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后的當(dāng)晚,佳音的爺爺奶奶去看了她,那一晚……縱使他們表現(xiàn)得如何仁義關(guān)愛,甄文鳳也不曾給過他們一個好臉色。
幾人甚至于,險些大吵了起來……
那一天下午,佳音被送入病房后,尹星月就離開了,只留下了甄文鳳錦天和云少霆始終守在病床前。
忽然間,佳音的手機響了,甄文鳳拿起一看,兩個清晰地字眼,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意。
她隨手將手機扔回了沙發(fā)上,便一臉疲累的低下了頭。
這時,云少霆看見了,那屏幕上,清晰的顯示著兩個字“爺爺”
過了一會兒,眼看電話就要掛斷的時候,甄文鳳抬起了頭,對錦天說:“錦天把電話接一下,要是他們問起你姐,你就說她沒事。”
“哦~”錦天點了點頭,然后乖巧的接通了電話。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爺爺問起了佳音的情況,錦天按照母親所說的回答了他。
也是那一刻,云少霆才明白了甄文鳳不肯接電話,卻又不得不接的原因。
佳音的爺爺奶奶遠(yuǎn)在家里,又怎么會知道佳音出了事呢,除非……他回去過,而佳音的爺爺奶奶也是為了他,打電話來詢問的。
之后,爺爺又問了錦天,佳音在哪家醫(yī)院,錦天無措的目光投向了母親,母親不耐煩的別過了頭,說了醫(yī)院的名字后,便命他掛掉了電話。
其實~云少霆并沒有完全的猜對,甄文鳳望著病床上的佳音,沒人知道,那一刻她的心底有多少的恨意,她恨不得就此和玉家的人斷絕所有的關(guān)系,以保護(hù)兩個孩子的平靜。
何況……那兩個人,還是縱子犯錯,導(dǎo)致這一切悲劇發(fā)生的元兇。
可是……感性之下,她的理性卻告訴她,不能這么做。
因為,那畢竟是她的爺爺奶奶,是佳音和錦天的親人,他們血濃于水,所以即便是佳音今天真的死在了這里,她也不能剝奪了他們來看望的權(quán)利。
過了一會兒,佳音的爺爺奶奶來了,拎著一些蘋果,和一箱八寶粥。
見面后,云少霆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可是甄文鳳,卻始終坐在一邊,理都沒理過他們。
隨后,他們來到了床邊,望著昏迷的她,說出了那些似是而非的關(guān)心話,直到這時,一旁沉默了許久的甄文鳳,才終于開口了。
“你們的好兒子呢?”她低垂著頭,冷漠的問著。
“什么就我們的好兒子,他算我們什么兒子啊!佳音都弄成這樣了,誰還有心思去管他的死活?!奔岩舻哪棠炭此茪鈶嵉恼f著。
“呵~”甄文鳳冷哼了一聲,抬起了頭望著他們,反駁道,“哦~又不是你們的兒子啦!你們不是一直慣著他嗎?他在外面賭,你們不但不管他,回來了以后你們高桌子低板凳,好酒好菜的伺候著他,今天這一切會搞成這個樣子,不就是你們慣得嗎?”
“小文鳳啊~”佳音的奶奶聽了,立即辯駁道,“做人要講良心啊,你總說我們慣著他,我們什么時候慣他了,我們可沒少罵他呀!別人家的老人,老了老了都去享福去了,就我們兩個,為兒孫們操碎了心,你不但不領(lǐng)情,你還這么說,你這太冷人心了你知道嗎?”
甄文鳳:“我冷人心!你們操心你們累那都是你們自找的。你們太能干了你們知道嗎?你們什么都喜歡插一腳,如果他一開始輸了錢,你們不是一味地慣著他,替他還債幫他隱瞞我,而是讓他知道自己的錯,他也不會一犯再犯?!?p> 奶奶:“我們不是為了你們家好嗎?我為了你們這個家出錢出力,自己一身的病,還在為你們奔勞,要換做別人家,他們媳婦早偷著笑了,你卻連感激都沒有,還來怪我們兩個老人,文鳳啊,你這樣太沒良心了?!?p> “我謝謝你們!”甄文鳳激憤起身,怒斥道,“但我請求你們,從今往后我家的事,你們別再插手,至于你們那個好兒子,你們慣他疼他,就麻煩你們把他弄回去慢慢慣,不要再來禍害我們?!?p> 就在這時,佳音的爺爺沖了上來,他沖著她的奶奶,指手畫腳,指桑罵槐的抱怨道:“我早跟你說過了,這個家的事你別管,你非管,你是嫌自己命太長是不是?你費盡了心,只會吃力不討好,誰會領(lǐng)情??!你就是自找你知道嗎?”
