債,為什么你沒有告訴我?”云少霆驚愕的轉過了頭,望著佳音閃躲的目光,質問著。
凌川:“哼……因為她不敢,她怕你會同情她,可憐她,你看她多可惡啊,為了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寧愿不顧自己父親的生死……”
“夠了……”云少霆望著她眼里的難堪,大呵了一聲;道,“她的事我會解決,不關你的事,但是我對你,已經是忍無可忍,我奉勸你,一周內,立即離開濱城,并且永遠都不準再插手這里的事,否則,我云少霆誓要讓你永無翻身之日?!?p> “你威脅我?那我告訴你,如果你要毀了我,我也一樣會毀了她?!闭f著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紙對佳音說,“你以為你父親平日里在家要個三萬五萬,十萬八萬的就算多嗎?我告訴你,如果你知道他具體欠了多少,你就會知道,他平日里要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這張紙上,就寫有他欠下的所有賭債。還有……你不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這張紙上,也有……”
云少霆不屑道:“這些我自己會去查,就不需要你費心了,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p> 凌川:“是嗎?那如果我將這些債主權都轉到我的頭上呢,你猜,玉明風會怎么樣?”
云少霆猶豫了,他望了望身邊的她,盡管,那一刻她的臉上盡是冷漠,可他卻不得不去顧忌。
他不希望,這件事成為凌川要挾佳音的把柄,于是只能妥協(xié)道:“交換吧,我用那些證據跟你交換債權,也請你放過佳音,從此以后別再找她的事?!?p> 自始至終,佳音一言未發(fā),直到凌川滿是鄙夷的答應了云少霆提出的條件,直到他伸出手,打算去接那張紙的時候,佳音靜靜的閉了許久的雙眼,終于緩緩睜開了。
“如果你接了,我會恨你一輩子……”
“佳音……”云少霆轉過頭,望著她憤恨的眼神,還來不及說話,佳音便已經推開了他。
她伸出手,奪過了凌川手中的紙,看也沒看的,便撕了粉碎,然后揚起手,將碎紙屑扔上了半空。
“你以為,他在外欠了多少,我們真的一點數(shù)都沒有嗎?”佳音冷冷一笑,滿眼不屑的說,“但我父母既然已經離婚,他和我們,也就沒了任何關系,如果凌大少真的錢多,喜歡拿著那堆廢紙玩樂,那與我無關。但如果你想要用這些債務來逼死他,那我玉佳音在這兒先行謝過了,他什么時候死,我什么時候提著花籃,親自登門道謝。不過你別怪我沒提醒你,他就是個無賴,如果你真的成了他的債主,當孫子的一定是你,而不是他……”
那一刻,佳音是真的恨透了父親,一怒之下,終究還是說出了,她原本以為這一生也不會說出口的話。
說完后,佳音拉起了云少霆的手,拽著他離開了那里。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慢慢的,她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她松開了他的手,在路邊隨意找了一面墻,便靠了上去。
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直到這一刻,她也完全不知該說什么好。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真的會說出那些話,更可笑的是,那些話一字一句,都是出自內心,出自對父親的恨,和恐懼。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存在,似乎變成了這個家里最大的威脅,只要他還存在,無論離不離婚,他總是有能力將這個家攪的天翻地覆。
可是,在那個家里,又有誰,還能經得起再一次的折騰呢,所以,在恨意,與恐懼的驅使下,她說出了那句話,那句她深知最傷人的話。
云少霆望著她無力的身影,無意間瞟到了她臉頰上的掌印。
可令他驚恐的是,前一夜的晚會上,玉明風明明只打了她一耳光,但現(xiàn)在,她的兩個臉頰上居然都出現(xiàn)了一抹淡淡的紅掌印。
他心疼不已,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他的手指,輕輕的觸碰上了那微微泛紅的印記,霎那間,佳音驚醒了。
她轉過頭,望著他疼惜的眼神,立即抬手,取下了頭后的發(fā)卡,將長發(fā)散落了下來。
隨后,她五指彎成了梳狀,快速的理了理長發(fā)后,用那烏黑的發(fā)絲,遮住了她臉頰上的掌印。
“你無需遮擋,我都看見了。”他收回了手,心疼的問,“他又打你了?”
佳音笑著搖了搖頭說:“這兩巴掌是我欠的,一巴掌是欠他的,另一巴掌,是欠我媽的,正好……一次還清了?!?p> “你胡說八道什么呀!”云少霆言語關切的指責道,“如果我早知道你所謂的方法會傷了你自己,那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這么做的?!?p> “我沒胡說,”佳音,“當年~我拆穿了他的謊言,其實當時我就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可沒想到,我媽卻替我撒謊隱瞞了下來,這么多年,她無論被怎樣的暴力對待,為了保護我,她愣是瞞了將近十年,一個字也沒有說,所以我說,這兩巴掌是我欠的,怪不得別人?!?p> 云少霆望著她,沉默了一會兒后,猶豫著伸出了手,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債權的事你放心,依我看,凌川是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他未必就已經將債主名都轉到了自己名下,不過就算他已經轉了,我也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的?!?p> “可我不希望你插手?!奔岩艮D過頭,果斷且決絕的說。
云少霆:“佳音,無論如何,我們也在一起過,而且我也并沒有打算放棄你,何況……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所以你就讓我?guī)湍惆?!?p> 佳音:“從一開始,我最不希望知道我家這堆糟心事的人,就是你;可現(xiàn)在,我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赤裸裸的擺在你的面前,我的軟弱,我的傷口,甚至是我的丑陋與狠毒,你都毫不保留的看的一清二楚,讓我避無可避。云少霆,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別再管我的事了,因為那已經是我,僅存的一絲尊嚴了,我不希望以后再面對你的時候,我的心里只剩下羞愧,與虧欠?!?p>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自始至終,從出來到現(xiàn)在,她沒有流出過一滴眼淚,也許是已經司空見慣了,又或者是她的眼中,已經無法再為了那個所謂的父親,流出淚水了吧。
可是,曾幾何時,她還是那個愿意在他懷里痛哭的小女孩,如今她的堅強,更是令云少霆不由得感到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