“我這不是關(guān)心嗎?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好嗎?”這時,奶奶又轉(zhuǎn)過了頭,抱怨起了爺爺。
可爺爺卻反駁道:“你關(guān)心有用嗎?他們稀罕你關(guān)心啊,你把自己累得要死,還弄得里外不是人,你就是欠的。”
甄文鳳站在她的病床邊,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如同演戲?qū)ε_詞一般的話,不禁覺得可笑。
隨后,爺爺拉起了奶奶的胳膊,邊呵斥著,邊命令她道:“給我回去,從今以后他們的事你都別再管了,你身體又不好,你給我好好地多活幾年吧,你累垮了誰會心疼你?。 ?p> 之后,兩人離開了……
看上去,仿佛是爺爺帶走了奶奶,可是在場的,卻只有甄文鳳清楚,爺爺那不過是裝腔作勢指桑罵槐,其實他所做所說,也是完全聽命與佳音的奶奶而已。
兩人走后,甄文鳳早已紅了的眼眶,終于沒忍住的落下了眼淚……
云少霆從床頭柜上,抽出了一張餐巾紙,遞向了她,她沉默著接過了,也是這時,云少霆不禁想起了當(dāng)初第一次求婚那天,佳音說的那些話,他終于明白了,那時的她,為何會那樣落寞,也終于明白了,她當(dāng)時明明關(guān)心,卻絲毫不愿表露的原因。
——
到了第二天,佳音的麻藥勁早已經(jīng)過了,可是……卻依舊不曾醒來,甄文鳳無奈,只能請了長假,留在她的身邊照顧著她。
盡管,云少霆也曾勸說她回去歇歇,說他可以留下照顧佳音,可她卻怎么都不肯,除了買飯給錦天以外,她幾乎不曾離開過她的身邊。
可是,自從昨晚與佳音的爺爺奶奶大吵過后,她再沒流過一滴眼淚,她恢復(fù)了那副女強人的狀態(tài),冷漠、嚴(yán)肅、錦天不肯睡覺時,她就溫柔呵護(hù),不好好寫作業(yè)時,她就嚴(yán)厲訓(xùn)斥。
這天上午,她望著床邊默默地守護(hù)著佳音的云少霆,卻突然對他說:“謝謝你送佳音來醫(yī)院,但她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沒事了,你也就可以走了,以后的事,我來照顧就行?!?p> “不……”云少霆一聽,趕忙搖了搖頭說,“阿姨,我不會走的,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不僅是現(xiàn)在,以后也是。可能佳音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在一起過……”
甄文鳳:“不……她跟我說過,但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手了,你就沒有責(zé)任再去照顧她了,我自己的女兒,我會照顧好,不用你費心的?!?p> 云少霆:“不……阿姨……分手的事有誤會,我不會放棄佳音的,您放心,我也一定會對她好的?!?p> “可我并不希望你們在一起?!闭缥镍P抬起眼,一臉決絕的望著他說,“誤會也好,怎么樣都好,你跟她都不合適?!?p> “為什么?”云少霆滿眼困惑的問,“如果您是怕我將來對她不好,我可以向您發(fā)誓,如果您是怕佳音的病,我可以送她去最好的醫(yī)院治療,我們之間沒什么障礙的。”
“那你母親呢?”突然間,甄文鳳舉起了手機;說,“我昨天夜里給夏琳打過電話了,問了她關(guān)于你們之間的事,我知道,她在度蜜月,所以我沒告訴她佳音出事的消息??晌乙仓懒?,你媽媽并不喜歡佳音,也一心不希望你們在一起。你們的身份差別那么大,以后佳音要面對的是什么,你們不想,我卻不能不為她想??傊绻阆胍粝?,我不會攔,但我希望,在佳音醒來前,你能離開……”
說完,甄文鳳離開了房里,那一刻,她的態(tài)度是那樣的堅決,根本就沒有給云少霆一絲商量的余地……
到了第二天,佳音依舊昏迷著,這天……佳音的外婆阿姨們,以及佳音的大伯,也來看了她……
可是……當(dāng)那些人問起旁邊的云少霆時,甄文鳳卻只介紹說:他是佳音以前的同事,絲毫不曾提及過,他們曾在一起的事。
盡管,他明知道甄文鳳這樣做,只是出于一個母親,在本能的保護(hù)自己的女兒而已,可他的心,卻依舊忍不住一陣抽痛。
他只能更努力的去照顧她,只期盼甄文鳳能有一絲的心軟。
然而,令他意料不及的是,還沒等甄文鳳對他心軟,就在佳音昏迷的第三天,他卻來了……
安靜的病房里,佳音的手機再一次響了,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間,云少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三個大字“顧瀾之”
第一個拿起手機的,是錦天,甄文鳳見了,便問他是誰打來的,錦天立即亮出了手機屏,說:“是顧瀾之哥哥~”
甄文鳳知道顧瀾之的身份,也知道他和佳音之間的種種,于是她問錦天要來了手機,接通了電話。
甄文鳳接通電話后,便拿著手機離開了病房,過了沒一會兒,她又回來了,將手機放回了原位。
可是,在過了大約二三十分鐘后,顧瀾之卻慌慌張張的闖進(jìn)了病房。
“伯母~佳音怎么樣了?”顧瀾之氣喘吁吁的問著,顯然是小跑進(jìn)醫(yī)院的。
見此情景,甄文鳳站起了身,微笑著回答道:“醫(yī)生說她沒什么事了,可她就是醒不過來,醫(yī)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一刻,在面對顧瀾之時,她與之前面對云少霆的態(tài)度,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云少霆見了,雖心有妒意,卻也只能無奈的低下了頭。
“醒不過來!”顧瀾之滿眼擔(dān)憂的來到了佳音的床前,看了看佳音后,轉(zhuǎn)身有禮的問,“那……她腦部CT做了嗎?”
甄文鳳:“做了~醫(yī)生說也沒有什么大問題,按理說早該醒來了,可她就是一直昏睡著,我們也沒什么辦法了?!?p> 望著甄文鳳滿眼的擔(dān)憂,顧瀾之思量著來到了她的身邊,小聲安慰道:“伯母,您別擔(dān)心了,佳音一向聽您的話,有您在她身邊陪著她,關(guān)心她,她一定很快就會醒過來的?!?p> 那一日,顧瀾之也留了下來,他不愧是心里醫(yī)生,每當(dāng)甄文鳳感到累了時,他的一句句安慰,給了幾近絕望的甄文鳳太多的鼓勵。
甄文鳳也因此,越發(fā)喜歡他了,佳音還未醒,甄文鳳便拉著他,詢問了他和佳音相識以后的事。
從始至終,她再沒理睬過云少霆,他儼然像是一個透明的人,就這么被她無視了。
天氣微熱,過了一會兒,佳音的額頭上,就多了些許的汗珠,甄文鳳見狀,立即打了盆水,濕潤了毛巾,打算替她擦擦。
可她剛來到床邊,顧瀾之和云少霆,卻都伸出了手,齊聲說:“我來吧?!?p> 甄文鳳的目光從兩人的臉上掃了一遍后,伸手將毛巾遞到了顧瀾之的手中。
那一瞬,顧瀾之卻一時無措了,而云少霆期盼的五指,也慢慢的蜷縮了回去,只剩下滿眼的失落。
甄文鳳望著他,滿是欣賞的說:“那麻煩你了,我去找醫(yī)生問問情況,麻煩你幫我看著些佳音?!?p> “哦~”顧瀾之不禁瞟了一眼云少霆,懵懂的回道,“好的伯母。”
“嗯~”甄文鳳點了點頭后,離開了。
顧瀾之望了望手中的毛巾,再望望他頹廢的模樣,無奈伸出手,將毛巾遞向了他,說:“你來吧?!?p> 云少霆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接過了毛巾,便開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突然,他望著佳音,卻不禁苦笑了……
云少霆:“我終于明白了,當(dāng)初她決定去見我母親,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氣。當(dāng)初,我一直覺得,我和她之間,邁出那99步的人是我,但卻沒看見,她為我又做了多少。”
“你后悔了?”
“哼~”云少霆直起了身子,望著顧瀾之,一臉苦澀的說,“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我該恭喜你,看樣子你才是阿姨心目中,好女婿的最佳人選了?!?p> “阿姨喜歡我又有什么用,關(guān)鍵佳音自始至終喜歡的,就只有你一個?。 ?p> “我知道~”云少霆轉(zhuǎn)過了頭,望著她的臉微微一笑;說,“以往我一直覺得,她太過軟弱,時至今日才發(fā)現(xiàn),她其實比我更堅強,她可以抵擋一切,去面對別人的冷眼,面對我母親的責(zé)備,就為了留在我身邊;可我卻無法去面對阿姨一個冷漠的眼神。我也終于明白,佳音為什么那么怕她媽媽了,阿姨的眼睛里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讓看的人不寒而栗,讓我覺得,我好像真的出局了?!?p> “你放棄了?”
顧瀾之試探的問著,只見他倏然抬眼,輕輕搖了搖頭后,又俯下了身,湊到了佳音的耳邊,小聲說:“不過~佳音你要快點醒過來,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助,我一個人真的堅持不下去?!?p> 過了一會兒,甄文鳳回來了,兩人也立刻停止了談話。
“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這時,顧瀾之立馬迎上了前,詢問道。
甄文鳳嘆息著搖了搖頭說:“醫(yī)生說,她的各項指標(biāo)都很正常,至今未醒,可能是她根本就不想醒來?!?p> “什么叫做……不想醒來?”云少霆錯愕的問。
顧瀾之:“也就是說,是她自己毫無求生意志,所以才會一直昏迷著!”
那一刻,堅強如她,卻依然崩潰了,她來到了床邊,對著佳音,一通責(zé)備道:“你這個死丫頭,我都說過了我會給你治好病,從今以后我們兩個人好好的把錦天照顧大,你怎么就不肯聽我一句呢?你為什么要把他犯的錯,報復(fù)在我的身上,你一心只想著死,想著自己解脫,你有沒有為我們想過啊,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自私了?”
那幾日,所有人幾乎是在絕望中度過的,為了喚醒她,他們想盡了辦法。
甄文鳳覺得,她想死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太過嚴(yán)厲了,又或許是她老是和玉家人爭吵,給了她太大的壓力了。
因此,之后的幾日,爺爺奶奶再去看她的時候,甄文鳳都選擇了沉默以對,再沒跟他們吵過一句。
無論他們說了些什么,即便她當(dāng)著佳音的面,指責(zé)甄文鳳說:“我們說話你從來不聽。這一個家里的,佳音病了,錦天小時候身體也不太好,這家里就不能老是吵架,和和睦睦的,才能越過越好,你非不聽?!?p> 可甄文鳳再沒反駁過,只是低著頭默默流淚,一言不發(fā)。
多少次,云少霆看著這一幕,心底里都不禁為甄文鳳感到叫屈。
有一次,他實在聽不過去了,便站起身阻攔了兩句,說:“爺爺奶奶,佳音現(xiàn)在昏迷不醒,你們還是別在她面前說這些了吧?!?p> “昏迷不醒找醫(yī)生??!這些醫(yī)生算什么本事,連個人都救不醒?!?p> 云少霆無奈的解釋道:“不是醫(yī)生沒本事,是佳音自己沒了求生意志,才會這樣的?!?p> “那就是胡扯?!奔岩舻哪棠汤碇睔鈮训姆瘩g道,“我就沒聽說過,有人病了,這醫(yī)生不治還能自己好的。再說了,我佳音從小堅強,小的時候為了治病,吃了多少苦頭,吭都不吭一聲的?!?p> 爺爺奶奶的強詞奪理程度,實屬登峰造極,縱然云少霆口才再佳,也辯不過他們。
就在這時,甄文鳳笑了,她含著淚,笑著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云少霆也無奈的退回了墻邊,不再說話了。
除了甄文鳳,還有云少霆,那幾日,他在她的耳邊說了很多的話,說了他的感情,以及對未來的憧憬,只希望她能夠聽得見,并且醒來。
不僅如此,錦天還拿著一篇他寫的作文,來到了她的病床邊,一句一句的念著,念完后又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說:“姐姐,你看我的作文有沒有退步啊,我都是按照你教我的辦法寫的,你起來再指導(dǎo)指導(dǎo)我好不好?”
后來,顧瀾之更是找到了他認(rèn)識的那個殘疾女孩,請求她幫忙寫了一封信,然后顧瀾之便在她的床邊,念給了她。
可惜,無論幾人怎樣的努力,她卻依舊毫無反應(yīng),這也令他們,一度陷入了絕望之中……